脂粉香气弥漫,沁人心脾之余,也叫人极为动心。
妍美斋乃是都城之中较为出名的胭脂斋,是女子常往之处,因而即便是路过也会发现诸多女子在内徘徊,挑选心爱之物。今日却颇为反常,冷冷清清。
门口是几个护卫,只往那一站,便显得生人勿近般。
此时,夙儿开了口,想要入内一瞧,项楚之又怎么好不答应?
可还没有等项楚之回答,那妍美斋内的人便匆匆而出。
“我当是谁,原来是项将军啊。可是惦记我这个未婚妻,给我挑礼物来的?”曼莲郡主先声夺人,未见其人便已经从那高调之中察觉出,此人高傲的很。
曼莲第一眼看的便是几日未见的项楚之,还来不及奉上笑容,便又瞧见了项楚之身边的夙儿,脸色当即大变,怒指着她问道:“她是谁,和你一起的?”
曼莲郡主这一发怒,倒叫身后那群喽啰吓得不行,连忙跟在身侧,为主子撑场面,壮声势。
“不过是府上一个丫鬟,郡主这是何意?”项楚之见那众人有包围他二人之意,纹丝未动,淡淡地问道。
“丫鬟?胡说,你府上的丫鬟我哪个不识得!偏她生的这么妖娆出众,穿着丫鬟的衣裳,怕不是有上天的心思。”这曼莲说话好生厉害,明里暗里地骂夙儿勾引将军,又是在宣告他人,项府没有她不知道的事。
夙儿一愣,虽了解人间那七情六欲带来的爱恨嗔痴嫉妒心,但这郡主的话大概不是什么好话。上天?莫不是说她不知天高地厚。但她还不够了解这个女人,便没有反击,只静观其变。
“项府百余人,难为郡主记得。不知郡主府上百余人也是这般过目不忘,事事皆知?”项楚之对于这个郡主的处处刁难、无事生非已是屡见不鲜,可若是因此坏了夙儿的名声,便万万不可。
曼莲郡主见他一而再再而三地维护身后那个丫鬟,更是火冒三丈,冷笑道:“罢了,本郡主不想与你争辩。但是,本郡主的诞辰礼物呢?”
项楚之有些无奈,这郡主之前叫人告诉过自己,她想要七彩琉璃月。七彩琉璃月,现世仅有三件,有一对在皇宫,皇上送给了皇后。剩下一个,在某位大家的收藏名下,爱之如命。
碍于她是郡主,又得知那人不愿让出七彩琉璃月,项楚之便叫人另备贺礼送了过去,结果可想而知。
“君子不夺人所好,郡主若是实在爱那七彩琉璃月,便让您府上的人去讨,下官办不到。”项楚之回首给夙儿一个眼神,示意她先回府。
夙儿自然是懂的,便悄悄退了出去,混在人群里,跑到了对面的拐角处,静静地看着。
曼莲此刻的忍耐已是达到了极限,一声令下便叫人围住了他,虽知那丫鬟跑了,但也没有多想:“本郡主说了要的是七彩琉璃月,就要七彩琉璃月。”
“原来郡主的意思的是,皇后有的您也要有,那郡主放心,下官这就去找皇后娘娘求。”项楚之依旧站在那,临危不惧、镇定自若。但此话一出,人群中皆是一阵唏嘘。
曼莲虽然倍受宠爱,可到底也不是姜国的公主,哪能禁得起这种谣言?
“你胡说!我……本郡主……回府!”曼莲即便是现在如此气急败坏的情况下,也十分清楚,这种谣言若是传出去,传入皇后耳中,那对自己和父王都是极大的不利。利弊权衡之下,那种东西算得了什么,今日只得暂且放过这家伙一马。
“谁敢乱嚼舌头,有你们好果子吃!”曼莲郡主转身就上了轿子,不屑继续和项楚之唇枪舌战。她身边一个身材高大的护卫恶狠狠地瞪着在场的人,吼了一句。
很快,这一行人,便都走了。
“她就这么走了?”人群很快知趣地散去,谁也不敢去主动招惹这曼莲郡主。彼时,夙儿才从一旁走了出来,回到项楚之的身边。
项楚之没有多说什么,抬头看了看这妍美斋。适才郡主那么一闹,想来这些人也是不敢接待他们的,便转身离开了。
这闹剧刚刚上演结束,夙儿还有些意犹未尽,见将军如此急于离开,莫不是怕那郡主还要回来找他们麻烦?想也只是片刻的猜测,很快也追了过去。
“将军,既然此女子对你不仁不义,总是为难你,你为何还是对她毕恭毕敬?”夙儿从书中阅得毕竟有限,很多凡间事还是不太理解。
项楚之因她是世外桃源来的姑娘,便能理解她的疑惑。“上下有别,主次有分。她是郡主,只要不滥杀无辜、目无法纪,她就是高高在上的。
我怕这郡主心胸狭隘,会来找茬。夙儿,往后可能要委屈你,不能经常出门散心了。”
可是那曼莲郡主的确并不好对付,至少明面上不能和她对抗。
“没事,我在一个地方待久了,也不喜老是走动的。
惹不起,躲得起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不过,将军你呢,你也能躲她么?”夙儿在冥海待得够久了,听到的凡间事,未尝没有他这般有苦不能言的。
但,项楚之身为姜国赫赫有名的将军,区区一个贺王的女儿就能搅得他这般苦恼,足可见这个姜国的气运也不过如此。
项楚之那平静的眸子下,掩饰不住的无奈蠢蠢欲动。“回府吧,若你有什么需要的,找桂姨帮你置办。”
项楚之始终没有回答夙儿,也没有等她同行的意思,加快脚步,与她保持了些许的距离。
不过咫尺,却远胜天涯。夙儿在努力追赶他脚步的那一刻,忽然发现,她的心里,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情愫,正慢慢成长。
但这种不知名的感觉,很微妙,像是清晨醒来瞥见的第一抹阳光,又像是尝到的第一口美味,是冥海边绝对不存在的,是海音身上所看不见的。
那不断靠近的背影,那尚未看透的内心,实在是难以琢磨。
突然,因走得太快,不慎崴脚了。
她强忍着这说不清的酸痛感,赶紧扶着旁边的墙,停了下来。再一抬头,项楚之已经走得没影了。
“凡人体质这么弱的么?这该死的项楚之还走得这么快,赶着回家吃饭啊!”一向沉稳、处变不惊的神女,只因为一次小小的崴脚,竟怒目嗔语,柔弱无比。
倚着那墙,歇了一会。很快,崴脚的酸楚便消失了,恢复如常的她,默默地沿着来时的路,慢慢地走了回去。
刚到项府门口,便见几个小厮从大门而出。
“咦,夙儿自己回来了。”小厮交头接耳中,夙儿听见了一句。
“你们找我何事?”夙儿缓缓地走上了台阶,来到他们身边之际,却见他们纷纷摇头,又回了府内。
不明就里的夙儿也跟着进了项府,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还没走几步,便在长廊里碰见了桂姨。桂姨的身后,还跟着两个丫鬟。
桂姨上下打量了她两眼,这才开口:“夙儿,从今日起,你就住在东厢房里的第一间吧。
想要什么,和桂姨说。至于书房,你就不用去了。你要是有什么想看的,我会帮你送到屋里的。
他们两个会陪你一起住,有什么事相互照应一下。”
桂姨这态度,以及言谈之间的含义,似乎没有那么简单。
缘何她一个被收留的女子能住到客人才能入住的东厢房首间?缘何管事的桂姨,能亲自给她送书?缘何她还能有两个丫鬟跟随?
这待遇,似乎不该是一个不明来历的人能有的。莫非,是项楚之说了什么,或是怕她出门被曼莲欺负?
“那,吃饭?”不过夙儿可没有想那么多,既然是桂姨安排的,那听从就是了。但她还比较关心的一点就是吃了。
“每日会有人专门给你送餐,你若是有什么想吃的,也可以告诉他们,叫他们给你做。若是想去外面吃,这段日子可能不太行,毕竟那郡主厉害的很。”
夙儿点了点头,看来项楚之果然和桂姨说了今日遇见郡主的事情,这样的安排大抵是针对郡主的。
“谢谢桂姨。那我先回去了。”夙儿若有所思,领着两个丫头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