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一细想,若是打听事的话,还是应在晚膳时分比较好,等入了晚连路见了戚摇带着她的傻弟弟走了过来,以为是出了什么事,便有些担忧地问道,“阿悦啊,可是有什么事?”
“路叔,刚刚我去取了桶热水梳洗下,可梳洗完毕后却发现咱们还没有领了统一的服装,是不是咱们用自己的衣服便可?”
经戚摇这么一问,连路才有些恍然大悟起来“是了,你瞧我这个记性,都忘了给你们发棉服了,看把你弟弟脸冻的,红了一大片。”
这穿棉服和冻脸又有何关系,戚摇有些好奇地望向了齐瑾,瞬间傻了眼,还真如连路所言,真是红了一大片,细细看来那一大片好像还是自己往他脸上抹胭脂的地方。
不过幸好齐瑾站的离两人较远,也没听清连路的话,戚摇则赶紧凑到连路的身旁说着“路叔啊,这是胎记不是冻的,而且你别看他傻,其实他特别在意这件事。”
连路听了也压低了声音,“你那弟弟还真是可怜,你放心吧我是不会在他面前提起的。”
等连路出去取棉服之时,还特意冲着齐瑾笑了笑,鼓励似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弄得齐瑾一脸奇怪。
“悦儿,我何时成了阿方了?而且,你不觉得他看我的眼神很是奇怪?”
这当中的原由么,自是不能说的。“我这不是编了个名字么,你也算是个名门大户,用你的真名总觉得不太合适,至于他看你眼神么?你看人家路叔都年过花甲了,可能是眼花吧,应该是。”
虽是有些牵强,不过不细想倒也没什么问题。见了齐瑾没有追问下去,戚摇才稍稍松了口气,这要是让他知道自己胡编他的性子,还害的他脸上过敏,那自己还不给被他的折扇敲死。
不一会连路便端来两身墨色的厚棉衣,仅仅是在领口处才有了短剑的装饰,戚摇认得那是藏剑门的标志,只是这棉衣却显得有些破旧,难不成藏剑门还有将旧衣发给短工的习惯。
连路见戚摇接过时有些犹豫,便好心地提醒起来,“你们也是住不了几日的,就先将就将就吧。”
齐瑾基本上都是没有和连路说过话的,只是在一旁听着他和戚摇的谈话,看着他的举止。虽然在进府的路上他说过自己是个守门人,但守门之人又怎么会说动管家收留两人,而且这发生之事,实在是太巧了。
一个经常忘事的花甲守门人。
不过戚摇倒是没有齐瑾的心思重,接过了棉衣连连谢着,“路叔,这都入晚了,咱们正巧一起去了偏厅用膳吧。”
连路也没多想便乐呵呵地应下了,只是这路上戚摇的嘴却没闲下来,“路叔,我们是刚来的对着也不太懂,搬运场地有没有主子在呀,我们又该怎么行礼呢?这万一惹了主子不高兴可就不好了,就像刚刚那个主子,我一害怕就躲到您身后了,竟生生把礼仪给忘了。希望那位主子不要怪罪才好。”
连路捋了捋胡子,大笑起来“那位是天少爷,最是随和不过了,他是知道你们是新来的,是不会怪罪你们不守礼的。”
戚摇偷偷地撇撇嘴想了起来,当初酒窖的师父还说齐瑾随和呢,结果自己成侍女的第一天就被他发配去洗子孙桶了。所以这随和二字,是万万不可信的。
“原来那是少主子啊,我说呢,真是玉树临风貌比潘安呢。”
戚摇显得崇拜至极,学着当初齐府婢女的样子,这样应该就不会被连路看出端倪了。连路听了虽是笑容不减,却是提醒道“以后莫要这样说了,天少爷虽是门主指定的继承人,但他却不是少主子,咱们大小姐才是少主子呢,只不过大小姐这些天心情不佳,也是不出房门了。”
说罢,又好似是想起了什么一般,“凌香阁可是大小姐的住处,可别走到哪里惹得大小姐烦心知道么。”
戚摇听了在心里窃喜起来,这路叔还真是好心肠,自己还没问他就全说出了。“怪不得大小姐伤心呢,明明自己是少主子却还不是接班人。”
“你才来着不到一日,可别乱说。有些事是咱们下人讨论不得的,幸好天少爷出了府没有在这,不然若是让天少爷听见了,可饶不了你。”
原来刚刚他是要外出,戚摇虽然嘴上连连道歉,但心里却打着小算盘,天时地利都已俱全,那剩下的就是自己晚上的夜探了。
等到了偏厅,却是人满为患,正值晚膳时分,不管是短工还是府上小厮都聚到了这里,戚摇有些心急起来,但连路却是习以为常,带着戚摇和齐瑾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端着茶杯竟还哼起了曲。
戚摇自是对戏曲不懂,也没注意,倒是齐瑾单手支头细细听着。齐瑾记得这是时下流行的‘程梁记’,从青州至卿宁不少地方都在唱这出戏。
这出戏的出名就在于内容精简,朗朗上口,讲的是程梁两家结怨已久,偶然下程家公子救了梁家小姐,两人暗生情愫,奈何父母反对不得已只能私奔的故事。
而连路唱的这折正是私奔时的场景,梁家知道两人要私奔之事,便将梁小姐带出闺阁藏在了别处,到时再将程公子擒住,不想梁小姐留下了暗记使得程公子找到了她的软禁之所,两人执手泪眼,又冲着府门行了叩拜礼,这才私奔离去。
连路见齐瑾听得认真,便笑了起来“可是听懂了这出戏的内容?”
这也算是连路对着自己说的第一句话,齐瑾略一思索谨慎地回道“也算是稍稍了解,并不是很懂。还请路叔指点一二。”
连路却是捋着胡子,笑意更浓“这戏啊,就是靠自己品出来的,品的方向不同,你所得的感受也是不尽相同,这程良记还真是一出好戏啊。”
齐瑾听了也是跟着笑了起来,只听见连路冲着戚摇说道“阿悦,发愣什么呢,还不快些去端饭,省的一会好菜都被抢光了。”
戚摇连忙应下跑去了端菜,连路见了摇头笑着“这毛躁性子,还是没改啊。”
齐瑾听了却是一愣,面上虽是未起波澜,当心中却是不停回想着连路说过的话,刚刚的,和之前的。
等用完晚膳,戚摇和齐瑾自是应送连路回去,但连路却拒绝起来“不必了,天那么黑别送完了我你们可迷路了,那就不好了,万一不小心进了后园的梅林惊扰了梅花可就不好了。”
话虽是冲着戚摇说的,但临走之时连路还特意望了一眼齐瑾,等回了屋,戚摇便开始收拾行装,包袱里的夜行衣还有腰中的短剑甄,应是没有问题了。
可齐瑾却坐在褥上不语,正当戚摇整理着装之时,齐瑾却没有声响地跑了开来,留下戚摇一人傻在了屋里。
不过有时齐瑾的行为的确是古怪至极,戚摇倒也没在意。现在一切都准备好了,那么就只差了那缕东风了。
入了夜,四下无人倒也是清净,只是寒风呼啸却吹乱了戚摇的面纱,按着白日记下的的地图,倒也是很快便进了内院,幸好内院的房梁上都挂着门匾,倒也省了一一寻找的力气了。
只是走了不久,戚摇心里却是觉得阵阵不对,按理说应是守卫森严才对,自己也是极力隐藏,可是却没见到什么暗卫,就连婢女也是没有见到。
难不成是陷阱。
等戚摇找到凌香阁时却是蹙眉不已,躲在屋外的树丛中查探着屋内的情况,屋内灯亮如昼,檀香木窗上映着的那个端坐在桌前的剪影却不像是连瑜的。
这下,戚摇算是全明白了,偷梁换柱么。
幸好没有进入,不然可就是自投罗网了,可等戚摇站起来之时,四周却传来了阵阵脚步声,戚摇心道不好,难不成暗卫是守在远处不成。可是要逃不外乎是左路或者右路,自己肯定是逃得出去,可齐瑾又该如何?
灯火离得越来越近,戚摇握紧双拳,原来自己还有那么不知所措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