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钟楼屋顶上的身影,明显就是当初少年欲在船上救下的流浪儿。
此时月明星稀,城市巡逻队来来回回穿过,守护着苏城人民美好的梦乡。在一排连一排的屋顶上,一个瘦小身影紧贴着屋顶,连续跳跃,黑色衣服融入黑色的夜空中,是最好的掩护。
没一会儿,少年便来到了学院大教堂的钟楼,翻过一个窗户,便轻松穿了进去。
由于钟楼是学院内的最高建筑,四方都有钟盘,少年抬头来到大钟脚下看时,虽然他此时还在屋顶上,却依然觉得这个塔楼很高大耸立。刚才的流浪儿就在这里的屋顶静静注视着他,而现在他却看不到一丝动静。
少年尝试着在塔楼里面寻找,走进去,只看到那些大齿轮有条不紊地慢慢转动,哪怕世界崩塌了,它依然会持续自己的转动。而在塔楼中央有个方形空洞,空洞内悬挂的是重重的大摆锤,而大摆锤呢,始终执行自己唯一的使命,就是摆动。
少年在黑暗中小心掩藏自己的气息,在没有发现自己的目标之前,把自己掩藏于黑暗之中,这是生存的基本准则之一。
猛然听到一阵声响,少年急忙屏住呼吸,想要判定声响的来源。
“嗒”的一声,时钟的时刻卡牢了,秒针和分针正好指在十二点的位置,而时针恰好指准了两点。接着钟楼发出了沉闷的“咚”,接连发出两次,代表已经是两点整的时间。
少年悬着的心落下来,原来已经到两点了。
此时,“咚”的余音还在绕梁,少年又一次紧张了起来。因为他在余音中隐隐听到迅捷的脚步声,声音隐藏得很好,但是难逃他一个月训练下来的黑暗中的耳朵。
少年小心踮着脚,脚尖着地,脚跟并不着地,向着声音来源处悄悄摸去。
“站住!”少年一声爆喝。
其实他这种做法很危险,在没有确定对方是否能对自己造成威胁的时候,持续保持在黑暗中才是最正确的手法,贸然出击,若是遇到个狠角色,则必死无疑。
可怜,少年属于后者。
一道黑影,迅速飘过,将少年一个手刀斩晕。
…
什么动静?郎奕突然在床上睁开眼睛,趴在窗前一看,月光下正有一个模糊的影子的穿梭。他突然想到如果那个人是元少该怎么办。他使劲揉了揉自己的眼睛,那个身影确实与元少有几分相似,他猛然一惊,这家伙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可是困意实在太盛,郎奕没有办法,放了一盆冷水,一头扎了进去,暂时勉强驱散了困意。翻窗在隔壁的窗户看了一眼,确定元少不在屋内,这才满不情愿跟上了黑影。
大小姐,你的这个任务,可真的容易要了我的命啊。郎奕心中苦喊着。
刚走一半路程,那黑影便消失在钟楼内,显然目标就是那钟楼。在听到半夜两点的钟声响起之后,郎奕突然听到他楼内的爆喝声,他不敢再停留,急忙穿过窗户,进入塔楼。
那塔楼内部果真是一片黑漆漆的。因为先前少年的爆喝声,让郎奕此时提高了不少警惕,他不敢马虎大意,说不定黑暗中就会冒出一柄掠人生命的尖刀。
“元少,元少,你在哪里?”郎奕小声呼唤着,“我是郎奕啊,你出来啊。”
黑暗中的人影悄悄丢出一个药瓶,瞬间郎奕觉得身心俱疲,随后,便慢慢软倒在地面,眼睛闭了过去。
…
“师傅,这药效这么好,这么快就把他迷晕了?”黑暗中一个瘦弱的人影问道。
“不要喊我师傅,叫我白大人。”说话者白发苍苍,仙风道骨,正是少年在船上一道的白师傅。
“好的,师傅,没问题,师傅。”瘦弱人影爽快回答道。
“显然这个小子本来就困意如潮,这迷魂散才能这么快发挥作用。走,我们去看看堉儿怎么样了。”
“师傅,你刚才下手确实重了一点。”
“不重一点,万一失手怎么办,鬼知道他消失的一个月,受了那个女魔头的什么魔鬼训练。我们与堉儿接触的事千万不能让她知道,否则也不愿意再继续资助堉儿了。”白师傅说罢,一脸深沉。
此时,少年就被流浪儿安排在塔楼的顶楼。一间小屋内,一张小小的床,白师傅在少年鼻下掐住了人中,不出两分钟,少年立马醒过来。
“师傅?”
少年第一眼看到的人是自己的师傅,又惊又喜,当下便抱住了自己的师傅久久哭泣不停。
“师傅,你知道吗?我有多想你。”
“堉儿,我也想你。”
“既然,你知道我在那里,为什么不来找我?你可知道孤独的滋味真难受。”
“堉儿,有些事情你必须要学会独自承担,你必须要学会成长,成长的过程是痛苦的,但是你依然要必须忍受,因为那是你的使命。”
“我好痛苦,我可不可以不承担?我可以逃离这里吗?”
“当你有了足够的实力,你便不再痛苦,到那时,你想去哪里都可以。而现在,想想自己当初发下的誓言,还有曾经为你付出生命的伙伴,你要知道你并不是一个人在战斗。”白师傅说罢,紧紧抱住了少年,继续道:“你现在的成长让我很惊喜,现在的成长速度远远超过当初在我的羽翼保护下的速度,看看你自己,你现在已经不是当初坐船都会晕船的柔弱少年。”
“可是现在的我很迷茫,缺少了师傅您的指导,我发现自己已经止步不前。师傅带上我吧,我已经不愿意再生活在这个学院。”
“这是一个有着发达技术的先进国家,以为师的能力也无法掌握里面的门道,那些东西需要你自己去学,自己去寻找良师,而我,只能给你人生建议,那些实力需要自己去获取。再加上,因为某种个人关系,我不得不在苏城隐藏起来。但是,堉儿,你放心,为师会一直在你身边守护你。”
“那么师傅,您知道嘉儿的下落吗?”
“你和嘉儿走散了吗?当初不是让你跟着嘉儿,必定会保住你这条小命吗?为什么会与她走散呢?”
接着,少年将这段时间发生过的所有事都原原本本告知自己的师傅。师傅听罢,都为自己的徒儿大难不死而感到庆幸。尤其当少年提到那块神奇的充满能量的蓝水晶时,充满了好奇。
“你说,那个蓝水晶可以被激活,然后只教了你一套体操。”
“确实是这样,那套体操打完之后,我浑身冒汗,却又充满了力量,靠着它,我才勉强逃生。”
“你可以试着再将它激活试试看,或许对你有用。”
“我尝试过,可是,一直都没有找到合适的激活仪器。”
“再专注点,莫要再想嘉儿的事,那个小姑娘,我相信凭借她的本事,她肯定没那么容易轻易发生意外。”
“师傅,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有关她的事?告诉我好不好?”
“不行,现在还没到告诉你的时候。好的,你继续说吧。”
既然师傅执意不肯多说,少年心知再怎么磨蹭下去也是无益,当下明白,更何况他往日里也是对师傅的话奉若君意。接着便说了自己在鹿嗷酒吧的遭遇,以及纠缠不休的大小姐。
“是吗?樊无命?确实,我想联系的人确实是樊无命,可是这次我再入城,却一点也找不到他的影子,难道真如丫头所说,樊无命叛变了?”
“师傅,难道连你也怀疑起樊无命了吗?我的价值这么大,能够引起苏城政府的注意?”
“苏迪沃尔的人每一个都是天生的商人,每个人都极会计算自己的利益得失,他有可能获得了一个不能抗拒的条件,将你交换了出去。以我所认识的他来看,他被别人摆了一道的可能性极小,当然也不排除这种可能性。”
“啊?我差点就把他当作我可以誓死追随的老师了。”
“现在认清也不迟,你要记住,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不要对每个人百分百交出自己的心。”
“可,那个人是老师您推荐的。”
“哪怕是我推荐的也不行。比如,我就会对你说,大小姐能够保证你的安全,她这个人挺不错,但是你就不能百分百相信她。”
“她?”少年想起那个雷厉风行的大小姐,便是满脸愁容,“就算你说她会舍命救我,我也不认为她是好人了。”
师傅听罢,哈哈大笑了两声。
“江流儿,你这师兄可是偏执得很啊。”白师傅转头看着一直站在旁边默默无闻的小流浪儿说道。
“师傅,那日你果真救了他。”少年说道。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更何况,这小朋友慧根不错,也很有韧性。倒没有像你这么容易哭鼻子。”
少年听到师傅这么评价自己,不禁羞愧难当。
“哈哈,你也不必太难过,勤奋刻苦点,赶上来就是。记住,在苏迪沃尔,实力是在制作器械与战斗之中找到平衡。我所熟知的,很多擅长制作的器械的并不会战斗,而很多擅长战斗的并不会制作器械。往往两者之间如果实力不均等,就会花费高额的代价来弥补。记住师傅的话,这是一个绝好的成长环境,迅速成长起来,你才有回去索取回自己东西的权力。”
师傅的一番话说话,已经是鸡鸣时分,远方天空中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江流儿已经顶了守塔的工作,如果有事秘密与他汇合,千万不能再带条小尾巴过来,我的行踪暴露了将会是一件很麻烦的事。”
“谨遵师命。”
少年说完,便去到楼下,见郎奕依然死死睡在地上,便使劲将他扛在背上,随后一个跳跃,迅速消失在清晨的雾气中。
…
“郎奕,怎么这么贪睡?这都几点了?”
门口轰隆隆的敲门声,将郎奕从睡梦中唤醒。郎奕翻了个身子,身体却轰隆一下掉落床铺。
揉着自己疼痛的脑门,哎哟了两声,打开了门。
开门一看,正是粗壮的宁虎。
“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宁少?”郎奕使劲揉了揉惺忪的双目。
“少他么装蒜了,今天的南城比赛你忘了吗?作为城市争霸赛,南城可是有不少重量级选手,再不去,比赛完了没得看,你小子要赔偿我损失的啊!”
“啊!我怎么把这茬子事给忘了。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就好。”
“你这家伙,昨晚是不是偷偷跑去那个夜总会逍遥自在去了,居然也不叫上我一起?”宁虎直接走进来,揶揄道。
“宁少啊,您老就别讽刺我了,我哪能像您那样的好体格,大战百回,依然雄风挺拔,在下只有羡慕的份。”
“哈哈,知道就好,要不要哥哥我传你几招?”
“不必了,我还是赶紧收拾。”
这时门口默默来了一个人,正是少年。
“元少,您怎么有雅致来我这小破地方呢?不会是能量仪又坏了吧?”上次的借宿事件,已经在郎奕心中留下了深深的阴影。
“那个,你们刚才所说的南城的…”少年突然不记得名字。
“城市争霸赛。”宁虎给补上。
“哦,城市争霸赛,你们可以带我一起吗?”
“哦?元少居然对战斗产生了兴趣啊,这个当然没问题。”郎奕爽朗地答应道。
此时,郎奕的心中觉得有些奇怪,向来不喜睡懒觉的他,今天居然睡到了中午时分,而且还要宁虎催他,他才能起床,这让他很羞耻。突然,他又想到昨晚的梦,那个在屋顶上奔跑的梦,似乎那么真实,却一点也不想做梦一般。他偷偷观察了一下少年,却没有一丝睡不好的迹象。那个钟楼,究竟有什么古怪呢?如果不是梦,那么自己又是怎么回到自己的床上?
这些一个个的问题冒出来,缠绕在自己的脑中,让此时的郎奕似乎突然着魔一般。
“你怎么了?郎小弟。”宁虎拍了拍他的肩,说话有如狮吼。
不过这些,郎奕都已经习惯,急忙回过神来,冲面前二人说道:“我们出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