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在江湖的这些年,江湖上,没有留下她的一丝一毫传说,而她的相机,却随着她之后的各种佳作,渐渐的广为知晓。
年轻锐意、大气磅礴的摄影风格,给她赢得了很多合约,很多报社杂志向她伸出了橄榄枝,她都婉言拒绝了,她在流浪的过程中爱上了这种居无定所的感觉,初来乍到的新奇感和随后的探索发现的过程让她心无旁骛,让她可以忘却一些悲伤的事情,让她暂时相信,自己是快乐的,是和周围所有幸福的人一样,从不曾失去,那么多年心疼到放弃自己的感觉都已经成为过眼云烟………
五年过去了,林洛从东走到西,又终于从南走到北,用她的相机诉说着悲欢离合、沧海桑田,始终不敢停下来,哪怕一个稍微漫长的夜晚都会让过往的那些悲伤跑出来啃噬她好不容易假装起来的快乐。
司临煦看着林洛失神的面容,心底生出缠缠绕绕的疼痛,说好的既往不咎,说好的只要人回来绝不质问,说好的再不错过……眼前的人是他呵护了二十二年,苦等了五年,每个夜里让他疼到心伤的思念,若是再一次失去她的消息,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挨过下一个五年。
放轻了语气,带着一丝小心,司临煦松开自己放在林洛脖颈上的手,轻轻的试探着去握住林洛的肩膀,“洛洛,这些年,你过的好吗?”
好吗?林洛笑,媚眼如丝“我很好。”摊开手,眼神瞟向桌子上摆放的晚餐“能不能请你放开我,你看到了,我还没有吃饭,我现在很饿。”说着皱了一下精巧的鼻子,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哀怨。
这样的表情司临煦曾经很熟悉,同个屋檐下生活的七年里,林洛每当有事要求他就会这个样子耍赖,偏偏他又吃她这一套,司临煦松开钳制她的手,随她一起走进房间内,林洛坐上了桌子前的椅子上,自顾吃饭,司临煦环视了一下面前的这个小房间,只是一家快捷酒店,房间不大,一眼就能看清里面的所有摆设,一只打开的皮箱随意搁置在地板上,24寸的皮箱,里面过半的位置放的是摄影器材,剩余的一小半位置叠放着一两套简单的换洗衣物,一个小收纳袋子,外加一个化妆包。
司临煦眸色微沉,看向正在和餐盒奋战的林洛,“吃完饭跟我回去。”
闻言,林洛从餐桌前抬起头,停顿了一下,复又低下头继续一粒一粒数着米粒吃饭,口齿不甚清晰的咕哝一句“不回去。”
司临煦刚刚平复一点的心情又开始翻滚,“不回去你要去哪?”眸光扫视过敞开的皮箱,“你打算在冰城待几天?一天?两天?如果不是司杰发现了你,你是不是就当没有回来过,也不会联系我?”
林洛停下筷子,顿了一瞬,几不可闻的嗯了一声。
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司临煦还是被这个淡漠的回答狠狠的戳了一下心脏,一整颗心就像被一只手狠狠的捏了一把。
透过桌前的整面镜子,司临煦凝视埋头吃饭的林洛,片刻后再次开口,
“去年冬天,奶奶去世了。”
林洛握着筷子的手停住,须臾,豆大的泪珠无声滚落,一颗颗隐没在餐盒里,司临煦轻轻拥住林洛颤抖的双肩,叹息“回去看看吧,奶奶临终前都念叨着你,过几日雪晴了,路好些的时候,我带你去看看她。”
语毕,停了一瞬,林洛的默不作声似乎取悦了他,司临煦开始将散落在外的物件收拾进皮箱,然后伸手,轻轻但是坚定的将座椅中的林洛拉起,转身将衣架上的衣物递给林洛,一字一字咬的很重的说“我在外面等你,十分钟,多一分钟,我就进来帮你穿。”
说完,司临煦拉上皮箱转身离开了房间,并在路过桌子的时候顺手拿走了林洛刚刚戳开的手机,留林洛一个人在房间内气闷自己貌似被套路了。而自己只能被牵着走,像往常的无数次那样。
十分钟后,林洛收拾妥当走出房门,看到靠在墙上的司临煦那一瞬,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他的表情好像松了口气,林洛疑惑的睨了他一眼,踩着一双皮靴自顾往前走。
司临煦走在林洛身后,看着前面气闷的身影,不禁莞尔,紧走几步,将手中已经加上微信的手机还给林洛,并顺势将她细白的小手包裹在自己的掌心,牵着林洛乘坐电梯到前台办理退房。
出了酒店正门,黑色的宾利已经停在外面,看到自家老板出来,林涛连忙从驾驶座起身出来,接过老板手中的拉杆箱,放进已开启的后备箱里,司临煦拉开副驾驶旁的车门,将林洛塞进车里,自己坐进驾驶座,关门落锁一气呵成,林涛关上后备箱一瞬间车就疾驰而去,留下老实人林涛在风中凌乱。
车厢内静默如斯,就连空气都带了几分尴尬,林洛靠在车门旁,两手无意识的绕着安全带,偷眼看看一旁的司临煦,最终决定还是闭上眼睛装睡好了,毕竟没有谁能吵醒一个装睡的人。
可能是太累了,加上车里的暖气烘的人昏昏沉沉,林洛真的睡着了。
司临煦从后视镜看了一眼林洛的睡颜,放慢了车速,伸手调整了一下林洛的椅背。
晚高峰已经过去了,路上的车流已经减少了很多,但是路上的积雪还是很多,司临煦就近将车开到城东的一所公寓。
林洛睡的很沉,直到车子开进地下车库,也没能惊醒她,司临煦将车停稳,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拿上打火机下了车。
林洛在睡梦中觉得有道视线一直在注视着她,强烈到严重干扰了她的睡眠,她挣扎着醒来,发现司临煦已经不在车内,林洛转了转有些僵住的脖颈,扭头的瞬间忽然被窗外的人影吓了一跳,司临煦正靠在车位旁边的柱子上抽烟,红点一闪一闪,明明灭灭,看不清他的神情。
看到林洛醒来,司临煦将烟在脚下碾吸,混进地上散落的一小堆烟头中,拉开林洛这一侧的车门,弯腰将林洛拦腰抱了出来,锁上车,直接一路将人抱进电梯,林洛羞红了脸,挣扎着要下去,“放我下来,被人看到多不好意思。”
司临煦看向怀中的女人,“有什么不好意思,我抱自己的老婆谁敢说三道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