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离觉得自己被人盯上了。
盯他的人名叫祁盛,按照在黑衣中的辈分,连离应该叫他一声师兄。
连离觉得有些莫名其妙,自己来到风雷阁以来,谨小慎微,处处提防,自忖未曾得罪过任何人,不知这祁盛为何总与自己过不去。
在风雷阁中的这十多天来,连离每日里除了吃、睡,便是修炼,黑衣可不许弟子们偷懒。
据驼龙所言,黑衣弟子学艺的阶段有三:空乏、虚升、往生。
所谓空乏,目的乃是锤炼筋骨,磨练心性,常法有疾奔、立桩、搬石锁等,此阶段无需专门的师范,由师兄们来教导便可,而祁盛正是教导师兄之一。
在空乏阶段之后,黑衣根据各弟子的资质,便会将其分配到不同的师范门下,在师范们的教导下领悟武道真法,提升修为,此为虚升。
只有等到空乏、虚升完成后,挑选出来的资质奇佳者便可登堂入室,由血尸教主亲自授以仙法,成为素衣弟子。
三十六经脉打通之后,连离愈来愈觉得体内气息运行圆转,不止是力大无穷,奔走时更是如御风疾行,快若奔马。
至于黑衣空乏阶段的修行,对于连离来说太过容易,渐渐觉得乏味起来,但是又不想过于引人注目,只得小心应付,装模作样,有时奔跑时故意放慢脚步,与大家一起叫苦。
而每日的空乏修炼结束后,连离才找一处无人之地,开始他真正的修行,静心打坐,反复按照《先元经脉图》进行气息运转,时日稍长,只觉运行愈加顺畅,经脉也愈加强固。
……
……
“呼!喝!”
天色尚未全亮,风雷阁的练武场上白衣飘动,早有几十名身着白色短衫的少年在奋力修行,打坐已毕,此时正奋力奔跑。
今日负责教导新收弟子的正是师兄祁盛、师姐初霜。
祁盛生得高大威猛,盛气凌人,初霜却是腰如细柳,温婉可人。
“银坠务必扬起,不得下坠!”祁盛大声喊道。
只见场中少年们发梢皆系有银坠,唯有急速奔行时,方可扯动银坠扬起,速度稍慢,银坠便即下落。
祁盛目不旁视,紧紧盯住场中少年,手持长鞭,但见场中少年的银坠下落,便用手中长鞭招呼。
场中少年见初霜生的美丽,免不了侧目来瞧,如此速度便慢了下来。
只听“啪!啪!”两声,祁盛手中的长鞭飞出,又两名少年应声惨叫。
“下盘乃修炼之基,不论是正宗的大门大派还是旁门左道,都是从下盘开始练起。尔等专心修炼,不该看的不要看,再看便把眼睛也剜了去!”祁盛恶狠狠道。
初霜对眼前发生的一切竟视而不见,一双妙目只在连离身上顾盼流连。只觉眼前这少年面皮白净,似乎弱不经风,可奔行起来却速度极快,隐隐有风雷之势,不觉间便移不开视线。
世间总是有这样一种人,乍看过去也并不出众,却能让人一见之下无法移目。
祁盛见初霜神情有异,便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恰见到连离心无旁骛,潜心修炼。
“咳!”祁盛轻咳一声,将初霜从出神中拉了回来。
“师妹,你看这批弟子可还说得过去。”
“唔,嗯,短短几天时间,便能让银坠不落,实属不易。”
祁盛知道初霜说的是连离,当下又咳了一声,心中不由醋意大起,那少年何德何能,竟能让初霜如此魂不守舍。
“唔,那个新来的,你过来!”祁盛道。
连离闻言稳住身形,指了指自己,道:“说我吗?”
“除了你还能有谁!”
连离快步走到祁盛面前。
祁盛捏起连离发梢的银坠,道:“为何你的银坠比别人的小?”
连离嗫嚅道:“当日……那个给我分发的便是……。”
“胡说,定是你偷懒换了银坠。”祁盛说着便举起鞭子作势欲打,连离猛地伸手,抓住鞭梢,又用力一带,将祁盛拉了个趔趄。
“又要冤枉人吗?”连离凶狠道,他生平最恨被别人冤枉。
祁盛未料到他竟然如此大力,又见他目露凶光,气势逼人,竟觉得心惊。转念一想,在黑衣空乏修炼的阶段,自己才是无上的权威,何时遭受过如此忤逆?
只见他面上怒容一闪而逝,嘴角泛出冷笑,倏地将手腕翻起。
手中的鞭子如同蛇舞,飘忽不定,速度奇快,连离防备不及,再想去抓那鞭梢已是不能,只听“啪!”地一声,鞭子打在连离的面上,顿时鲜血长流。
“我这鞭子,说它开碑裂石也不为过,碎了你的脑袋原也是举手之劳,你竟不知好歹,我便让你好好尝尝这滋味。”祁盛恶声道,说着又举起了鞭子。
连离暗暗鼓足气息,蓄势待发。
“师兄住手!”身后传来初霜的声音。
祁盛只装作未听见,暗忖道:“我打旁人时也未见你如此维护,偏是这小白脸,你竟出口制止,我偏要打。”手中便多加了几分力。
“啪!”
巨响传来,场中胆子稍小的少年吓得捂住了眼睛。
连离看准了鞭子的势头,伸手卷住鞭稍,缓缓发力。
只听“嘣”地一声,鞭稍竟应声而断。
祁盛怔了一怔,似乎不相信眼前的景象,抽回长鞭,便欲再打。
初霜身形摆动,婀娜飘逸,倏地来到祁盛身前,双手上举,架住了祁盛的手臂。
“师兄,初来的新人皆用乙型银坠,你怎竟忘了。”初霜道。
祁盛脸色铁青,道:“就算他用对了银坠,轻侮师长,也是重罪。”
“我倒是喜欢他的脾气,无故被打还不反抗的那叫呆子。我见他挺灵性。”初霜双目直直的盯着连离,倒使得连离颇有些局促。
“师妹,你今日为何与我唱反调。”
“师兄你也忒小气,就事论事而已。”初霜转过身来,嗔怪道。
祁盛在初霜面前竟完全无法招架,气馁道:“我只希望师妹你对弟子们一视同仁,千万不要偏袒了谁。”
初霜道:“那是自然!”
见了祁盛的模样,连离心中似乎有些明白他为何处处为难自己了,心中鄙夷更甚。
初霜又对连离道:“你过去吧,专心修炼,不许偷懒。”
连离瞪了瞪祁盛,又回到了场中。
愈是奔跑,连离愈觉胸中有奔雷之力,好似便要喷薄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