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离城市的喧嚣,与友人结伴读书、爬山、喝茶、聊文学……突然发现,在这个时代极端的、迅猛的、皮包骨头的进步中,如果没有诗意的滋润和祝福,人与机器或许将越来越难有区别。
——麦家
“不知道是我忘了关水龙头,还是房子越来越有感情。我一直以为它是最坚强的,没想到它哭得最厉害。一个人哭,你只需要给他一包纸巾,可是一个房子哭,你可要花很多工夫。”
当大家都在谈论北上广的住房限购政策的时候,阿谷君脑子里冒出来的却是电影《重庆森林》里警员663的这段独白。电影里的香港没有森林,年轻的警察663每天独来独往,他的同事阿武也很孤独,失恋后习惯每天买一罐5月1日到期的凤梨罐头……不知为何,阿谷君突然觉得,那些每天在大城市钢筋丛林里奔波的年轻人,就像无数个663和阿武一样,内心住着一只孤独的猫。
关于北上广的话题,网上的讨论实在太多:北上广不相信眼泪、北上广依旧相信爱情、逃离北上广……累不累?阿谷君生活在美丽的杭州,身处因冯小刚电影《非诚勿扰》而名声大噪的杭州西溪湿地,四季风景变幻迥异,美轮美奂。
世界那么大,美丽而有故事的地方太多了。
分别总是在九月 回忆是思念的愁
深秋嫩绿的垂柳 亲吻着我额头
在那座阴雨的小城里 我从未忘记你
成都 带不走的 只有你
和我在成都的街头走一走
直到所有的灯都熄灭了也不停留
你会挽着我的衣袖 我会把手揣进裤兜
走到玉林路的尽头 坐在小酒馆的门口
一首愁肠百结的《成都》,不仅唱红了赵雷,还给原本闲适自在的成都添了几分伤感,好像随便那么走一走,就可以邂逅一场浪漫的爱情。
就城市而言,何止一个成都让人向往呢!还记得那首曾被摇滚青年传唱的歌曲《回到拉萨》吗?阿谷君曾在大雪纷飞的拉萨见到人到中年的摇滚歌手郑钧在布达拉宫广场声嘶力竭地唱起这首歌。在已经是年轻人纷纷奔向大城市打拼的年代,心心念念“回到拉萨”的那拨文艺中年们,也大多在大城市安家落户、成家生子,过得老怀安慰。
想得更远些,还有一个地方叫德令哈,如果你熟悉海子,那肯定知道这个地方。诗人海子已经离开了我们,他青春的记忆与灵感也早已在山海关冰冷的铁轨上魂飞魄散,大概也想不到那句“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后来会被用到极致而失了原本寓意,成为都市人向往诗和远方的一句庸俗口号。而德令哈,这座柴达木盆地东北边缘的小城,这个蒙古语意为“金色的世界”的地方,成了那些迷恋过海子的人们心头永远的痛。
而近几年文艺人士蜂拥神往的大理,也早已失去了最初的悠然与宁静。安妮宝贝的小说《莲花》里,庆昭最后和曾经陌生的宋一起隐居大理,有了孩子,洗净内心苍凉,平静地过上村妇生活。在作者眼中,庆昭是这样的:
我看到一个女子,穿着和当地人无异的斜襟盘扣上衣,洗得发旧的深绿碎花棉布,手制绣花鞋。盘越南髻,戴一只式样复杂的银镯。皮肤粗黑,没有任何化妆。身边倒是非常热闹。撑着一把伞,伞下是个模样精乖的幼童男孩,一只金黄色大狗蹲在身边。她刚刚把一筐苹果搬到车子的后座,支起身在雨中给自己点了一根烟。
朋友说,庆昭,今天过来买菜吗?他的神情对她很尊重。
她说,是。她的声音很轻,眼睛看起来镇定沉着,但笑起来的时候,却又有一种孩子般的天真羞涩。很难当下感觉到她的真实性情。
十多年前的大理,真的是世外桃源。阿谷君曾在大理每天睡到日上三竿,醒来后坐在洋人街的一线天酒吧,或者漫无目的地巡街。初夏的午后日光强烈,小街上几乎不见人影,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只有懒散的猫猫狗狗路过,或者难得有几个穿麻布衣衫的青年走过,在石板路上留下夹趾凉拖鞋的拖沓声,飘过若隐若现的烟味。苍山洱海脚下,更是人烟稀少,那种空阔,衬得苍山的黛色愈发浓郁,洱海的蔚蓝也更加清湛。好像那完美的颜色,就是为忠贞的爱情而生,不容亵渎。
那时候也有不少从北上广去大理的精英分子或前卫人士,喜欢凑局,谈论些艺术话题。不过离开大都市的原因,倒没听说与房子有太多关系。他们多半不愁吃喝,小有富余,去大理是时髦的事,是追求精神家园。
如果离开北上广,你更想生活在哪里呢?不知道生于理想、死于欲望的当代人想去的地方是哪里,阿谷君只想站在一个文艺的角度聊发感慨。
如果是在中国,阿谷君喜欢香港。冬天,圣诞节的气氛总是浓郁温暖香喷喷;夏天,挂风球的日子,维港上空的乌云像电影画面一样诡谲而令人遐想。还有铜锣湾永远拥挤的人群,便于盲人过马路会“叮叮”督促的信号灯,开往那个有十二少和如花悲情故事的石塘咀的有轨电车,海风吹拂下的文化中心里的各种展览电影……香港从不会让孤单的你寂寞。
若是放眼世界,那当然是巴黎了!在每个文学爱好者心里,都憧憬过那场“流动的盛宴”。海明威在《流动的盛宴》一书里写道:
假如你有幸年轻时在巴黎生活过,那么你此后一生中不论去到哪里她都与你同在,因为巴黎是“一席流动的盛宴”。
20世纪20年代被称为法国现代文学史上的“痴狂岁月”,那个时候的巴黎,文艺人士趋之若鹜。一拨又一拨心怀文学梦、电影梦的前卫激进人士涌入左岸,流连于花都浪漫、激情、喧闹的氛围,谁都想以才情一鸣惊人,在塞纳河畔谱写属于自己的人生传奇。
那时,二十岁出头的海明威作为记者派驻于此,每天与文化名流交集,可想他有多么激动和兴奋。他的心情估计跟电影《午夜巴黎》里穿越到巴黎的好莱坞编剧吉尔一样,充满好奇与渴望,澎湃心潮难以遏制。在巴黎的六年时间里,自视甚高也渴望成名的海明威作诗、写书,与大自己八岁的妻子哈德莉·理察逊上演着爱恨情仇的戏码,折腾出两次婚姻,还写出了名留青史的小说《太阳照常升起》……
四十年后,他终于将那段美好记忆结集为《流动的盛宴》,回味都显得如此甜蜜美好。“虽嫌贫寒,但有好书读,有好饭吃,有好事忙,真如得了座大宝库一般。”而隔着悠长岁月和万水千山的我们只能痴望幻想,通过书和影像,捕捉诗坛教父埃兹拉·庞德、英国著名诗人托马斯·斯特尔那斯·艾略特、英年早逝的菲茨杰拉德、毒舌评论家葛特路德·斯坦因、“意识流”小说大师詹姆斯·乔伊斯、超现实主义艺术家萨尔瓦多·达利、西班牙电影大师布努埃尔这些传奇人物惊鸿一瞥的光芒。
当天使折翼于凡间,现实必定残酷不适。阿谷君曾在某个冬季逗留巴黎,迎着猎猎寒风乘塞纳河游船经过魂牵梦萦的新桥,瞻仰卡拉克斯与朱丽叶·比诺什经典之作《新桥恋人》的旧址,艺术爱好者趋之若鹜的卢浮宫、凡尔赛宫、奥赛美术馆,还有,传说中不朽的莎士比亚书店……如果可以,谁不想生活在巴黎呢!就像诺贝尔文学奖得主略萨感慨的:“那时我的梦想是能离开秘鲁到欧洲去,特别是到巴黎去。很多有文学天赋、有艺术才能的年轻人,都梦想着能到巴黎去,巴黎给人的感觉是艺术、文学的殿堂。”这位大师曾在巴黎一住就是七年,这段宝贵经历也让他发现了拉丁美洲的神奇!
有了逃离的念头,内心必然充满焦虑与彷徨。当我们谈论逃离北上广的时候,我们真正关心或抱怨的,其实并不是高昂的房价、糟糕的空气、拥堵混乱的交通、充满争斗的职场、冷漠的人际关系……实际上,这些问题在二、三线城市同样存在。
在阿谷君看来,北上广的话题太多了,也毫不文艺了。有句话叫“心安即是家”,怪就怪在人们心里都住着一个不安分的恶魔,得到一样还想要另一样,欲望穷无止境,痛苦便堆积越多。
每一个离开故乡去大城市打拼的人,几乎都有一颗彷徨的心。但是,生活总是不够完美,故乡常常变成一个回不去的思念情结,一个忧愁符号。人有情感,所以左顾右盼,舍不得放下。留在北上广也好,离开北上广也好,这只关乎个人选择。你真正在乎的是什么?是追求精神家园的富足,还是物质生活的优渥,或是简单到仅仅为了活着?
人总是向往美好的,美好的事物,美好的地方。只是,选择大城市与否没有对错,你可以离开,也可以留下。无论是大城市还是小地方,阿谷君只是希望每个人都能过得更好,都能在自己待的城市活出自己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