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界这个地方,璇玑是第一次进来,她记得,她小时候最好奇的就是这个地方。内时候,父帝和母后都还在,先冥王也在,两界的关系也是密不可分。
内时候,每次先冥王来,她总会吵着闹着想去冥界玩,可他们就是不让,就连金赤护法也不让,因此,也就有了她与金赤护法的“愉快”对话。
她还记得,内时候,父帝威严却温和,严厉却慈爱,母后温柔细心,总是护着他们,先冥王也是对他们及其疼爱。可平静美好的一切,就被一场所谓的血脉之战击碎,消失,化为灰烬......
“丫头?”
一声轻唤让璇玑霎时回神,璇玑抬头看向金赤,很快恢复常态,对金赤笑了笑:“多谢护法让本尊回神,就不怪罪刚刚的称谓了。”说完一副宽宏大度的模样。
金赤无奈的叹了口气,笑着摇了摇头,转身继续带路。璇玑刚刚的抬头,眼中的情绪一览无遗,痛苦,恨意,还有浓浓的愧疚三个情绪快速转变。当年的事,给予她的打击还是比他想象的更严重,再加上又被迫强撑了这么些年......
一路上众人无语,冥界外围确实是荒凉无比,荒滩,怪石,飞沙,这个地方真的是一个地狱般的存在。
游羽有些好奇开口询问道:“金赤护法,冥界的外围为何如此荒凉?”
金赤有些随意的回答道:“哦,这个呀,这是为了阻碍强行闯入人,这外围布满阵法,一不小心就是踏入死门。”金赤在前面匆匆带路,步伐加快了些许。
游羽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继续问道:“那金赤护法,走过这里要多久?”
金赤头也不回地说:“一盏茶的功夫。”有些奇怪回头看了一眼游羽反问,“怎么了?”
璇玑看了看游羽,漫不经心的接话道:“无事,本尊这丫头就是有些好奇想算算,冥界这一来一回的时间是否真要这一个时辰。”在门口等了这么久,不气就怪了。
金赤有些尴尬,好家伙,果然还是生气了。金赤轻咳了两声,以掩饰自己的尴尬:“那倒是没有,主要是今日公务着实繁忙,下属来禀报时,在下正好在批阅公文所以不让任何人打扰。还请璇玑公主见谅。”
璇玑意味深长的看了金赤一眼,拉长了声调:“哦~原来如此,是本尊打扰了。让金赤护法受累了。”满是歉意的话语,却没有一点道歉的语气。
金赤一直保持着的笑脸有些崩裂,这妮子,还真是......唉。金赤含含糊糊有些憋屈回道:“哪里哪里,璇玑公主说笑了。”脚步快了几分,赶紧把这位带去千魂殿才是正道。
很快,在走出荒滩的一刹那,所有的景象如同过眼云烟,化成飞沙,消散在眼前,众人微微眯了眯眼,再度睁眼的瞬间,眼前的景象换了,一望无际的彼岸花海,一条不宽却蔓延至尽头的忘川河,河水却不是如戏本中的波浪滔天,水流湍急。
一红一白的曼珠沙华和曼陀罗华静静地开在忘川两畔,微风轻拂,花枝摇曳。河水静静地淌,彼岸静静地开,一切都是静悄悄,像极了一副画中世界,静谧仙境,这就是忘川,冥界真正的入口。
璇玑等人看见眼前景象都是由衷的感叹,在他们心中,冥界应该是地狱一般的存在,无论如何都与眼前的美景搭不上边的。璇玑看着那花海,缓缓走到花海边,停下了脚步,出神的望着,那藏在眼底深处的怀念,不让人发现。
金赤见璇玑停下,也停下了脚步,走到璇玑的左后方,出声提醒道:“璇玑公主,千万不能走进花海,否则......”金赤的还没说完就被璇玑打断了。
“知道,灵力枯竭而亡。你说,要是没有内些事,冥界和天界的关系还会如此吗?”璇玑淡然的看着那不知尽头的花海,宽大袖下遮掩住的手,指甲深深扎进了皮肉留下道道血痕。
金赤被这突如其来的询问问倒了,或许不会吧,先冥王与先天帝是很好的兄弟,说不准还会联姻。可又也许会,总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夹杂混合,将早已剪不断,理还乱的事情变得更加的混乱。
金赤看着面无表情,将一切情绪收在心底的璇玑,有些莫名的怜悯,缓缓说道:“其实,你已经做得很好了,真的。”话语有些苍白无力,可却是满满的无可奈何。璇玑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从一个调皮胡闹,喜怒哀乐看脸便知的混世小帝姬,变成一个四海朝拜,杀伐果断,让人看不透的上神尊者。
璇玑勾了勾唇角,不达眼底的笑意,分外的让人心疼,看向金赤:“很多人都是这么说的,可是,远远不够。”说完,也不管愣在那里的金赤,转身回到队伍,游羽上前关切的去扶璇玑,但是璇玑摆了摆手表示没事。
金赤表情复杂的看着璇玑的背影,他不知道她经历了些什么,是什么让她变成这样,她肩上的担子,太重了。
很快,一行人就从忘川到了千魂殿。
千魂殿位于冥界的中心,屹立在冥界最高的青冥山上,宫殿建在料峭的险峻峭壁上,山间云雾袅绕,千魂殿在其间隐隐绰绰。无论你在冥界的哪一个角落,你都能看见那在云雾中若隐若现的巍峨宫殿。
若是你想爬上去,那是不可能的,山中的恶兽不少,没有人能从里面活着上去,即使上去了,你也会被最后一道杀阵,弄得魂飞魄散。山下自是有传送阵,当然这传送阵的开启方式,也就只有那么几个人知道,这几个人当然就是冥界的几位主子了。
青冥山顶的青冥月台,是一处不可多得的圣地,站在哪里都能一览无遗的望尽冥界妙笔千山般各色迥异的风光。可今日的几人并没有什么心情来观赏这美景,行色匆匆,各怀心思。
走进千魂殿,入眼的灰,死寂的灰,毫无生气的灰。灰白的大理石柱,灰白的地砖,灰白的一切,若要真说出个什么不一样,那就只要灰的色彩深浅不一样,深灰,浅灰,水灰等等,各式各样。明明是压抑的颜色,但是走进殿里却并没有什么不适之感。
游羽身后的小仙娥许是年龄小,没忍住心中的疑惑,小声的问出了口:“都是灰色?”声音虽然不大,但在场的都不是什么等闲之辈,自然是一字不落的听了个清楚。游羽听言,快速的转身,冷冷的瞪了内个小仙娥一眼,便不在理会。小仙娥自知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连忙闭嘴,暗叫不好。
金赤到也没说什么,也理解小仙娥的好奇,毕竟,当初冥王指明要这么改的时候所有人都是不可思议的表情。
璇玑依旧是一脸的淡然模样,仿佛刚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和金赤并排,继续向前走。
金赤带着璇玑一路走,到了主位下方的,两人分坐在一左一右的位首,很快侍女上前奉茶。两人落座时,金赤有些担心,他知道冥王在主座的屏风后看着,生怕璇玑小祖宗发现什么。
璇玑坐下后也不含糊,直接让游羽将帖子送到金赤的手中,自己端起茶盏,微掀茶盖,看见茶汤时,愣住了,讽刺的笑了笑,将茶盏再次放下开口道:“金赤护法,希望到时的六界宴会,冥王能大驾光临。”说完笑吟吟的看着紧盯着请帖的金赤,又不着痕迹的看了看主位后的屏风。
金赤有些冷汗直冒,整整四百年,他可不敢保证自家的祖宗会去。今天真是,一下子两个祖宗同时发难,他的小心肝受不住啊!金赤放下帖子笑道:“天界的巍峨,见过一次就不会再忘,到时在下定然带着冥界的情谊而来。”他可不敢帮内位应下。
璇玑自然明白金赤的意思,不过,既然他想偷听,那就好好听听,她就不信他不出来。璇玑莞尔一笑:“金赤护法,虽说辈分上你是本尊的长辈,但是品阶上嘛......”璇玑故意话说一半,她知道金赤的痛点,一踩一个准,而且踩多必炸,一炸就没有理智。
金赤面色一凝,有些阴沉:“怎么,璇玑公主是觉得,在下身份低微,不配代表冥界?”
璇玑笑意盈盈,仿佛在别人心口扎刀不是她:“这可是金赤护法说的,本尊可没说。本尊只是觉得,到时六界主位上坐的都是几位上神,本尊是怕金赤护法不自在。”她这次的目的就是要让冥王出席,不然她的计划就无法实施。
金赤的手握紧了又放松,喝了口茶,强压怒气,冷声道:“璇玑上神多虑了,冥界再不济也不会出现懦弱无能之辈,更不需要女人来抛头露面。”虽然他很喜欢这个小魔王,但是不代表任何人都可以随意来践踏冥界的尊严。
璇玑知道他生气了,毫不示弱的说:“哦~原来如此,听闻,冥界这些年都未出现除了冥王外的神,难道冥界真如传言一般,失去了庇佑?毕竟有些抛头露面的女人好歹也是个上神。”
冥界自四百年前大伤元气后,休养生息到现在,内场战争将所有的冥界高手,几乎都折在了里面,包括金赤也是因为内场战争,失去了进阶上神的资格。
金赤手中的茶盏应声碎裂,怒目圆睁,声音如千年寒冰冷到了极点,既然她如此就被怪他了:“璇玑上神,本护法敬你,称你一声上神,不敬你,你也不过是一阶帝姬,纵然现在再八面风光,将来,也是会成为联谊的棋子”金赤着实是气急了。
“我冥界人虽不多,但个个是以一敌百勇猛将士,君主更是爱民如子,治理有方,若是天界想来试上一试倒也无妨,就是不知松散了这些年可还能排兵布阵否,哈哈哈哈。”金赤气极反笑,毕竟少而精这个道理是冥王交给他的。
璇玑也不管他的出言讽刺,站起身,依旧是得体的笑容:“好啊,那就在天界六界盛宴上,恭候冥王大驾光临,也让本尊看看金赤护法口中的一方贤君。”转身准备离开,又停下脚步,一副刚刚想起什么的模样说道:“哦,对了,还请冥王到时一定要来呀,不然本尊的一番诚意就被浪费了哦。”
璇玑后面一句是冲着主位屏风说的,金赤一惊,突然明白了璇玑的出言挑衅,原来在这等着他呢,看来她早就发现了,果真和小时候一样,不是个讨人喜欢的小魔王。
“说说你的诚意。”屏风后突然传来了一道沙哑难辨的声音。
璇玑笑意不减,挑了挑眉,如轻声低语般传音给了后面的人儿,笑容灿烂的转身离开走时不忘说:“金赤护法多谢招待,刚刚还请见谅。”春风得意的走了。
金赤一脸苦笑,这丫头就是这样,一份巴掌一颗糖,偏偏挑不出错来。
屏风后的人在璇玑说完就离开了。但是,他的脑海里回想着璇玑刚刚传过来的一句话——我将送上一份你最想要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