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大家师承于何人?”
似乎怕引起尘倪的怀疑,赵贝贝又紧接着说道:“真不知道是何等名师,能够培育出像尘大家这样的高徒。”
尘倪神情微微一敛,随即便展颜说道:“恩师虽名号不响,却身怀绝技,我从小便在师父的膝下长大,后恩师逝去后,我便重组了昔日的戏班。”
赵贝贝脸上挂着一丝莫名的笑意,说道:“大家莫不是在诓小王吗?能够传授大家如此戏韵唱腔的会是一个无名之辈吗?”
“小王爷,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扣押了我戏班的孩子们,逼我过来,究竟所为何事?”尘倪却无意岔开了话题,从刚才进了酒楼开始,这位赵小王爷落在他身上的目光,便让他感觉到浑身不自在,于是便直视着赵贝贝,问道。
石天齐与秦怀玉皆是一脸讶异,没想到这位小王爷宴请尘倪的方式竟是如此下作。
倒是主人翁赵贝贝,却是一脸的坦荡,微微白了尘倪一眼,颇有些撒娇气味地说道:“小王只不过是想再听尘大家唱戏,而大家又太难请到了,所以便只能出此下策了。”
“是不是唱完了这出戏,我便可以带着孩子们离开了。”尘倪没有理会小王爷的高捧,只是淡淡地说道。
“这是当然。”赵贝贝没有丝毫犹豫地应道。
“好,不知小王爷想听哪出戏?”
“《牡丹亭》”赵贝贝几乎没有一丝犹豫地回答道。
“好,希望小王爷能够言出必行。”
“这是当然的。”赵贝贝摇了摇折扇,轻笑着说道。
临走前,尘倪满含深意地看了一眼小王爷,而小王爷脸上却挂着一丝莫名的笑意,与刚入座的杨天宝窃窃私语些什么。
走到后台门口,尘倪便看到有两名侍卫正拦在门口,神情桀骜,不由低喝道:“让开!”
两名侍卫相互对视了一眼,这才微微侧身,抱拳说道:“尘大家,请!”
尘倪并没有直接走进去,反而轻轻在两人的肩上拍了一下,轻声说道:“最好祈祷我的孩子们都安然无恙,不然你们今天就别想毫发无损地走出仙音楼了。”说完,便径直走了进去。
在盛夏正午下,这两名侍卫的额间竟是不约而同地流下几滴冷汗,等尘倪走过之后,这才反应,其中一个侍卫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望着门内侧,说道:“什么玩意儿?要不是小王爷看上了他,就这个娘娘腔还敢骑到咱哥俩的头上去!”
“少说几句吧。”另一个侍卫拽了拽他的衣角,小声说道,“刚才咱哥几个下手可不轻啊,那几个细皮嫩肉的小子可都鼻青脸肿着呢。”
“哼,那又如何?你还真怕了他了?”那名侍卫歪着嘴,手指着刚才尘倪离开的方向,说道,“且不说咱们那是奉命行事,再说,难道小王爷真能因为几个卑贱的戏子,惩罚咱哥几个不成?”
另一名侍卫这才有些如释重负地点了点头。
后场内,尘倪刚一走进来,便看到小宁用一只手捂着半张脸,坐在戏箱上,身上的衣服都有多处破痕。
“班主。”有几个孩子看到了走进来的尘倪,都不约而同地起身叫道,但却有几道身影默默转过了身子,尤其是坐在箱子上的小宁,往常都是他眼尖,总能第一个发现自己,可现在却深深地埋下了头。
“把头抬起来!”尘倪直接走到了小宁的面前,沉声道。
但小宁却无动于衷。
“把手放下,把头抬起来!”尘倪再一次沉着嗓音说道。
小宁这才有所动作,慢慢将手放下,露出了脸上一道青黑的棍印。
“是他们干的?”尘倪问道。
小宁虽然抬起了头,却紧紧地抿着嘴。
“回答我,是不是他们干的?”尘倪突然大声说道。
“班主,小宁也是担心你会因此受牵连。”
“是呀,班主,你就别逼小宁了。”
旁边的孩子们有些看不下去,都纷纷劝阻尘倪说道。
尘倪却恍若无闻,直视着小宁,一字一句道:“我要你亲口告诉我,是谁干的?”
小宁咬了咬牙,缓缓陈述道:“今天早晨,我带着他们打算回乡先去整顿一下,没想到走到半路,冒出来一群侍卫,非要让我们回去仙音楼,没有你的吩咐,我们怎么可能会跟着他们走。然后就起了分歧,打伤了我,我怕孩子们都受伤,就吩咐他们不要抵抗,跟着他们回到了这里。”
“好你个赵贝贝。”尘倪敛了敛眼睑,语气中都带着一股煞气。
“班主。”小宁却是有些着急地说道,“对面是位高权重的小王爷,班主不可意气用事啊。”
尘倪却突然沉静了下来,轻声说道:“放心好了,这些我都心里有数。”
又转身看到孩子们都是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不由拍了拍手说道:“好了,孩子们,快准备准备,等会儿我们还要唱一出《牡丹亭》,唱完戏,班主便带你们回家。”
“好!”一听到回家,孩子们的兴致都瞬间高涨了许多,纷纷开始准备行头,只有小宁还呆坐在箱子上,牙齿狠狠地咬着嘴唇,几丝鲜血都在缓缓溢出,但小宁却恍若没有知觉一般,望着已经开始做准备工作的尘倪,心中却是波涛汹涌:都怪自己没用,让班主受到了这样的屈辱。
望着铜镜中,自己的面部线条逐渐变得柔和,尘倪继续描着眉,又突然说道:“等会儿唱到我独戏的时候,小宁你带着孩子们直接从后门回去吧。”
小宁猛地抬起了头,问道:“那班主你呢?”
尘倪微微展颜笑道:“我,等唱完这出戏就能出去找你们了。”
小宁眉头紧皱,有些不甘心地说道:“那弦师呢,连弦师也不要吗?不如我留下来给班主拉弦吧。”
尘倪却是摇头道:“小宁,你跟了我这么多年,难道还不知道我的本事吗?”
听到这话,小宁低下了头,不再开口了。
而铜镜中,映衬的却是一张笑得无比灿烂的媚丽面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