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府后门。
“小四哥?你……怎么回来了?”瞿文打开门后,看见米小四先是一喜,紧接着一只手捂着腮帮子,一只手把米小四往外推,说道:“大白天的,难道你不怕被人发现了!快走,快走!”
他以为米小四还在被通缉。
“我往哪走?”米小四说道:“布告今天都贴出来了,我是被韩俊生冤枉的。”
瞿文一脸不信:“当真?”
“我干嘛要骗你?布告就在城门,你自己去看。”米小四看着瞿文这张黑红乌青的脸,一脸震惊地道:“一段时间不见,你的脸怎么肿成这样了?”
一听到这个,瞿文就满脸委屈加不解:“早上起来就这样了,不止是我,整个瞿府上下差不多都是这幅模样,就只有一些姐姐们脸上没事,现在大家都藏起来不敢见人,怕人笑话!……真是活见鬼了。”
不过想到米小四终于沉冤得雪,他仍是高兴地道:“小四哥你没事真是太好了,你知道吗?你不在府里,瞿林那家伙仗着瞿靖是他二叔,总欺负我和弟弟,他自己呢,什么都不做,就会游手好闲,把脏活累活全丢给我和弟弟!”
瞿靖是瞿府的管事,上次米小四见过,有些印象,不过这个瞿林却没照面,听上去好像是个狐假虎威的角色。
“没事,”米小四拍了拍瞿文的肩膀,笑道:“既然回来了,以后我罩着你们!”
“太好了!”瞿文很高兴地道:“以后我们三个人一起干活,做起事来就快多了,瞿林给的活再多,也不用担心做不完了!”
米小四:“……”
“小四哥,你快进来呀!”瞿文扯着米小四的袖子,把他往门里拉。
……
进了瞿府,瞿文说还有事没做完,就先回了旁边的小院里。
米小四反正也不知道做什么,索性跟着瞿文去到旁边院子。
来到一道门前,还没进去,一股屎臭味已是扑鼻而来,夹杂着一股刺鼻的尿骚味,让人闻之欲呕。
米小四捏着鼻子走进去。
小院不大,旁边是一间杂物房,最里面是瞿府的茅厕,一般是下人们如厕所用,但凡有身份的都是坐恭桶。
米小四进来的时候,瞿文正双手提着恭桶边沿,把夜香往一个大木桶里倾倒,在瞿文旁边的地面上,至少还有着二十来桶恭桶,以及八个空桶,想必是刚倒完,还没来得及刷。
这小子虽然总被瞿林欺负,好在人不傻,知道把布条捻细了堵住鼻孔。
这时候他双手绷得笔直,头尽量地往后仰,可能是因为夜香太冲眼睛,眼眶上有些许的莹润。
“诶小四哥,你怎么来这里了!”瞿文眼角意外扫到了米小四的脸,忙道:“这里又脏又臭,你还是出去吧,别把你衣服弄脏熏臭了。”
刚说完话,大木桶就溅出了一些尿液,在瞿文的袖子上洇开了一滩。
米小四皱眉道:“别说话了,你小心点,都溅到你袖子上了!”
“没事,”瞿文笑嘻嘻地道:“不要紧,这种事一直是我在做,早就习惯了!”
“茅厕每个人都有用,为什么只安排你一个人打扫清洁?”米小四说道:“再说,这里这么多的恭桶,单靠你一个人,又要倒,倒完还要刷,忙得过来吗?”
瞿文理所当然地道:“忙不过来啊!有时候要是有别的事耽搁了,回来还得继续刷,那些丫鬟们每天正午之前,就要来拿回去……有时候一天要刷两次!”
“我帮你一起倒吧!”米小四说道:“两个人做得快一点。”
“别别别!”瞿文一脸惊恐地道:“要是让管事的看见,又要说我了,还是我自己做吧!”
米小四没继续说下去,免得影响瞿文做事。
这时候门外走进来一个人。
这人一身下人装束,一样的鼻青脸肿,歪嘴耷眼,走起路来歪歪扭扭,进来后拿上眼皮一顿乱瞟,一副气焰熏天的样子。
见到米小四站这里,他先是一呆,拿上眼皮看向米小四,一声冷哼,然后不屑地看向瞿文,鬼叫鬼叫地嚷嚷道:“刷了这么半天,才刷了这么几个桶子,你是不是又偷懒了?信不信我告诉我二叔去,让他罚你半个月工钱!”
说完一脚踹倒面前的恭桶,夜香流了一地,他侧过头看了米小四一眼,好像就是特意踢给米小四看的一样。
米小四眉毛挑了挑,看着流了一地的夜香,默然无语。
“不要啊!”瞿文赶紧放下手中的木桶,紧张地道:“瞿林大哥,求求你不要告诉瞿管事的,我,我马上,马上把地上的恭桶都刷干净!”
这个人就是瞿林?
米小四下意识看向瞿林,发现这个人的眼神中,果然透着股狗仗人势的得意劲儿。
都不知道他在皮什么!?
瞿林这时候看都不看瞿文,而是用上眼皮看向米小四,好整以暇地拨弄着指甲,悠悠地道:“唷,这不是米小四嘛,怎么?韩俊生没把你给弄死?”
“呵呵!”
米小四直接使用呵呵神功,不想跟这个人多哔哔,呵呵劝退不解释大法。
“听说你可是逃犯呀!”瞿林拨完指甲泥,又去掏耳朵,慢吞吞说道:“谁那么大的胆子,敢把一个逃犯放进府来呀?嗯?”
说完看向瞿文。
瞿文心虚地看了米小四一眼,怯懦地道:“瞿林大哥,小四哥他不是逃犯,衙门贴了布告,就在城门那里,证明了小四哥是被韩俊生冤枉的,他不是逃犯!”
“哦?”瞿林再不说什么,看了一眼地上的夜香,大摇大摆地走了。
直到瞿林的身影消失在门后,瞿文才大大的松了口气,赶紧说道:“小四哥,你先回去吧,瞿林这人是个滚刀肉、膏药贴,要是让他赖上你,那就没完没了了,指不定待会他又偷偷溜回来,要是地上的桶上午刷不完,我就别指望吃午饭了。”
米小四点点头,说道:“那我不打扰你干活了,我去府里转转。”
“好的,”瞿文笑道:“等我刷完了桶,下午去找你,你就在府里不会出去吧?”
“不会,”米小四也是笑道:“今天哪都不去,就在府里转悠,看哪里需要帮忙。”
走出小院,米小四双眼微眯,刚才要不是瞿文在旁边,他非得一招“阿嘟根”把瞿林那个狗东西屎都打出来。
想了想,他没有那么做,今天没有开直播,不需要为了节目效果特意去搞一些骚操作,整得花里胡哨的。
毕竟,他现在是瞿府的一个小小家丁,接下来会有很多时间碰到瞿林,没必要因为一个大傻子,就把局面又搞乱了。
现在的话,能不用道具,就暂且不用道具吧。
……
一路走来,米小四看见府里空荡荡的,几乎没什么人在走动,只偶尔看到一两个男仆,低着头,脚步匆匆地离去。
他回到上次分配的房间。
看着一排大通铺,米小四陷入了沉默。
绕了一个大圈,又回到这个鸟地方,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那句:该你的就是你的,跑都跑不掉?
难道注定他米小四就得睡大通铺?
“这么臭怎么睡?”
米小四捏着鼻子抱怨,真不是他矫情,实在是这个房间太臭,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让人窒息的味道,别说闻了,就是待在这屋里的时间久了,都会让人产生一种发霉的感觉。
七月的天气,热得让人汗流浃背。更何况府里的下人还得干活,一天下来,身上是又臭又酸,累得不想动弹,只想着往大通铺上一倒了事,所以慢慢的,这间屋子里的怪味渐渐飘散起来了,各种味道都有,尤其以脚臭最为霸道。
“吗的,我忍不了。”
米小四仿佛是被一股臭味推出来的,赶紧来到院子外面,大口地呼吸新鲜空气,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时候进来几个下人,他们的脸上都贴着药膏,看见米小四先是一怔,旋即惊讶道:“米小四?你一个逃犯,怎么敢回来?你胆子够大的!”
米小四笑眯眯地道:“给大家解释一下,县衙出了布告,就贴在城门那里,大家有时间可以自己去看,布告上证明了我是被冤枉的,所以我不是逃犯!”
说完后他暗自捏了把汗,还好有先见之明,想着让阮浩然给自己开个证明,不然还真得一直顶着逃犯的名头。
“那就好……”
“算你小子命大,落到韩俊生手里都没死!”
“就是,我可听说了,韩俊生抓到的人,就没有一个活着出来的,就算活着出来,不脱层皮也得掉半条命!”
这些人语气顿时亲切了些。
米小四寒暄着:“哪里哪里,运气好。”
“来几个人,”瞿靖这时候在院门口喊着,看见米小四,他先是一呆,皱眉道:“米小四,刚才听瞿林说你回来了,我还以为他在胡说,没想到你真的回来了,你没有死?”
我告听这语气你是盼着我死是怎么的?
米小四心里暗自不爽,面上却一点不露,笑眯眯地喊道:“瞿管事。”
瞿林出现在瞿靖的身后,这时候他眼珠子转了转,对瞿靖说道:“二叔,咱不是来喊几个人干活嘛!可是你看……今天每个人都带着伤呢,正好米小四回来了,而且一点事没有,那些活就全让他顶了吧!”
说完瞿林用下眼角看了米小四一眼,脸上闪过一丝幸灾乐祸的表情。
瞿靖点点头,觉得很有道理,说道:“那米小四,跟我们来一下,今天府里有很多活要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