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春末夏初的阳光照在萧寒和杜若二人的身上,二人却感受不到丝毫的温暖。
身陷迷局之中,眼前的局有多大?局中圈住了多少人?背后还有一双眼睛时时刻刻的在盯着自己,二人面面相觑,只觉得一股寒意沿神经中枢向全身迅速漫延,汽车此时就如同一座冰窖,将二人封在其中。
“走,先去医院!”良久,萧寒崩出一句话。
杜若没有出声,默默的发动汽车出发。
二人都明白,跳出来看清了眼前的局,但二人早已不是旁观者,看清了反而更迷惘,这就说明以前的蝴蝶杀人、交通事故、坠楼身亡等等种种结论种种假设、猜测都将统统推倒,重新来过。就像萧寒所说的要从头查起了。毕竟现实中并不像小说、影视作品中那样,靠假设和猜测就可以真相大白。现实中的任何一点突破都是要经过无尽的汗水,不懈的努力才能获得的。对于这一点,萧寒与杜若都再清楚不过,他们不是小说、影视中的主角,没有主角光环的笼罩,没有高人一等的智商与特异功能,没有奇境、奇人、奇遇,他们有的只是全力一赴的去努力做好每一件事情的每一个细节。
二人在心中默默的达成了某种共识:如果眼前的局是一盘残局,那么越是久远的所有的证据细节也就越是模糊,他们以前就是犯了这样一种错误,眼里总是盯着十多年前的事情,如果所有的事情都是人为的操纵,都有所关联,那么为什么不从最近的开始查起?从最近发生的事情向远处查,而不是之前的总是从远往近处查,反而不停的有事情发生,今天的事情变与成了明天的往事,明天又在不停的出现状况,让他们疲于应付,如果从最近的事情查起就不一样了,事情刚发生,所有的证据还没有那么快就抹去,所有的细节也都还清晰。
一路无话,各有所思。快到达中心医院时,场面显然比清早二人离开始要混乱许多,兄弟部门已派出大批的人力来维持现场的秩序,封锁线拉了好几道也没能阻挡一锅粥似的混乱局面。
“怎么搞的?”萧寒面罩寒霜,显然对失控的现场非常恼火,车被堵在离医院还有一公里的外围,二人只好靠边停下下车步行过去。
在密密层层的人群中,二人举步为艰。好不容易挤到了第一道封锁线,二人才明白,线外面的大多是家病人家属,而线里面的大多是病人,昨晚发生的事情已经像瘟疫一样在人群中不断的传播、“变种”、再传播,已传出了N多个版本:有说医完有凶邪索命的;有说医院有蛊毒肆虐的;更有说蝴蝶已进入城区大肆攻击人类了等等。所有的版本都不一样,但又都一样。那就是都有一个共同点,都早已不是事情本来的模样。不明真相的病人和家属顿时就乱套了,医院里面的人想出来,趋急避凶,人之本能,蝼蚁尚且偷生,何况是活生生的人,越是进过医院的人越是能感受到生与死的意义,能感受到生命的脆弱与活着的可贵,所以里面的病人想来一出现实版的“飞越疯人院”;而外面的病人家属听到漫天飞舞的谣言,因为关心医院里亲人的安危,一时间也没时间分辨出事情的真假,就直奔医院,要接病人出院或转院。中心医院本来是江城市医疗条件最好的医院,科室全,病人多,住院治疗的病人更是市里所有医院的总和。如此一来,里面的人要出来,外面的人要进去,就彻底的乱套了。尽管政府相关部门通过各种渠道辟谣,但这种事情,你越辟谣,民众越认为其中必有隐情,就越是确认谣言的真实性。没有办法,相关部门只好退而求其次,增派大量的人力物力来维持现场的秩序,转移医院的病人,这就出现了萧寒他们现在看到的情景了。人潮汹涌中,那几道蓝白相间的封锁线和那些身着制服的执法人员显得是那样的单薄,随时都有被人潮吞没要可能,扩音器里早已沙哑的声音被掩盖在鼎沸如潮的人声之中。
萧寒掏出证件挂在胸口,执法的同事见到他,如同看到了救星一般,满眼求助的神情。萧寒知道,他们快顶不住了,现场已到了失控的边缘,再这样下去,也许用不了十分钟,里外的人都会情绪失控冲破那道封锁线,到时候会是什么样的后果,萧寒和杜若都不敢想。本来挤得满头大汗,此时却觉得后背发凉,萧寒看了眼略显瘦弱的杜若,突然很事悔带她挤进来了。“她应该留在车里比较安全!”萧寒在心中说。但此时也就只能在心中说一说了,两个面对面的人说话都要靠喊才能听到,大多数情况下只能看到对方的嘴在动,却听不到在说什么。
“砰、砰!”两声穿透力超强的清脆声响穿越嘈杂的人群,划破长空,冲击着现场每一个人的耳膜,激荡着现场每一个人的心房。现场嘈杂的场面为之一滞,出现了短短数秒钟的安静。毕竟时光流逝,年代久远,和平年代除了在影视作品中听到那种声音,已经极少有人听到过这种真实的声音了,但极少并不是没有,现场有上了岁数的老人心中一凛:那是枪声!是的,那是两声枪响,当然现场除了老人,还有人知道那声音的来源,那就是那些真正摸过枪的人——现场维持秩序的敬察,当然这其中也包括杜若,杜若本来一真跟跟在萧寒的身后挤进来的,突然看到萧寒回头看着自己,脸上一脸的愁容,她正想问他这是几个意思,是在怀疑自己的工作能力吗?这种骚乱的场面她杜若从警一来又不是第一次遇见了,至于这样吗!当然她是不能理解萧寒心中的顾虑的。没想到话还没有问出口,这种混乱场面问了也是白问,萧寒也听不到。那家伙居然抢过一个同事手中的扩音器,一个箭步飞向跃上了身旁一辆警用面包车的车顶,从腰间掏出佩枪,枪口朝天凌空就是两枪,整个动作一气呵成,绝不拖泥带水。和平年代的人们大多没有听到过真正的枪声,强烈的穿透力使场面瞬间静寂。
当然,这正是萧寒想要的结果,他抓住这短短的静寂,举起另一个手里的扩音器:
“各位市民!各位市民!我是市刑警队重案组的萧寒,正如大家所了解的那样,中心医院昨晚发生了一起刑事案件,警方在接到报警后已介入了调查。但这只是一起普通的刑事案件,绝不是市面上谣言传闻的那样,可以肯定,有人在利用这件事情散布谣言,请名位市民保持冷静,认真思考,不要听信谣言,谣言止于智者,我相信现场的市民朋友们都具备分辨是非黑白的能力。”
现场仍是寂静,并没有出现先前那种嘈杂的现象,只有少数人在低声的议论:
“那个说话的就是市局里的那个神探警察啊!”
“是啊!刚才那两声听说是枪声,难怪那么响!”
“乖乖,都动枪了,这都是谁那么无聊,在那造谣生事!”
“你刚才不还在那说的有声有色吗?”就有人指着前面那个说话的人说。
“没有没有,你可别乱说啊!我可是什么都没有说啊!”前面那个说话的人忙不矢的摆手。
萧寒要的就是这个效果,用袖子抹了抹额头上细密的一层汗珠,神情依然冷峻,用不容半点反驳的口气继续说:
“当然,我们都明白大家的憔虑,许多人都有亲人朋友正在医院治疗,请大家放心,我们会保证医院所有人员的安全,保证病人的正常治疗。有需要转院治疗的请大家通过正常渠道办理手续进行转院处理。没有亲朋好友在医院的市民请不要围观,速速撒出医院区域。”话音一落,已有许多围观看热闹的市民转身离去。
一场即将暴发的危机解除了,现场所有工作人员都松了口气,有的因为极度的紧张,此时一下松懈了下来,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萧寒眼见人潮逐渐散去,心也落了回去。从车顶上跳了下来。身边的同事都用崇拜的眼神看着他,此时他也顾不得其他人的目光,看了眼旁边的杜若,用从来没有过的声调柔声说:
“没事了!”
“嗯!”杜若点点头,突然她一下明白了萧寒开枪前回头看自己那一眼的意思,也明白了他为什么会开那两枪,单薄的身躯一震,如同被什么东西击中,仿佛萧寒方才那两枪不是射向了天空,而是射向了她,正中她的心脏,将她整个人穿透了,脑子里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