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屋里寂静无声。
片刻后蒋峰寒才开口，声音显得略微低沉，像是压着怒意。
“三皇子，蒋裎？”
柳舒青毫不畏惧，迎着他的目光点了点头。
其实柳舒青的算盘打的很好。她不能嫁给蒋峰寒，死都不嫁。可要是蒋峰寒和自己父亲谈崩了，自己爹爹不肯主动站队，那蒋峰寒最后的底牌就是去求皇上赐婚。
爹爹是朝廷重臣，当今宰相，称得上是庆耀帝的心腹之一。要是自己有个好的下家想嫁，庆耀帝不会仅仅为了太子的请求而把自己许给蒋峰寒。
毕竟庆耀帝又不傻，这么明显的想把柳家纳入太子阵营的举动，在暂且还没定下来下一任储君之前，此举容易招惹嫌疑，弄不好还会让庆耀帝对太子心生间隙，觉得太子有夺权的想法。
所以蒋峰寒才会提前来找爹爹商量，而不是大摇大摆的去找皇上。威逼利诱，不过就是想让柳家主动提出愿意和太子结亲罢了，让皇上觉得，是柳家愿意站队。
但要是自己提出心许其他人，尤其是现在风头正旺也颇受庆耀帝宠爱的三皇子蒋裎，那么饶是蒋峰寒，也不能撼动柳铎一句请求皇上让柳家和三皇子结亲。
蒋峰寒不可能截胡抢亲。那举动对太子来说，实在是太难看了，还会让皇上对他有意见，觉得他动机不纯。
至于蒋裎，先给自己挡挡吧……
柳舒青抿了抿唇，心里冷笑。
既然自己重活一遍，知道蒋峰寒对柳家打的什么心思，怎么可能还跟上辈子似的，傻乎乎的看着他一步步登基？
她要和蒋峰寒对着干。没了柳家的支持，他这个太子能不能坐得稳可还不一定呢。若柳家全力支持三皇子，历史被改变也说不定呢。
她已经心里想好了，暂且拿蒋裎做挡箭牌，婚约大可拖后，大可仅仅是为了利益结亲，不带任何感情。她对蒋裎也没什么感情，主要目的就是不和蒋峰寒结亲就行了。
于是柳舒青握紧拳头，打算演戏演到底。
她颇为羞涩的低头，一副姑娘家被戳中心事的模样。“正是。”
柳铎是个人精，一看女儿这么说，正好就顺着台阶往下走。反正他原本就不想和太子站队，刚才被明着暗着威胁了，心里更排斥。“殿下，既然青儿都如此开口了……”
“柳大人。”蒋峰寒冷冷打断了他，站起身来。“你这可是定了心意？”
柳铎只是低头不语，无声胜一切。
蒋峰寒都不知道自己心里这股气是因为没能拉拢到柳家，还是因为柳舒青直接开口要求嫁给蒋裎。
他抿了抿唇，眼神里是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寒意，半晌不语。片刻后冷哼一声，甩甩袖便离开了。
柳铎连忙起来去送。
在柳家门口，蒋峰寒脸色铁青的又开口。“柳大人，你可要想清楚。”
柳铎也是有底气的重臣，三番两次被警告，他也不乐意。于是便淡淡开口。“这是青儿的心意，臣只想为爱女成全心愿罢了，别无他想。”
好一个别无他想，把自己的意愿全抹掉了。柳家到底怎么想，柳铎也不点破也不说明，给自己留了好大一片后退的路。
但他越是这样含含糊糊，蒋峰寒的脸色越差。
不欢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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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里，柳舒青还在坐着沉思着事情，柳铎就赶了回来。
他回来的第一句话便是，“青儿，你方才此言当真？”
柳舒青连忙摇头，扶着自己爹爹坐下。“爹爹，女儿怎会真的心许三皇子。”
柳铎坐下后饮了杯中温吞的茶水，柳舒青连忙给续上一杯热乎的，很是心疼的看着自己父亲。“女儿不过是不愿嫁太子罢了。”
柳铎握着茶盏细细思考，片刻后才谨慎开口。“青儿，你实话告诉爹，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事情？”
“爹爹何出此言？”
“那青儿为何不愿嫁太子？”
柳舒青怔了一瞬，旋即苦笑。“青儿不嫁太子，爹爹不应该很是高兴才对吗？”
柳铎一怔，回神过来想想，好像是的，自己本来就对太子没什么好印象，也不看好他，自己女儿不愿嫁，自己不应该很高兴？
不过他定定神，才狐疑的继续开口。“可你为何要嫁三皇子？”
柳舒青把刚才被蒋峰寒捏住裂痕的杯子放到一旁，拿了新的杯子后为自己斟茶，才慢吞吞的开口娓娓道来。
“爹，女儿知道如今三皇子势力正处于扩大途中，即便是京城里也出现了不少传言，说三皇子蒋裎才学过人，且先前因些许壮举得了皇上赏识。而太子……太子的不作为，让京城里不少人都觉得三皇子未来势头将超过太子。”
“女儿暂且不说那是三个月前的藏头诗，单论那次血洗北河之战，提议派兵从南沿路往上而行支援的，不正是三皇子吗？女儿认为，三皇子比太子的潜力要大得多。”
柳舒青不否认，自己夸大了很多事情，譬如说什么京城里觉得三皇子比太子强的，完全是她胡诌。
但是现在她要在自己父亲面前说蒋裎的好话呀，得让父亲觉得，支持三皇子才有出路。
她不觉得这会很难，毕竟从上辈子她就知道，自己父亲一直就不肯和太子站队，现在正好劝他离蒋峰寒远点，有什么难的？
果不其然，柳铎信了些许。“你便是因为那些流言蜚语，才愿意嫁给三皇子，而不是太子？”
柳舒青肯定的点点头。“不错。”
柳铎失笑。“青儿，你一闺阁女子，怎的也担心起储君争夺了？陛下龙体健康着，太子方才十七，三皇子也不过十六，怎的你就开始考虑这些了？少听些他人的传言吧。”
柳铎虽然信了柳舒青是因为外面流言，觉得太子没出路才不想成为太子妃，但是贸然就选三皇子，且不说是不是挡箭牌，他都还是心里没底，觉得不妥。
“此事也不急，今日不过是叫太子殿下断了念头罢了。青儿嫁谁都行，不嫁最好，就是不能和太子殿下成亲便是了。”柳舒青煞有其事的点头。
“你这丫头，话是这样能乱讲的？呸呸呸。”柳铎苦笑，不过心里却也开始正式的考虑起来。
他对蒋裎的印象很好，至于能不能扳倒太子……
此事还需从长计划。
柳铎暗暗定了想法，改日，或许应该和蒋裎见见面了。
另一边，被柳舒青留在含香院的小竹还在擦拭着院子里的石桌，就有个小厮跑来了。
“有从蛮地来的书信给六小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