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临江一事,一直是林附心头大忌。
凤家虽不在朝中,却与朝庭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更何况那位深受嘉瑞帝信任的凤家主凤临江呢。
林附问:“那凤小公子如何?”
李晚鸣摇头:“不好说,他是临时受命,此前对皇商之事知而不详,我已经尽力套他的话了,要么是他不肯开口,要么是真的一无所知。”
林附没再说什么,李晚鸣左右思量,最后开口道:“那位凤家主既然现身,为何不回来?他在朝中的势力会不会对我有影响?附哥,你得帮我!”
李晚鸣似乎特别激动,林附以为他是害怕朝中又一次动荡,年岁小的孩子还未长大就经历一次又一次的生死,却乐观面对,不减志气,实非常人所及。
可林附,和阿娅同胞兄妹,如今也不过十七岁。
“我答应守你三年,助你建成大业,便会说到做到。”
李晚鸣沉默良久,一语不发,林附不愿打扰,只是轻轻拍着他的脑袋以表示安慰。
“上月科举,到出了不少精彩绝艳之才,尤其是那新科状元,更是有趣的紧。”
先开口的是李晚鸣,小孩子喜怒哀乐总不过一瞬,跳跃很大,林附于他是知心人,他便想到什么就说了出来。
“哦?那你讲讲……”
“我见他文采斐然,一副文弱书生的模样,就准备封他为翰林院修撰,从六品的官虽小,但也在京城之中,不用分配到小地方做个离京遥远的小县承荒度余生。”
林附解释道:“有些人就这样,想着天高皇帝远,就想到县城小镇做个山大王。”
然后他又疑惑:“这人目光狭小不懂努力,陛下何谓觉得他有趣?”
李晚鸣抬起头,头上金冠矗立,本来一丝不苟的发结稍散两根,但他没有察觉,眼睛晶亮,灿灿生辉。
“不不不!那本是我的想法,因那状元郎在我封赐时回绝,说不要翰林院这文邹邹的职位,向我讨要大理寺中一职。”
“我见他面薄体弱,实在不像适合大理寺的人,让他先走,想清楚再来。可第二日,他还是前来讨要。”
“你便允了他?”
“是……我允了。”
“什么职位?”
“大理寺丞,正缺人,他正好可以补空。”李晚鸣见林附问的仔细,渐渐沉下心来,“我做错了吗?”
林附笑了一下,“我不懂朝政,做打手还行,问我人员安排如何,不如拉住朝中老臣详问,只不过会意见不合罢了。”
“那状元郎叫什么名字?”
“嗯……孙渐清,渐清渐浊,如水如波。名字倒是会当官。”
“这倒是有几分意思。”林附听到这名字挑了个眉,有些惊讶,这不是客栈里借钱那位仁兄吗?还真给他考上了。
“我会去看看!”
林附一向说到做到,第二日清晨便找上了大理寺,不过他不方便在京城露面,躲过了看门的,偷偷摸摸的进了寺门大院。
近来京中安宁,没什么了不得的大案,小案也没有理由找到大理寺,所以一众官员大清早闲着没事,喝茶的喝茶,闲聊的闲聊,居然还有几位带着肉包顺着汤汁大口咬起来。
林附想上去问问哪买的,看起来挺好吃,回头带点给阿娅尝尝。
然后他就上前,露出一口白牙,友好地问道:“这位大人,肉包好吃吗?”
那位大人愣是被吓得噎住,从身旁同僚手中一把抢过茶水,咕咚咕咚灌了下去,方才舒一口气。
同僚“哎哎”叫了两声,指着那人骂道:“张三朝,你做什么抢我茶,连肉包都不分我一个。”
“叫叫叫……叫啥呢!回头给你再泡一杯不就完事了!”张三朝一股极浓的口音从那张端正标志的脸上喷涌而出,林附第一次见识到了什么叫差别,之前客栈的老板都要略逊一筹。
要向老板道歉,郑重地!
“你泡的那叫茶吗,是泥吧!不喝死人就不错了!”
“不喝拉倒!以为我愿意给你泡咋滴……”张三朝表情极其丰富的给了同僚白眼,拍拍正要还嘴的同僚,继续说,“没看到有人吗,面子仪态注意点。”
然后把翘起的二郎腿放下,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
“小兄弟,找哥哥啥事呀?”
此时同僚及林附心里是同一个声音:嘿!这厮可真不要脸!
林附小朋友微微一笑,坦然接受了这个称呼:“这位大人……二位哥哥,我找个人,是当朝新科状元,我是他家里人。”
一般进了大门,就是被守门的放了进来,二人不疑有他,随手一指:“你说那个怪胎啊!喏!那呢!”
指的是对角处一间紧闭的屋子。
“你要是他家里人,就去劝劝他,别一股脑的栽卷子里,都三天没见他出来过了,死在里面可就是大理寺案例头一例了!”
林附知道这人是开玩笑,忙道:“自然自然……我这就去说。”
“哎,这个给他带上……肉包!”
林附仔细端看了这屋,门窗具在,只是里头乌漆麻黑,不见人影。
先推推门,不动。
再敲敲窗,不应。
林附心道:别是真死在里面了……
他歪头思考了一会儿,似乎是在想怎么进去,实际上他想了十几种方法,与他来说都是小意思,但最直接了当的只有一种。
于是方才还在相互拌嘴的张三朝二人,不约而同的看向了林附,瞅见那个自称孙寺丞家里人的小子,往他们的方向笑了一下,隐约可见的歉意。
张三朝心中漏了一拍,总觉得要发生什么不太好的事,便同林附大声嚷道:“小砸,有什么事直接问,做动作咋们也看不懂啊!”
不过下一秒林附就教会了他动作要如何清晰直观的表达——只见他飞起一脚,连着烟尘成线,激荡飞扬,重重地踢向那暗红色且并不老旧斑驳的房门,直接将两扇牢固的木门,踢成了碎片,有清晰可见成块的,也有化作尘埃混入土中。
张三朝大叫一声:“我去!”震惊到头皮发麻,“快去叫人,禀明大理寺卿。”
林附踏过灰尘,有人伏首案前,手里正拿着宗卷准备翻阅查看,此时静默,定是被林附粗暴的开门方式吓到了。
“你……你是何人?”
孙渐清一抬头,林附便看的仔仔细细,虽然记得模糊,可隐约里记得他就长这样,一张标准的白面书生,毫无缚鸡之力的模样。
林附走的近些,屋里昏暗点着烛光,左右闪动映照出林附清秀俊朗的脸庞。
孙渐清在长久的容貌搜索中终于找到了对应的人脸“啊!你是……是是……”
“对,我是,我是你的债主!”
林附婉转一笑,要钱要的尽职尽责,
“状元郎,该还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