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外虽然没有响起震天响的雷声,但不时便会打几个闪,刹那间晃得山洞如白昼般。
云轩墨的马倒没什么反应,只是江颐的马有些受惊,江颐只好将马头调转,朝向洞内。
刚才云轩墨将脱下的外衣交给江颐,江颐将手中的衣服叠好,小心翼翼地搭在手臂上。
雨势似乎比刚才更大,甚至风带着些许的冷雨被吹了进来,江颐裹紧了身上的衣服,但还是有些发抖。
恍惚间,从前的记忆仿佛就在眼前......
“在想什么?”
云轩墨手里抱着些树枝走了进来,头发和身上几乎湿透。
“臣在想......臣觉得有些饿了,一会儿该吃什么。”
云轩墨自是不信,不过还是顺她的意,答道,“正好不是打了些野兔野鸡什么的么,就吃那些。”
“您身上衣服都湿了,赶快换下来,会生病的。”
云轩墨也觉得难受得很,但到底是忍着没有把它们脱下来,而是将拿回来的树枝放到地上堆好,蹲下来从地上捡了两块儿粗糙的大石头,准备生火。
“无需这样,臣有这个。”江颐从袖中掏出一个火折子来,然后又掏出一个精致的瓷瓶,将这俩物一并递给云轩墨。
云轩墨接了火折子后便生火,随后才仔细地端详手中的瓶子,问道:“这里面装的什么?”
“臣独家调制的调料。”江颐故作神秘。
“调料?”云轩墨有些哭笑不得,“怎么你出来狩猎还带这些?”
江颐嘿嘿一笑,“臣本想待狩猎完,和阿展将打来的猎物烤了吃的,因此才准备齐全一些。”
“是么?”云轩墨一愣,嘴角的笑意有些耐人寻味,“想不到你这官当得还挺闲。”
“这都是托陛下的福,臣只不过是有幸被陛下允许臣‘纳凉’。”江颐倒是没注意到云轩墨此时的神情,倒是拍起了云轩墨的马屁来。
云轩墨不置可否。
生了火,江颐将怀中云轩墨的外衫还给他,然后背过身去。
刚才有些郁郁的心情消散了些,云轩墨一边脱掉身上全湿了的里衣,一边调侃她,“你转过身干嘛?”
不知是不是离火堆靠的太近的缘故,江颐捂着脸只觉脸颊有些发热,喉咙干涩有些口渴,“陛下不要打趣臣了,虽说平日里臣言行都似男子,但臣毕竟是女子,男女授受不亲这个道理臣还是懂的。”
待云轩墨换好了衣服,云轩墨从马身上的袋中拿出两只野鸡和一只兔子,准备剥皮。
不过两匹马儿都受不得血腥味,因此云轩墨准备在洞外不远的距离剥了皮,洗净了再进来。
江颐虽然并不害怕这个场面,不过却也没有经验,一般都是秦展来做这些事情,因此看着云轩墨熟练地动作,倒是有些惊讶。
不过她倒是也没闲着,从树枝中找了几根粗壮的作为支撑,用一截短绳绑好,做一个能支撑的烤架,然后再挑了三根略细的树枝,用来穿一会儿处理好的野鸡野兔。
在江颐搭好了简易烤架之后,云轩墨也拎着处理好并用稍微干净的水洗了一遍的野物走了过来。
“你去把我的水袋拿来。”
江颐没有迟疑,从云轩墨的马背上取下。
“把塞子打开。”
江颐照做,却闻到一阵浓浓的酒香味儿,“是酒?”在水袋中装的居然是酒,这倒是她没想到的。
云轩墨点头,“把它倒在肉上,去去腥味儿”
倒上酒之后的肉果然较之前,腥气淡了许多。云轩墨用袖中的小刀将刚才江颐准备的三根细树枝削尖后,将肉穿好,放在架子上开始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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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二人在洞中烤火烤肉之际,另外一边,有两人策马在雨中狂奔。
“驾”
两匹马几乎是以同样的速度并排,偶尔由一方稍稍落后,就会立马赶上。
二人虽然并未事先商量好,但都暗自较着劲儿,想要赶在对方之前到达。
雨势越来越大,二人的速度却丝毫不减,终于在最后一刻同时到达。
虽然并未分出胜负,但两人看向对方的眼神却满是敬佩,白靖炜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爽快道,“天公不作美,要不是这场雨,铁定能够再打一些猎物来。”
秦展心中虽然也觉得可惜,嘴上却自信满满,“既然时间都一样,我们就看看谁打下的猎物最多。”
二人将马交给属下牵走,拿上沉甸甸的猎物袋走进了事先搭好的营帐中。
白靖炜猎到了五只野兔,七只野鸡,一只野猪;秦展猎到两只鹿,三只野鸡,十个野兔。
秦展倒是有些犯了难,若是论个数的话,自然是他胜,可是并不能这么算。虽然鹿狡猾灵巧,非经验老练之手难以猎到,而且这两只还是他一连发了五箭,同时猎到的。但是野猪惯来横冲直撞,难以靠近,非远程射杀不可。
“既然无法判定,不如我们让皇上来裁断胜负,这样也公平些。”白靖炜也明白比较复杂,他们二人无论谁来决定都有失偏颇,索性就交给别人更公平些。
秦展也同意白靖炜,点了点头,却忽然听到账外有侍卫卫兵在集结,不知何事。
“外面在干什么?”
秦展和白靖炜对视了一刻,立即道:“走,看看去。”
二人走出去,便发现
“快点快点!”
“快,快点儿啊!”
“怎么回事儿?为什么召集这么多人?”秦展皱眉问守帐的侍卫。
“皇上,皇上还未回来,李公公急疯了,正要派人去找呢。”
白靖炜脸色一凝,没有了先前进入帐中的笑意。
秦展却是想起一事,于是又问,“江大人呢?回帐了么?”
那名侍卫答道:“好像没有,属下听人说,江大人听到林中出现熊之后,因为担心皇上安危,于是便骑马赶了过去。”
这个秦展倒是知道,只不过后来他由于跟白靖炜打赌,竟然把江颐忘在了脑后,此时他后悔不迭。
“该死。”秦展在心中咒骂了一句。
倒是一旁的白靖炜比较镇定,他拍了拍秦展的肩膀,让他冷静下来,“你先别急,你好好想想江大人会去什么地方。”
经过白靖炜的提醒,秦展认真思考起来。江颐并不会打猎,骑术也并不算太好,因此如果按常理来说,应该随侍卫们回去,但既然现在她并没有回来,而陛下也没有回来,会不会.....
秦展冲进雨中,找到忙得焦头烂额的李敬福,拦住他道:“李公公先别着急,我知道陛下在哪儿。”
“快说,陛下现在在哪儿?”
“若我猜的不错,此刻江大人应该和陛下在一处山洞躲雨,陛下和属下曾经去过那个地方,对那个地方很熟,我可以带你们去。”
“那我们快点去啊,陛下若有闪失,我们任何人谁都担待不起。”
秦展却摇头,“我相信陛下一定没事的,无需带这么多人,我带几名属下前去,护送陛下回来即可。
“可是......”
李敬福还有些迟疑,倒不是不相信秦展的能力,事关皇帝的安危,可马虎不得,不过最后他还是答应了。
“我也跟你去吧,毕竟保护陛下也是我的职责所在。”白靖炜也提出要同行,只不过另一个原因他却没说,他和秦展的胜负可还未定呢。
秦展依然没了刚才的兴致,现在一心只想着找到人。
“不过现在雨势这么大,马车也无法在林中驾驶,就算我们找到陛下他们,也无法离开,到不如在洞中待上一宿,等明早雨停了再赶路。”白靖炜提议道。
秦展觉得白靖炜的话在理,对一旁的邱硕吩咐道:“你去准备一些干净的衣服,用油纸仔细包好。”
“是。”
其他帐中。
祁贞正和一些同僚和下属们正把酒言欢呢,金虎从外面急冲冲地走进账内,在祁贞耳边小声说着什么。
“哦,有这事儿?”祁贞倒是笑了起来,心情不错。
“可是遇到了什么可喜之事,司马大人说出来,也让大家乐一乐。”旁边一个惯会察言观色的祁贞的心腹端着酒,向祁贞谄媚道,他知道祁贞一向讨厌别人叫他小司马,因此他总是在私下有意无意地省去那个“小”字。
“喜事儿算不上,不过确实令人心情愉悦,那江颐非要逞什么能进了林子,这会儿都还未曾回来,不知所踪。”
“哈哈,若是那江颐有去无回,那就真的成了一件好事了,那属下就提前祝贺司马大人了。”说着,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又把酒杯朝下示了示众人。
心腹的一番讨好之言,祁贞也没全信,只当听个乐子,“此时说这话还为时尚早,这个江颐狡猾多端,没这么容易死的。”
此时另一名心腹也心怀不满的站了起来,“哼,江颐?跳梁小丑罢了,平日里嚣张跋扈,目中无人,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了。要不是有皇上护着,她早就死了千八百次了!”
“就是就是,说难听些,她不过就是陛下的一条狗,平时狗眼看人低也就算了,竟然对司马大人也这么不敬,真是不可饶恕。”
其他人越说越气愤,有的人甚至说得唾沫星子满天飞,一瞬间账内的气氛也变了,江颐一下子成了众矢之的。
虽然这是祁贞想要的效果,不过既然众人充当了“白脸”,那么自然就要有人唱“红脸”,于是他假意劝慰众人,一脸温和,“这个江颐虽然可恨,但罪不至死,没有你们说的那么严重。”
“司马大人太善良了,怎么会不至于?平时江颐就不把他人放在眼里,说话和行为得罪了不少人。我相信朝中不止我们痛恨江颐,肯定还有其他人。”
“他说的对,我听人说,这次江颐在回京的路上遭人刺杀了......”那人将声音压低,“不过刺杀没成,她的侍卫秦展及时赶到,江颐这才侥幸逃过一劫,不然早就成了刀下亡魂了。”
“甄令,此事你是从何得知的?”这倒是祁贞意料之外的事情,他没想到有人竟然如此明目张胆行刺杀之事。
“属下与安辰岩有些交情,不久前与之饮酒,他心情颇为烦闷,结果醉酒后无意说漏嘴,属下才得知其中缘故。”
那名叫甄令的中年男子端起桌子上的酒,喝了一口继续道:“此事颇为隐秘,甚至连皇上都不知道。司马大人可还记得,前些日子司寇万玉徽绑了两个人送到江府?”
祁贞在脑中仔细回想,想起来好像确实好像有此事,当时却并没有怎么在意,不过他却想不明白,“此事与万玉徽有何关系?那二人是何人?”
难道是他派人刺杀江颐,可是万玉徽这个人深不可测,根本让人看不透,他若想杀一个人,又怎会落下如此把柄。
甄令不知祁贞心中所想,因而只说出自己的猜测,“一个是万玉徽的下属也是亲信,叫安辰岩,另一个是安辰岩的心腹。不过,属下怀疑此事,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万玉徽,想要他们自相残杀。”
虽然甄令和他想的并不想差,不过祁贞还是问道:“你为何这样想?”
“此事有很多疑点,比如尽管那个刺客被活捉了,但是江颐回京后,知道这件事的人少之又少,并派人暗中调查。结果这刺客居然在严加看守下,在狱中自尽了,正巧此时江颐的手下的暗探查到安辰岩手下的亲信有可疑之处,这才令江颐怀疑到了万玉徽的头上。”
“属下想不到万玉徽为何要这样做,如果真是他所为,为何亲自将他的心腹送给江颐处置?”
“这才是此人的厉害之处,这招叫作‘以退为进’。”
祁贞对安辰岩有些印象,此人在官场多年,在朝中有些势力。即便江颐怀疑到他的头上,若是拿不出证据便也对他无可奈何,只能把他放了。
“要不要属下派人详查此事?”
“不急,连江颐都不敢声张,以及万玉徽这样的人都被人摆了一道,说明背后之人一定不简单,我们不必多此一举,只需静观其变就好。”
众人相视一笑,纷纷向祁贞举杯,用敬佩的眼神看向他,而后饮尽杯中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