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
你还是从前那个皇兄吗？子武心想，曾经那个骑着马带着子武到处玩耍的皇兄，多么无忧无虑，如今却成了一个整日疑神疑鬼的君主。
“七银剑扔到哪去了？是不是被你给弄丢了？”皇兄推了子武一把揶揄着说。
“子武听从皇兄建议，将七银剑送给一位既值得信任又值得……结交的人。”皇兄的原话是，用一把剑就能拉拢到一方势力，物尽其用。
“是吗？你送给谁了？”
“无冬侯之子，唐誉。”
“原来是皇后的弟弟……”皇帝沉默了半晌，“不错，此人值得你细心经营。”
子武没说什么。但他心中认为，唐誉和铁晴小姐都是值得自己结交的好友，而不是什么值得用来经营的棋子。
可无论如何，皇兄终归在是为自己着想。
就在这时，内宫总管从台上走了过来。
“陛下，比武大会快结束了。陛下是否回到台上，准备册封获选的御林护卫？”
“知道了，你先去吧。”
“奴才遵命。”
内宫总管退回到台上。
农帝宫经常更换内宫总管，子武并不认识此人，应该是这两年刚刚接任的吧。
“子武，”皇帝搂了搂子武的背，“今晚到皇兄这来吧。咱兄弟俩好久没促膝长谈了。这两年没你在，皇兄可真快闷死了。你不是喜欢下龙棋吗？皇兄陪你玩几盘，好好杀杀你的锐气！哥让着你，让你当火龙！”
子武的脸上露出孩子气的笑容——在龙棋的对战中，其实后手的水龙更有优势。
“皇兄，子武可否带上小贵子和光亮兄一起来？”
“你愿意的话，就统统带上吧。”
“谢皇兄！子武先告退了。”
子武跑向两名同伴，急着告诉他们这个好消息。
皇帝看着子武的背影，心知子武太容易信任别人终会为此所害，却终究只能让子武自己领悟其中的道理。
子武来到伙伴身边，小贵子欢快地拍了拍子武的背。
御林统领李玉仁看不顺眼，闷哼一声：“没大没小！”却没有看向他们。
李玉仁年过六旬，是御林护卫中为数不多的老将，却依旧强壮结实。即使已是满脸黑斑的胡子兵，却仍能单挑两三个年轻护卫。李玉仁自二十七岁起便当上了御林统领，鞠躬尽瘁辅佐三代皇帝，祖孙三代侍奉皇族，论忠心满朝文武无人能出其右。
在当朝皇帝唐子夫镇压反叛势力的战争中，李玉仁竭尽全力辅佐新帝，甚至连自己唯一的儿子牺牲在了战场上，都没能让忠心耿耿的李玉仁皱一下眉头。
在都城众武官中，也属李玉仁威望最大。就算曾有人质疑过唐子夫的皇帝名分，也没人质疑过李玉仁担任御林统领的资格。
子武打小就对这位白胡子李玉仁的武艺和忠诚万分敬仰，甚至曾经想拜他为师。
“李大人，这两年子武全仰仗令孙的照顾和指导，更感谢您一直以来对皇兄的悉心辅佐，请受子武一拜。”
子武正要作揖，被老爷子紧紧扶住。
老爷子虽然声音粗哑，却依旧落声有力。
“殿下言重了！李家世代能够为皇族效力，都应感激历代陛下的皇恩浩荡！殿下年少有为。刚才射箭场上老朽亲眼目睹殿下的高超弓法，着实令老朽钦佩万分。孙儿光亮何德何能能够指导殿下，还得仰仗殿下多多提点他才是。”
“光亮兄是子武挚友。请老将军放心，子武定然不会亏待光亮兄。”
“孙儿，还不快谢过殿下。”
“感谢殿下知遇之恩。”李光亮向子武拱手作揖。等抬起头时，脸上带着一抹笑意，子武也朝他讪讪一笑。
经过弓箭、赛马、肉搏、刀剑四项比赛后，比武大会正式结束。从中脱颖而出的十位精英青年已全部在比武场中央列队集合，等待着皇帝的亲自册封，便可正式成为荣耀的御林护卫的一员。
子武望着那十名当世豪杰，个个身板结实，神采奕奕，精气十足。
由这些精英来保护皇兄，子武也算是能安心些了。
那名射箭比赛夺得第一的端正青年果然也在其中，只是依旧看不出很开心的样子。
内宫总管一一念出十位获胜者的名字，那名端正青年唤作蒋明中。子武对这名字没有什么印象，看来射箭比赛前此人一直跟着自己果然只是一桩巧合。
台上的文武百官们全部站起，子武的目光跟随着皇兄从台上缓缓走到十位壮士面前。皇兄亲自对这些即将加入御林护卫的新人们作了一番激昂的褒奖，得到了比武场上所有人的掌声。
等众人肃静之后，便到了激动人心的宣誓环节。
皇兄本人会亲自走过每一位获选者面前，接受他们单独的下跪宣誓。
那位端正青年就站在等候宣誓的第二个位置。
第一位获选者已经在皇兄面前单膝下跪。
“吾宣誓，此生效忠陛下一人。忠心不二，至死方休。若违此誓，天人共诛。”
子武心想，其实这段誓言并不是很合理。好比李玉仁老将军就效忠了三代皇帝，却没人能够质疑李老的忠心。
子武忽然一惊——这次应该不是错觉！
就在第一位获选者宣誓的时候，那名端正青年确实看了子武一眼。
他的眼神看不出任何情感，令子武一时不知所措。但却仅仅只是一小会儿，青年又重新平视前方。
难道那人真的认识自己吗？
但在子武的记忆里，此人绝对是今天第一次遇见。
轮到那端正青年宣誓效忠。子武期待着此人会不会如自己预料中那样向皇兄请愿。
青年单膝跪地，皇兄正威严地站在青年前方。
但青年却迟迟没有开口。
“你是否有其他话想说？不如说来听听，朕会加以考虑的。”
皇兄的想法果然和自己一样，猜到青年应该还有其他请愿，这才迟迟不作声。
那青年并未抬头，声音低沉地问：“陛下可曾记得十三年前的海城？”
皇帝面色大惊！子武却不知道发生何事。
烈日下刀光一闪。
那青年一跃而起，藏在怀中的匕首早已切开皇帝的咽喉。
留给子武的，只剩下眼前的一瀑鲜血，以及一片骤然的混乱。
“哥！！”
子武飞扑向前，被李玉仁和两位同伴紧紧拦住。
耳边响起了李玉仁老爷子的呼喊声。
“殿下危险！不能过去！”
御林护卫们一拥而上，将比武场正中央团团围住。百官们吵吵嚷嚷互相推搡，乱成了一锅粥。
而在子武眼中，却只剩一片模糊的光影。
“倘若皇兄真为奸人所害，子武便是朕唯一的继承人。”
“若子武真心叛我，为兄愿用自己的血替子武铺出一条帝王之路！”
皇兄刚才所说的话，仿佛仍在子武耳边弥留。
从比武场中央一片混乱中钻出一个御林护卫，跑到李玉仁面前，单膝跪地。
“统领，凶手已趁乱逃脱。但从凶手身上掉落一物……”
“掉了什么？快说！”李玉仁心急如焚地问那护卫。
“属下们已经验查过了。从凶手身上掉落的……是鞍阳王殿下的令牌。”
（章六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