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醒,给老子醒醒!”
林附全身酸痛,昏昏沉沉中感觉有人在推他,他心中烦躁的很,一把拍开翻扯他身子的手。
那人“呦呵”一声,动作更加嚣张,甚至刮了他一巴掌,嘴里还骂骂咧咧,吵得林附脑子嗡嗡作响,使他不得不睁开眼睛,顶着肿痛的脸怒视对方。
“金简!你小子终于醒了,敢跟老子装傻,总算把你逮到了,看你还能往哪跑!”那人恶声恶气,再一巴掌凶悍地拍在林附脑袋上,“钱呢?!”
林附不是善茬,又哪里受过这样的气,也没听清这人说的什么,光光这接二连三的巴掌,就是常人也受不了,林附能记他一辈子。
可气人的是,他现在四肢乏力,一动就像是耗尽了全身的力气,根本搞不定眼前这个身强体壮的大高个。
“娘的……你哑巴了,老子的钱呢!”
那人说着又呼过来一巴掌,手掌蒲扇一样带着风,堪堪躲过的林附浑身冒着虚汗,累得气喘吁吁,一步两步费力地向后退去,眼神警惕没有轻举妄动。
林附已经将此人列入必杀的行列,体内的凤凰之血开始慢慢涌动,他感觉到了气力的回升。
可是,那股熟悉的感觉却在达到某一点时戛然而止,不再动作。虚弱的身体勉强修复,可依旧苍白无力,仿佛下一刻就会气绝倒地。
那人自然不会将把这样的林附放在眼里,可林附这番表现大大出乎他的意料,像是见到了什么新奇事儿。
“金简,你可真是能耐了,老子打你你都敢躲。”
那人三两步逼近,却没再动手打人,反而饶有兴趣的将林附上下打量,摸摸下巴的胡渣,露出令人作呕地猥琐笑容。
“不过你这副样子挺好,就得是这副样子,那钱你可以拿着,就当卖身了。送到小倌里,保证比现在偷呀抢呀来的快活……”
那人嘿嘿一笑,差点没把林附恶心吐了。
林附不能再退了。此刻他才把周围一圈看全,他们两人在一座破落屋院里,抬头就是青天白日,低头是杂草丛生,几米处有一口窄小的枯井,还有就是旁边倒了两个大石头的灰墙。
更加不巧的是,他所站着的地方,是个什么都没有的角落,就连石头都是零零散散的碎落一地,造不成什么攻击性。
林附干脆蹲下靠墙,扮成一副即将要昏倒的模样。
那人果然信了,嘴上嘲讽带着调笑,好似已经和管事谈好了价钱,手捧金银花天酒地了。
“看你这样子,撑不住了吧。金简,别当哥哥没提醒你,背后那一箭可不深呐……啧啧,如果不及时治疗留下疤痕,卖身可就没钱挣喽。”
林附才注意到称呼的不同,当下皱起了眉头:“你叫我什么?”
可听到自己发出的声音时,眉头皱的更深了。
那人脸色即沉,“你还在这儿跟我装傻,老子被你骗了一次,还会再上当第二次吗!”
笑脸都扯掉了,那人也没耐心同林附再磨,“要么把钱交出来,要么我把你送馆子里卖了,再拿钱。别想给我耍花招,就你这小身板,要不是为了钱,老子早就弄死你了!”
“那我还真是要谢谢你了……”
“什么?”那人没听清楚,凑近林附,“你说什么?”
林附冷笑一声,飞起脚就踹向他肚子,那人“啊呦”地大叫,脸色铁青,那一脚踹得他心肝肺疼,胃里翻江倒海就要呕了出来。
这小畜生哪来这么大的力气!
他想破口大骂,腹中剧痛让他下意识的弯腰蜷缩,可就是这个举动,正巧把后脑勺暴露给了对面的人,林附眼中闪过寒光,再来一脚腾空而下,稳稳当当的落下。
那人瞬间觉得天昏地暗,后颈麻木,口齿间漫开一丝甜腥,原来刚才那一击,惯力使得他牙齿打架,磕破了舌面,一时间连话也说不出来。
林附唇色苍白,脸颊却因剧烈运动透出了几分红晕,他微微一笑,嘴里说出的话却阴狠异常。
“你说……到底是谁弄死谁啊?”
地位转眼已变,刚才还嚣张跋扈扬言要把林附卖了的大高个,现已在疼痛中缓不过神来,无力反击。
而刚才还弱小无助的林附,已是高高在上,看着在地上蠕动呻吟的男人,像是看一只蛀虫一般厌恶和轻蔑。
为了让那人彻底失去行动能力,林附踩着他的关节,将他的四肢掰得奇形怪状,而男人在膝关节被弄断的时候,就惨叫着晕了过去。
待他悠悠转醒,睁眼已是白昼将逝,天空落下昏黄幕布。那人瘫在杂草堆中,绝望的开始呼救。
“救命啊,有没有人啊!救命……”
草丛间沙沙作响,是人踩断枯草的声音,男人心中一喜,迫不及待地转头望去。
“有人,当然有人了。”
可听到声音,那人的表情瞬间从绝望变成了恐惧。那声音喑哑得似厉鬼的哀鸣,像是从阎罗王殿里传来的丧钟。
林附蹲下,朝男人挤挤眼。
“我是谁?”
“你,你是金简。”
“这里是哪里?”
“不知道啊……我追着你过来的。”
“我问的是什么国家?什么年份?”
“东嘉啊……嘉瑞第六年。”
“好的,谢谢你。”
林附起身,道了谢,往一旁走去。
男人不懂“谢谢你”三个字的含义,以为林附愿意放过他,嘴角不自觉的露出笑容,然后在看到林附举着个大石头向他走过来时,凝固在脸上。
“我都说了,你还有什么要说的,我都能回答放过我吧,放过我吧!”
“谢谢,不用了,辛苦了。”
“啊,不……啊啊啊啊啊——”
林附脸上保持微笑,客气的同他道谢,但手上一点也没客气,一下,两下,三下,石头染上血墨,直砸得那人头破血流,脑浆迸裂才肯罢休。
手底下那人已经断了气,到死都未瞑目。他没想明白,为什么那个金简一醒过来,就变成了夺他性命的修罗。
不过他已经死了,再也没人替他解答。
林附从那人衣服里扒拉了些票子出来,最大面额的也只有二十两,其他都是些小数目的碎银。
那个大高个面目凶悍,留着怕是会招惹是非,不如死了方便。若是有那人的同伴找到他的尸首,冲那人原先对这具身体的态度,也不会联想到他的身上。
日头逐渐下沉,林附必须赶在天色完全黑下来之前离开这里,不然这偏远的地方,还真不好走出去。
在那个男人晕倒的期间,他仔细思考过,金简这个名字说熟悉,也没那么熟悉,毕竟那十年下来,他作为林附时,喊得最多的,是“金先生”这个称呼。
从死了的男人嘴里了解到,现在是在他跳崖后的时间里,倒退了十七年。
而在他七岁的时候,也有个叫金简的人来过他家。随后父亲辞官,搬家,他被带走,与妹妹分离,他的所有本事,都是那个叫金简的男人教的。就连去找小皇帝,都是金先生提议的。
但一朝变为金先生,这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林附舔舔起皮干裂的嘴唇,加快了离开的脚步。
这具身体记忆有些混乱,除了身份和住址,他一时间也回忆不起别的。
金简虽然是个没爹没娘的街头小混混,却也是有当地户口的京城人士。从远郊赶到城区,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他没费多大功夫就进了城,凭着记忆来到了安身之所。
大概这具身体太过瘦弱,受了伤加上体力不支,一到熟悉的地方,就放松下来,随后他便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