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从山上来
东西方向的一条小路把人家一分为二,北面房屋紧凑些,地势低些,人口稠密,大胡同小胡同好几条,人们进进出出,来来往往。南面仅有的几户人家像规划好了似的全是五间小西屋,户与户之间的距离足以再盖一座房子,地基明显高出北面好多。
一到夏天晚间,农家人喜欢搬个小板凳或马扎坐到门外聊天吃饭凉快,窄窄的小路挤满了人,全是北面住户,他们扇着扇子,赶着蚊虫,左扇扇右扇扇,上扇扇下扇扇,再前后扇扇,好像蚊虫从没离开过,好像热气被扇了又来。南面岸上那几户人家几乎没有下来过,他们习惯了坐在自家的门口吃饭凉快,用他们的话说,省得一碗一碗一趟一趟的来回折腾,吃的饭还不够跑路呢,所以一屁股坐在门口石墩上与岸下诸多住户闲谈。北面的人只顾呼扇着蒲扇,热的受不了时,南面岸上的人就调侃:“看看,还是我们凉快,看把你们热的,快上来坐坐吧,哈哈”,岸下路上的人也及时回应:“我们热吧,也不愿上去,就让风吹你们吧,哈哈,”。都不愿跑跑,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们各自于自家门口说笑。
经常有东面的人路过去最西面供销社买东西,一路走一路说:“哟,看看人家岸上的人多凉快,风嗖嗖的,看看你们呼扇呼扇的还是热得不行,不要扇,越扇越热”
“才不听你的话呢,不要扇,那买扇子干嘛”
岸上的人笑了,岸下的人笑了,过路的行人也笑了。
从岸上的边墙上垂下的绿色植物很长,把石墙覆满,看不到了石墙的经年痕迹,藤蔓绿了枯,枯了绿,人们吃着新鲜的蔬菜,也给一条小路增添了许多生机。
多年以后,南面的几户各自盖起了新楼,搬进新楼去了,岸上没有了欢声笑语,那一排老房子也静静的固守在那里,仿佛在等主人回来。风吹裂了墙皮,吹断了树枝,吹响了瓦砾,唯有野草一茬又一茬,枯了又生,枯了又生,生生不息。墙上的藤蔓慢慢干枯,任风吹拂。
后来,北面的住户也都搬了新家,有的翻拆,有的重新买的房基地,那个曾经的热闹、调侃、岸上岸下的场景也随着岁月的流逝而远去。
路依旧在,房屋依旧在,风依旧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