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地里,虱子滚了满身,我不管。
身下压着瘦骨嶙峋一样的男朋友,我半是可怜,半是同情的看着他:“江宝,你这么瘦,你妈是不是光吃肉,只给你喝汤了?”
封江江脾气很大。
瞪我一眼,翻身将我掀了起来,捏着我脸说:“瞎说什么有的没的?我妈当然是亲妈,我也当然是亲生的儿子。”
“那你怎么这么瘦,你妈那么壮?”
江宝他妈是比较壮的,我见过电视里的动物世界,总琢磨着他妈的体形像那个抬手拍野猪的大黑熊,很有范儿。
“唔,也不能这么说。”
封江江窒了一下:“那可能,我天生就瘦吧!我妈那种体质,喝口凉水都长胖的。”
“呸!”
我啐他一记,想了想,好像也差不多。
但转眼又想着自己的初恋真特么蛋疼。
“江宝,我忽然后悔了……这花前月下就这样啊!满身的草蜱虱子顶回去,还不得让家里的老妈给打死?”
我痒极的挠着身上的虫子。
个头大的,钻的也快,钻进去奇痒无比。
个头小的……我啪的一声拍下去,响声有了,血也有了。
我欲哭无泪看着自己的腿……不小心力气大了,拍肿了。
于是,封江江摸摸我的脸,像摸小狗一样的说:“乖!不急啊……这些虫子其实,挺恶心的。”
他原本想要帮我擦擦的手,凌空一转,拍向了他自己的腿……
我嘿嘿冷笑!
活该!
女朋友你都想着耍心计,以后才不跟你出来耍。
看看天空,已是日落西山的劲头,我嘴里叼了根草棍跟他说:“江宝,等一下回去,你妈要是问起为什么逃学,你怎么说?”
“能怎么说?跟我小女朋友滚草堆了呗。”封江江一脸理所当然,结果就是被我一脚踹在他脸上,他鼻血出来,眼泪也跟着出来了。
然后,我一骨碌爬起来,也不理他,生气的道:“别人去约会,那是有糖有冰棍的,我跟你约会有什么?就只有草虱子往死里咬!”
咬得这么疼,一点都不爽。
这一年,我十三岁,他也十三岁。
我叫他江宝,他叫我傻蛋。
呸!
你才是傻蛋,你全家都傻!
其实我不叫傻蛋,我一直以为自己有个很俊的名字,叫相晚,小名叫晚晚。
一摇一晃背着书包进了门,班主任黑着脸正站在我家的堂屋里,我妈点头哈腰,鞠躬尽瘁的像个被日本鬼子领导下的大大顺民。
“王老师,真是不好意思……你看晚晚这孩子,又给你添麻烦了。”我妈说。
我一见这情况不好,嘴里草棍吐出来,撒腿就跑。
“相晚!你给我站住!”
我妈一转眼,冲着我就是一声河东狮子吼,我吓得脚下一跌,书包扔了出去,头啃地的吃了一嘴沙子,脸都破了相。
疼痛让我一瞬间就哭出声来,半大的孩子谁管丢不丢脸呢,反正就是疼。
我妈到底是心疼我的,虽然吼了我一嗓子出了点气,但一看我伤成这样,立时疼得心都酸了,连忙把我一把抱起,冲向村口卫生所,还不忘跟王老师说一声:“老师,我家晚晚明天请假啊!”
风一样的老妈,风一样的伤口,疼得我将那个瘦骨嶙峋的小男朋友翻来覆去的骂了个底朝天。
要不是他,我能摔成这样?
还加一身的草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