孟古青出嫁这天,科尔沁部热闹喧天。在专人搀扶下,上了轿子。
孟古青的额吉执意要送女儿,并且透过小窗,一遍遍地提醒她要收敛心性,温恭和顺。当一个好皇后,母仪天下。
是以,顺治八年(即公元1652年),顺治帝一娶皇后博尔济吉特氏。
“什么?你要走?”
“是。东莪在此已叨扰近半个月,若在此继续麻烦,实为不宜。”东莪收拾好行囊,一身骑装的他英姿飒爽。如今自己癸水已过,真的不好意思再留。
“那你……可想好去处?”
东莪淡淡一笑:“天下之大,何处不能容身?倒是多年未去盛京,我想回老家瞧瞧。”
“你倒是个念旧的孩子……”妇人微笑,“从我们科尔沁部出发,要一直向东走。中间好像是有一片戈壁来着,你得提前把水装好。我着人给你备马。一路小心啊。”
东莪依照蒙古族的方式,行了谢礼。
翻身上马,对着马下送行之人点头示意:“保重啊。”
拨转马头,直视前方,一个深呼吸,双腿猛夹马肚:“驾——”
宝马四蹄撒开,向着东方,恣意狂奔。单骑所到之处,带起清风,让绿叶微动,使野花摇曳。
“好宝马,你跑了一天了。一定累'了吧。”东莪拍拍马坚实的脖颈,四处张望,“看,那边有条小溪,我们过去歇一会吧。你也能吃点东西、喝点水。”
“咴儿,咴儿。”宝马听懂了似的,嘶鸣着应和东莪。
东莪跳下马背,轻轻抚摸马儿健硕的身躯,牵领着它,缓缓行至那水草丰美之处。
解下腰间从科尔沁带出来的皮袋,轻抿一口——
“咳咳咳……”怎么会是酒呢!
虽说奶酒的浓度很低,还带着些奶香的甜味儿。但像东莪这种曾经滴酒不沾之人来说,还是有点难接受。
东莪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双眸眯起,挂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伸手,将皮袋送到宝马嘴边。
“咴儿,咴儿。”这马也很通灵性,圆圆的大眼睛中透露出恐惧,一边摇头一边后退。
“哈哈哈哈……”东莪存心逗它,提着皮袋,阴笑着一步步地向它逼近,“你怕什么?”
还是后退……
“噗叽!”
“呃!”马儿停止了后退,东莪抽抽嘴角,眨巴眨巴眼睛。
宝马也是看似一脸委屈地停止了后退。
“叫你乱跑。”东莪忍着笑,伸手去牵套着马的缰绳,“你的原主人告诉我:在草原上,水边一般都有这东西——还很多。快来洗洗吧。”
小溪清澈,芳草萋萋,长势很好(毕竟水边有很多天然肥料)。东莪脑中灵光闪过:她没有伞,不幸碰上雨天……
若是编一顶草帽,如今这暑气余威犹在的初秋,既可以遮阳,雨天也多少可以挡一挡雨。
说干就干。
她拔出一大把草秆粗壮的“小可爱”,按照长短次序排列。
这边叠一根草秆,那边压一片草叶。忙得不亦乐乎。
虽说看人家卖的草帽,工序似乎就是这边叠、那边压,并不困难;然而,却不是那么容易完成的。
不是这边交错了编,就是那边的草秆短了一截。
东莪却对这编织的过程乐此不疲。终于,一顶还比较像样的草帽诞生在她手中。
一直骑马,颠得她屁股疼,马也会累。东莪便将那个装了些衣物的包袱解下,抽出匕首,在手中握了握,别在腰间。
宝马吃饱喝足,欢愉地嘶鸣几声。东莪戴上那顶耗费她半天时间和心血编成的草帽,温柔地拍拍马儿的颈项:“我们走吧。”
一人牵着一马,掩映在如茵的绿草中,不说仗剑天涯,且有番自在逍遥之意。
何时,绿草如茵变成了碎石黄沙满地?
看着眼前茫茫戈壁,东莪一时心里没了底:都说荒漠戈壁乃是死亡禁地,有进无出。想来对于自己亦如此,是祸非福。
东莪抚上腰间匕首,捏紧。又摸摸那只皮袋:还好,鼓鼓囊囊的,水已经加满了。
在这样的荒漠戈壁,一定要跟着一个参照物走,否则,一定会找不到方向,迷失在这之中。好在戈壁还不是真正的沙漠,有一些小草可以当作参照。
东莪眼眸微眯:太阳东升西落倒是不错,但在晌午时分会偏南。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这确实是一个很有用的规律。
根据太阳的位置,随时调整,应该可以走出去。
但东莪不知道,这荒漠白天明明是骄阳似火,大地“热情”;夜间竟会寒冷至此!
她将包袱中的几件衣物披在身上,裹紧,留下一些给马盖上。在漆黑寒冷的荒漠中,勉勉强强地过了一夜。
又是一个晴朗的天,东莪牵着马,边走边擦汗:今日的日头似乎不是一般的毒辣。
为避免偏了方向,东莪一般都是清晨和黄昏行进,正午的时候进行一下休息。
东莪龇着牙,今日还没到中午,就这般炎热,看来,只能耽误些时间了。
嗯?前面有一片绿洲!
马儿又兴奋地直呼唤。
东莪有些怀疑地伸出手向前触碰,又向那个绿洲的方向慢慢挪了几步,又向左边和右边走了几步:那绿洲的景色竟然一点儿也没变。
东莪失望地摇摇头:看来,这就是人常说的“海市蜃楼”。
没想到,这样难出现的奇观,会被自己碰上;“绿洲”虽美,但到底不是真的,若是去追随那等虚幻的东西,便会命丧于此。
她转过身去牵马。
然而,似乎是不满东莪不去那水草丰美的“绿洲”,骏马“呼哧呼哧”地喘着气,一步也不愿意挪动。
东莪皱皱眉,探向腰间:
水袋不是那么鼓了。
她摘下头上那顶草帽,似乎还有那么一丁点水分……拆散了,伸进水袋子里沾了些水,递到马嘴前。
看着马儿将那把草吞下去,东莪心中五味杂陈,将水袋靠在嘴边,小心翼翼地轻轻抿了一小口,继续上路。
暗夜再次来临,白天那炙烤大地的热气,在荒漠中是留不住的,夜晚自然更冷。
即便是裹着很多衣物,缩成一团,东莪还是冷得直哆嗦。
“窸窸窣窣——”
夜风吹着荒草的声音。
“窸窸窣窣——”
这风,是贴着地吹吗?
东莪吸吸鼻子,有些烦躁。不一会儿,她便感到了不寻常,原本就有些躁动的心一下子揪起来:
这声音,似乎是从地下传上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