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娅小心翼翼地睁眼,从十七进门,院里绣春便没了动静,这不应该。
于是她便躺下装睡。
十七并不知道阿娅已醒,抱起阿娅匆匆离去。
过程中,阿娅感觉到十七还颠了颠,似乎对她体重有些吃惊。
好气!
她现在被扔在一座小屋中,无砖无瓦,无床无椅,由木头搭建,一扇小窗在房顶半开,一扇小门在斜对面的角落默立。
木屋不大,也可以说偏小,前两天下过雨,这两日又阳光灿烂,一闷一潮一晒,这屋子里总觉得透着什么味儿。
屋中仅有一张垫子,在她身下压着。
听到没有声响后,她才敢睁眼。
现下,她觉着是不是之前对十七话说重了,所以才被带到这个地方,连张床都没有……
身上没有束缚,手脚也没有什么铁链锁着,一点都没有尽到绑架犯的义务,是不是觉得她没有威胁,也没有能力,所以就随便一扔,绑都不绑了。
哼!生气!
虽然林姐我身娇体弱,但也不是吃白饭的!
阿娅挺挺胸脯,抬起雄伟壮阔的气势,走到紧闭的门边,不由自主的咽了咽口水,盯着门框,仔细瞧了个遍。
为什么没有把手?!
这个粗糙的屋子!
这木门没有把手,里面的人自然不能拉开,于是阿娅尝试着往外推了一下,这门看着脆弱,却特别实,用力一推,依旧纹丝未动。
门外有物碰撞的声音。
有铁链锁着!
这屋显然就是为了关人打造,只有外面的人可进,里面的人难出。
阿娅后悔了,要是现在穿着女装就好了,好歹钗环还可以钻个空开个门,再不济还可以防身,吓唬吓唬别人。
现在……阿娅垂头丧气,还是躺回去睡觉吧……
想着,她果真回到垫子旁,慢慢躺了上去,合上了眼。
不知道为什么,她竟没有一点慌张害怕。
难道是在凤安知身边呆久了,也被潜移默化了?
不知过了多久,阿娅在迷迷糊糊中听到有人在说话,两个声音,其中一个声音分外熟悉,并不是十七。
不晓怎么会在这里?
可此时的不晓,声音却不与在凤府时相同,没有了阳光温暖,只剩下严肃古板,这样的声音,阿娅只见过一次。
“此女并无特别之处,只是个普通人,勉强授了皇……恩惠罢了。”
“一”另外一个声音说道,似乎在称呼不晓,“十七说你们关系亲近,我该信你吗?”
这是个男人的声音,低沉而有磁性,明明只是问一句话,却如有魔力一般,让周围一切都安静下来。
俗称——冷场。
虽然两人好像是主仆关系,但依旧不能抵挡这扑面而来的尴尬。
这个世界里,这种技能的只有凤安知拥有,现在又多了一个。但把它发挥如此极致的,只有外面的那个男人。
凤哥恐有不及。
那男人大约是没听到不晓的回答,于是又接了一句:“听说你现在叫不晓,那孩子给你取的?”
这回不晓倒是老老实实的应了:“是。”
男人又说:“从小取名就不行,现在更难听了。”
不晓:“……”取名叫一二三四就好听了?半斤八两就不要互相挤兑。
阿娅听的想挠墙,这种讲一句噎一句的对话真是听的人太难受了。
不过既然男人叫凤安知孩子,那应该是个长辈级的人物。
阿娅思绪飘上心头。
她有个大胆的想法……
门外不晓似乎想结束话题,“主子,人差不多要醒了。”
“去看看。”
“是。”
不晓打开门时,阿娅已经坐起身毫不掩饰的看着她,那一双眼,就那么瞧着她,墨色的瞳仁占据了眼睛的大半部分面积,眼白较小,如初生的婴儿的眼睛……
纯净,无垢,美好。
“姑娘醒了?”不晓像在凤府一样,如煦如风,轻轻地开口询问,却只字不提阿娅现在的处境和状况。
显然不晓很清楚阿娅偷听到什么,或者说是在故意在离门不远处谈起,但她依旧未提一字。
可阿娅不喜欢这样的氛围,这张脸已经没有让她觉得温暖和心安。
阿娅问道:“不晓,你是什么人?那个男人是谁?”
不晓手里提着一袋油纸包,飘着阵阵甜腻清香,阿娅一闻就闻出来了。
“是陈记的花糕!”阿娅惊声说道,她心中暗喜,看来还在镇里,不是在什么荒郊野外,没有离开太远。
不晓没有回答阿娅,任由阿娅向她扔了一个又一个问号,始终避开重要的,回答一些无关紧要的。
不晓心里还是有窃喜,阿娅这样无所顾忌的问她,大抵是没有抗拒她,没有在意她背叛。
只是……对不起……
不晓道:“姑娘,花糕好吃吗?”
阿娅意识内有些昏胀,不知摇头点头,只晓得回答出心底的最正确的答案,没有感觉到任何不对劲,甚至觉得理所当然。
“好吃。”阿娅双眼迷蒙,如果她现在有清晰的意识,就会察觉到,她现在这个反应,就跟不晓当初对付山匪,那匪头的反应一模一样。
不晓在窥探。
只不过她这次下的药性不强,并未用蛊虫牵引。
她实在是……下不了杀手。
不晓问:“你叫什么?”
阿娅老实回道:“林娅。”
“林娅,我是谁?”
“不晓。”
“你应该信任我。”
“我应该信任你。”
“那么我们来说个秘密吧。你先来。”
大概秘密二字对于阿娅有重要意义,本就药性不强,听到这两个字后,阿娅恍惚了一下,随后断断续续的说出一句话。
“我…死…死过一回。”
“死过一回……”不晓喃喃道,心头震动,然后是大喜过望,想放下阿娅立刻去找那个男人,却在出门的那一霎那停住了。
阿娅不知什么时候站起身,拽住她的衣摆,原本清澈的双眼正处于混沌之间,本应该陷入幻境泥潭中失去意识的阿娅,此时却有自主意识般拉住了她。
阿娅说:“我的秘密说完了,你的呢?”
不晓突然就后悔了,为什么自己会对一个只相处不到三个月的女孩产生感情?
在进门的那一刻就仿佛被迷惑,准备好的蛊虫也不用,独独用药粉和催眠套话,被催眠者不会自己提出问题,那现在这个林娅,究竟有没有中术?她的答案是否是真实的?如果答案是真的,那么阿娅现在的行为,又如何解释?
阿娅的举动,让不晓陷入一个障碍中,她思考的问题是个死循环,而她清醒的意识也在慢慢崩塌。
不晓是一个术师,还是一个非常优秀的术师。
醒过来……醒过来!
不晓惊出一身冷汗,额上细密汗珠顺着脸庞缓缓流动,她抬手摸了一把,才清晰的明白她刚才差点把自己也引入意识障碍里。
时间未变,阿娅依旧拉着不晓的袖子,眼中迷雾未散,还在等不晓的回答。
不晓想了又想,觉得自己的秘密不多,重要的肯定不能说,左思右想,终于想到一个:“我觉得主子喜欢你。”
然后不晓觉得自己应该严谨些,毕竟她现在有两个主子,于是补充道:“我说的是小主子凤安知。”
阿娅歪了歪头,作为一个被催眠了的人,这个略作思考的举动显然不适合出现在她身上。
不晓转身要走,袖子被阿娅紧紧拉住,阿娅说:“不,他是我大哥!”
“我们是兄弟!”
不晓:“……”什么玩意儿?
说完,阿娅昏倒在地,嘴里还在低喃。
“又说了一个秘密,你还欠我一个。”
不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