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对于叶长安、林局长来说,萧寒是到江城比较晚的,但这并不影响他对于江城曾经的过往的了解,他自然也是从那些老江城人的嘴中听到过“一叶长安”的故事,当然这也并不算什么秘密,所谓的故事,只是给喜欢故事的人听的,现在大多数的年轻人已不喜欢听那些曾经的故事。偏偏萧寒就属于喜欢听故事的那一类人,所以他也知道眼前这位爷的厉害,从一进门见到他开始就夹起了自己高傲的尾巴,此时更是不敢有丝毫耽误,也不敢有一名废话,简明厄要的向叶厅长口头汇报整个案件的详情。
从他在档案室查找过往的悬疑案件卷宗开始,到他发现疑点着手调查,到姜纤云、钟文轩大婚当天的车祸,再到后续的调查,姜父、姜母的死亡,暮云平的坠楼身亡,钱山钱院长的离奇死亡,魏新的死亡,一件件娓娓道来,他说的很详细,叶长安听得也很仔细,没有插上支言片语。
“厅长,整个案情就是这样的!”萧寒说完见叶长安没有出声,就又加了一句。
“这就完了?”叶长安问。
“完了!”萧寒答。
“你自己就没有一点想法?”叶长安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萧寒,“那你这两个多月都在忙些什么?赶着凶手屁股后面收尸?却连凶手的背影都没有看到?”
叶长安话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强势的压迫感,让萧寒无端的有些窒息,他挺了挺腰干,稳定了一下情绪才说:
“厅长,我是想听听您对这个案子有什么指示!”
“我从上午等到晚上就是想听你这个一线办案人员说的,而不是等你来听我这个领导指示的。”萧寒的话让叶长安有些火大,一字一顿的说出三个字:“接着讲!”
萧寒今天才算是真正的体会到了传说中叶厅长的无边业火,这是他就任刑警队长后第一次向叶长安汇报工作,就被烧得是无所遁形。以前就算是厅长来了,也是暮云平前去应付,现在轮到自己,才真正体会到了当年“一叶长安”的厉害,心中就一个感受,那些故事他真的不只是故事,那口口相传的故事都是真实。
“厅长,从第一起案子也就是姜纤云的车祸案开始,连续发生的命案我都有跟进,几个死者看似毫无关联,却有一件事将他们串在了一起,他们都和十年前的孟飞星坠亡案有关联:第一名死者姜纤云,是孟飞星生前的同学兼女友;第二名死者姜大旺,也就是姜纤云的父亲,是孟飞星坠亡的唯一现场目击证人,警方后续对于孟飞星死亡原因的调查结果也都来源于他的叙述,也就是所谓蝴蝶杀人谜案,实际上只有他一个人看到,整个案件经过也都是出自于他的口中;第三名死者,是姜妻,也就是第二名死者姜大旺的妻子,每一名死者姜纤云的母亲;第四名死者,暮云平……”
说到“暮云平”三个字的时候,萧寒顿了一顿,他明显的看到叶长安的神情微微一凛,但没有出声,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于是接着说:
“暮云平是当年孟飞星坠亡案件调查的警方主要负责人,所有关于孟飞星死亡原因的最终结论都是来缘于他的调查取证;第五名死者,钱山,孟飞星坠楼后曾第一时间被送往平湖中心医院急救,而钱山就是当年孟飞星的急救医生,孟飞星入院后的所有急救措施都是经由他的手,包括最后抢救无效死亡的死亡证明也是由他开具的;第六名死者,魏新,市防疫站的一名员工,这个人其实和当年的案子并没有什么关系,但当年孟飞星死亡后送往火葬场途经江城平湖大道时,运尸车遭遇到了大量蝴蝶的围攻,整条道路交通瘫痪,市政府紧急调动防疫站的防疫人员到现场灭杀虫子,魏新正好是当年赶赴现场的防疫人员之一。”
萧寒边说边在一边的白板写下了六人的姓名和职业,这一切对于他来说早已烂熟于胸,见叶长安只是在专注的听,并没有要插话的意思,稍微顿了顿又接着说:
“以上就是六名死者的基本情况,六人职业各不相同,相互之间也没有太多的关联,但却恰巧有一个共同点,他们都和当年孟飞星的坠亡案有所关联。当然仅凭这一点并不能说明他们如今的死亡就和当年的案子有关。下面我要说的是他们死亡的时间和当时的情形。”
萧寒于是从他在档案室发现那份当年蝴蝶杀人案的卷宗开始说起,正好此时杜若已将打包的外卖提了进来,她一起拿过来的还有关于案子的一些资料,叶长安接过杜若递过来的萧寒说的那份卷宗,一共只有两页纸:一页警方案件调查报告,一页医院的死亡证明报告,握着轻飘飘的两页纸,叶长安心中却异常的沉重,人命大于天,但就是这轻飘飘的两页纸,寥寥数行字,就宣告了一条生命的终结。暮云平是他当年的老下属老搭档,为人处事他最了解了,却为何会如此草率的就将一桩人命案子归结为蝴蝶杀人而草草结案封档呢?看着这张警方的调查报告上“暮云平”三个字的签名,叶长安握纸的手不自禁的有些发抖,仿佛这薄薄一张纸有千斤重一般,他明白了萧寒在看到这张纸的时候为何会执意要复查此案了,一纸千斤,重的不是纸,而是纸上的人命。他没有接杜若递过来的外卖饭盒,转头对萧寒说:
“继续!”
现场的三人都明显的感到叶厅长的声音有些沙哑失真。杜若提着外卖饭盒,递也不是,放也不是,不知如何是好。
林局走过来轻声说:“叶厅长,您看还是先把晚饭吃了再……”
怒气,无边的怒气如一道寒光在叶长安的脸上一闪而逝,瞬间趋于平静,却生生的将林局的话斩断,
“你饿了,先出去吃吧!”叶长安看着林局尽量平静的说,转眼又看看杜若,“小杜你也先去吃吧!”
杜若没出声,只是轻轻的摇了摇头,将手里的饭盒放在了一旁。
叶长安没再理睬林局和杜若,而是转头看了看萧寒,满眼的冷厉,缓缓从嘴里吐出三个字:
“你,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