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杰这一番插科打诨让沉闷的气氛一扫而空,林洛破涕为笑,司临煦将打包盒一个一个拿出来,打开盖子摆放到餐桌上,待林洛走过来将手中的筷子递给她,紧跟着过来的司杰将吸管插进奶茶杯子,嬉皮笑脸的放到林洛手边。
吃过饭,司临煦开车拉着林洛和自家弟弟回老宅,一路上司杰在林洛耳边不停的呱啦呱啦呱啦,直到下车了林洛仿佛还能听到他在呱啦。
下了车,还没走到别墅门口,门从里面打开了,司妈妈快步走了出来,一双风韵十足的眼眸微微泛红,一双保养得怡的手握着林洛抓握住林洛的手臂,嗓音轻颤:“洛洛啊,你这个孩子怎么一声不吭就走了,也不知道告诉阿姨一声,知不知道家里为你担了多少心!要不是你妈妈那边透了口风,你叔叔都要报警了。”
一席话说的林洛内疚到极点,当初只凭着一时意气做的举动,没想到会给这么多人带来困扰,确实是自己的不对了。
洞开的别墅门前,带着金丝眼镜的司允礼温和的开口:“好啦,别怪孩子了,洛洛她也不是诚心的,要怪就怪你儿子,要不是他做了对不起洛洛的事情,洛洛怎么会一走这么多年。”说完看看低着头快要把自己埋进雪堆里的林洛:“进来吧,一大家子人都站在外面做什么,洛洛啊,快进去看看爷爷,爷爷听说你回来了午饭都没吃几口,非要去看你,我们这好不容易劝住了,我们洛洛的面子太大了。”
说完笑呵呵的伸手,待林洛走近,拉着她进了别墅,一个眼神都没分给自己的两个亲儿子。
布置的温馨雅致的正厅里,暖气开的很足,司安国坐在褐色的欧式沙发上,一双包容的眼睛直直看着林洛,眼中满是对晚辈的疼惜。
林洛走到司安国面前,蹲下身子,将头轻轻靠在爷爷膝上,再也控制不住眼中的湿意,一串串泪珠断了线的珍珠一般滚落下来:“爷爷,我回来了,我错了,我对不起您,对不起奶奶。”几句话下来,已是泣不成声,周遭的人看了,纷纷背转过去掩饰自己的情绪。
司安国抬起筋骨嶙峋的手,轻轻的抚上林洛的发顶,一下一下满是慈爱,林洛漂泊了多年的心一下子暖了起来,“回来就好,再不要一声不响的就走了,家里哪个人对不住你就告诉爷爷,爷爷帮你出气,你这样亏待自己,爷爷心疼!”
想起当年自己几十年的干连襟怒气冲冲的从美国打来电话,质问他自家外孙女去了哪里,一问之下才知道自己那个从来没用他操心的大孙子居然将他的孙媳妇气跑了,当时他就拿了拐杖砸过去,结果这个大孙子居然躲都没躲的生生挨了他好几下,两个老的瞬时就觉得重拳打在棉花上,一腔的怒火无处发泄,只好任他在冰天雪地里跪了一宿,后来邓新红从女儿那里得了消息,再听说司临煦一面到处寻找林洛,一边拼命工作,过年的时候还跑来美国,怎么撵都不走,一张英朗的面容愣是折磨的脱了相,两下一琢磨就明白了七七八八,这俩人之间肯定是有什么误会啊,也就在心里悄悄的原谅了司临煦。
老连襟原谅了自家孙儿,司安国却始终觉得对不住邓家,每次看到司临煦都没有个好脸色。现下看到林洛哭的伤心,不由得又狠狠的瞪了司临煦一眼。
司安国知道,这个孩子跟老伴儿最亲,比自己的亲妈都亲,所以一句话都没敢提起司奶奶,怕她本来就满是歉疚的内心更加难过加上无法自处,只是用宽厚的手一下一下拍抚着膝下的女孩,待林洛情绪稍微平复些,司安国便招呼她坐在自己旁边,握着她的手,一点一滴的问起这五年来的生活。
林洛将这段时间的生活娓娓道来,只是略过了第一年的经历。所有人都聚精会神的听着,整个房子里只听到林洛清甜的嗓音,如果不是司杰是不是穿插进去几声大呼小叫,听到的人大概会认为里面有人在讲一个精彩的故事。
被瞪到最远的角落的司临煦手肘撑在膝上,两手交握,垂着头看着自己的双手,一言不发,林洛说的每一个字他都认真的听了去。
听着林洛讲她在江南水乡渔船上看波光粼粼,七彩云南茶山上听彝族姑娘深情对歌,敦煌丝绸之路上的大漠黄沙,茶卡盐湖上方湛蓝的天空冷冽的空气,细数下来竟走遍了半个中国。一路走来,有城市有山林,环境舒适时住酒店宾馆,环境一般时住民宿,村舍,kingsize的大床滚过,一米宽的胶囊住过,她开始适应任何一种环境,学会随遇而安,学会不去期期待奇迹。
司临煦一言不发,沉默的聆听着,那个一直生活在他羽翼下的小姑娘在这些时日里迅速成长,能够在任何一个环境下将自己照顾的很好。听着听着,心里越发不是滋味,那是一个原本多么肆意张扬的女孩,而今活成了这样糙的一个姑娘,是自己间接毁了她的保护伞,让她暴露在风霜雨雪中,甚至,还经受了那样可怕的打击……
司临煦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他整个人都被懊悔填满了,即使这样,他还是固执的坐在那个偏僻的角落里,固执的去听那个女孩诉说她的时光,固执的让自己被懊悔淹没。
很快,林洛挑挑拣拣将这五年的经历剪短的讲了一下,她当然没有讲过她在野象谷遭遇野象拼了力气跑上吊桥,茶卡盐湖旁呼吸不畅干咳半月之久,黄沙大漠中本来就没有方向感的她差点迷失在大漠中成了永久的路标,过往的一切作为一个摄影师她呈现给他人的都是美好,背后的辛苦只有自己知道。
看着林洛清浅的笑容,司临煦突然有了一种要抓不住她的感觉,她好像已经不是那么需要他了,商场上他一向习惯以静制动,一招制敌,然而面对这个从小带到大的姑娘,他居然觉得力不从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