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莪又有一股怼他的冲动。
然想到如今身份可谓天差地别,自己的武功也不是很精进,因为要做“安全检查”,匕首也被留在了“宿舍”。
所以还是不要随意生出事端,免得麻烦。自己遭殃不说,还会连累身边这位新朋友。就暗自忍下来:你等着瞧吧,早晚有一天,我要报阿玛身死不宁之仇!
“皇上万金之躯,怎可劳累?”吴应媛还没站稳便又跪下,“奴婢斗胆,还请皇上回銮!”
“诶~朕是来享受田园生活。何言劳累?起来吧。”
福临自己也不知是怎么了,自那日离开后,总会想起东莪安然恬淡的睡颜。可巧今日奏折批完得早,便换上一身朴素的粗麻衣裳,来御花园散散心,舒活舒活筋骨。
顺便回忆一下儿时那段美好的时光。还有……碰碰运气,看能否见到那个时常出现在自己眼前,挥之不去的容颜。
“朕怎么瞧着,她有点眼生?”福临接过吴良辅递上的钉耙,拄着,一步步走近。
管理御花园的大太监从后面闪身出来:“这位是新进的宫女,名字……”
“嗯?”
吴良辅拼命给他使眼色,奈何大太监一直低头冥思苦想,根本看不到。
“身为御花园的总管太监,竟不知手下宫女的名号!你的责任心呢?自下去领罚。”
“是,是。”总管太监心里这个苦,这个宫女自己真的压根就没在自己这里备注过啊!看着眼生自然就是新进宫女,但他怎么可能知道她姓氏名谁?
福临见此,心放下来大半。东莪是自己秘密命苏和泰找回来的,自然是个“突然出现”的宫女;住处也是自己精心安排和一个被孤立的宫女在一处,这是很隐秘的事情,若是那总管太监一口答出,他反而会怀疑。让吴良辅悄悄命令下去:不可对总管太监有任何无礼之处。
“你,抬头让朕瞧瞧。”
被点名的东莪压住心里的那份不情愿,顺从地抬头。
细弯的眉,浓密均匀的睫毛……不错,是她!
福临眼中焕发出光彩:“你叫……什么名字?”
“回皇上:奴婢贱名‘韦莲花’。”
“觉得御花园的活怎么样,可辛苦?”
“回皇上:奴婢来自民间,这些活不辛苦的,而且能住在皇宫这样的大房子,奴婢很知足的。”
这可是实话,跟着董小宛学艺,见到民间的百姓生活。哪个活不比这御花园的活辛苦?哪个活不比给花木剪剪枝子劳累?位高掌权者看不到底下人民的辛苦,早晚得凉。
福临问着,听着,心中升起疑虑。从刚才的抬头,到回答自己的问题,她怎么都那样顺从?就算自称“贱名”也是规矩使然,她的语气中没有半分讽刺和挑衅。还有那句“奴婢来自民间”。怎么会这样?
“朕累了,回宫。”
“皇上起驾——”
“恭送皇上!”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离开。吴应媛有些心悸地拍拍胸口:“皇上怎么会突然来的?”
“你怕了?”
吴应媛嘴硬道:“才没有!”
东莪拾起地上被抛弃的钉耙:还以为会做做样子,没想到这耙子还是干干净净的,它的主人就跑没了。
吴应媛凑到东莪跟前,语调暧昧:“依我看~皇上似乎对你~有点不寻常哦~”
“你干什么!?阴阳怪气的,一天天的想什么呢!”东莪被气笑了:不过,倒也算是“不寻常”吧!
毕竟他要好好考虑怎么将对阿玛的恨意在自己身上发泄出来;怎么将自己的利益最大化。御花园还是那个御花园,人却不再是曾经……
乾清宫中,一个小太监跪在大殿的台阶之下。上方传来福临毫无感情的声音:“说吧。”
“禀皇上:奴才保证。她确是格格无疑。”
“理由?”
“回皇上:前睿亲王,这是多响亮的名号,不要说平民百姓,就是王侯将相也要畏惧三分,怎敢擅闯王府?此其一;
第二,睿亲王府早已落败,若是有那等大逆不道之人孤注一掷,想要混进宫来,也根本没有必要先潜入一个落魄的王府。就只有东莪格格才有可能因为念旧而回到王府;
最后,奴才是皇上您秘密下令前去等候格格,算上奴才在内,知道这个事情的人恐怕不会超过三人。望皇上明察!”
福临点点头,挥手让苏和泰下去。确实是他没有想全,看来他的道行离多尔衮还差着很远,甚至……甚至有可能还比不上阿莪,看来自己还有很多要学习。
想到阿莪,福临眼眸微眯:今日她的表现着实很奇怪,一点都不像一个多月以前的她。难道……?
也是,多尔衮杀人如麻……看来,自己还需要找一个万全的办法,尽力地消除汉人对大清的仇恨才行……
“哎,真是热死了!”吴应媛“豪气干云”地歪在榻上。
东莪嘴角有些抽动:“你就不能矜持一点嘛?”
“矜持能当饭吃啊?”吴应媛坐起来,捶着自己的肩膀,“本姑娘就是个庶女,自小也就是个粗人。过日子还是实在点好。”
“诶,我说。皇上对你……真的不一样。”吴应媛想到傍晚的事情,换上一副暧昧的表情,“也不知皇上是从哪知道的,管事姑姑那巴掌就要落下来了,一声‘住手’!哇……”
东莪正准备洗脸,被吴应媛那声“住手”惊得一个激灵,灵动的眼睛眨呀眨。
“还有,说不定啊,皇上是专门调查姑姑了,今天来给你报仇呢。要不然,他怎么知道姑姑那么多欺负人的事。”
吴应媛撑着下巴,向东莪抛去一个媚眼,还比划着,“不是我说,就趁现在,赶紧的。以后当了娘娘,可别忘了我~”
“你一天天都想什么呢?”东莪对她有些无语。自己的身份,可是福临最痛恨的多尔衮的女儿!好歹人家还留着自己,大概也不过是自己还有利用价值而已。
嘴角勾出一个讽刺的弧度:“别瞎想了,人家是皇帝,做什么事都率性而为。说不定今日我还在这里陪你聊天,明日你就再也见不到我了。”
“没这么严重吧。”吴应媛有些发愣。
东莪挑挑眉:“你想想你爹大概就能明白了。”
爹……吗?想起吴三桂那阴狠冷酷的样子,吴应媛感觉像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
“别想这些有的没的了,快睡吧。明儿个还要赶早儿收拾园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