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
大年初一起五更、磕头,延续至今。新年第一天要放大鞭,预示着新的开头红红火火,大鞭搭在树上或者放在桶里,放在桶里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闷,搭树上是因为大鞭过于长,需要拉长距离,有时直接盘在院子地上,点燃,那此起彼伏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在响彻五更,花炮在空中飞旋,落下,像着了火。也震在自家屋顶,噼里啪啦。
初一饺子的特别之处就在于饺子里面包着钱,这一顿饺子自己去盛,因为有钱,自己盛多盛少,看自己有没有与钱饺子有缘,吃的时候需小心翼翼,别硌着牙,再咽下。有一种说法是谁吃到了钱寓意这一年要发,还有一种说法谁吃到了钱意味着谁拼搏一年。不管吃到没有,都是一种美好的象征,吃不着钱也要拼搏,更多的是要有健康和追求。新的一年新的开始新的希望,拼搏少不了,奋斗时时在。
吃完饺子,放了鞭炮。就是磕头。儿子给父母磕头,儿媳妇给公公婆婆磕头,孙女孙子给爷爷奶奶磕头,儿女给父母磕头。小的给老的磕头,给长辈磕头。然后,挨家挨户的去给亲的近的磕头。
全村这个时候最热闹,南来的北往的,每一个胡同,每一条小路都被人占据,鞭炮声停下,喧哗声又起。人们穿着崭新,走路姿态不同。这也是全村人汇聚的时间,平时忙于工作,谁也没时间看谁一眼,只有在大年初一早上碰面时才会亲人似的嘘寒问暖,有的人一年没有什么变化,有的人一年像变了个人似的,走近都不敢去认,也难怪,生活的压力,中年人的不易,全写在白发和皱纹里。变与不变,日子总归向前,振作起来去努力做自己应该做的分内的事情,旁的不说,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就是好的。初一早上不管刮风下雪,还是结冰路远,人们的热情是高涨的。寒暄过后,继续磕头。
一路上所见危房空房不少,有的是把老人接到了城里过年,家里已经没有可布置的东西,也就懒得再回来重新置办了,虽然老人一心想在村里过年,想回到过去那种简朴的自己动手的年代,可岁月不饶人,年龄已经不允许自己,只有在城里遥望村里,回忆过去了。
有的老房子已经空,空的让子孙后代不敢去触碰,甚至心碎。不过也是分人,有人喜欢回村里老房子里过年,按照习俗重新打理一下,清灰除尘,备菜生火,贴对联,蒸馒头,吃饺子,忙忙活活的带劲儿,初一再去给几个年长的人坐坐说说话拜个年,说说这些年的经历,说说父母在世时的日子,说说小时候的生活,说着说着仿佛又回到了过去,仿佛听见父母喊自己乳名。这样情况的人不在少数,他们自己也已花甲古稀,可自己又像是老小孩,还没有挣脱父母的怀抱。他们多数是想在过年给父母上上坟,给父母说句暖心的话,也算是慰藉自己吧。
相比前些年,热闹减半。已经不能用熙熙攘攘来形容,街上红火,却也不是过去那样红火了。电视手机、外出游玩,占据了一部分。再加上冷,人们宁愿窝家,也不会站在街上等冻。不像过去,挨家挨户磕完头,街上踢毽子的跳皮筋的,戏楼唱戏的。每家每户开着门过光景,又都是近邻,这家院子里暖和一会儿,那家院子里嘻哈一会儿,那种场景恐怕再不会出现了。只有在脑海里过一遍了。
村子不小,分成了几片,每一片都有一个好听的名字,至于这些名字是怎么叫出来的,反正祖祖辈辈都是这样叫的,那就根据这些名字去对应它所在的地势的结构,还别说,真能对上号。“水库岸”,“戏楼”,“宋街”,“岭南”,“后庄”,“八岭”,……
这些小片组成了一个大村,有些片曾经一家挨一家的住户、一缕一缕的炊烟、叮叮当当的切菜声,已经消失,统统搬了出去,像是集体落户去了。
其实,那些在外的人,一到过年还是想念家乡,想念在家的日子,虽然人在外,心却在老家,尤其春节,因为从小就是这样过来的,所以不会忘本。
初一磕头,初一是对过往的一个总结,是新的一年的开始,初一见见长辈,拜个年,也是对长辈的尊重。磕头不是每个地方都有,但我们村至今。
进门就是磕头,客气的长辈们通常是拦着不让磕,说——来了就有了,不要磕了,坐坐就行了。小辈们齐声说着——一年就一次,得磕。幽默风趣的长辈们则是故意让进屋里,谁不磕都不行,然后一个一个的咕咚咕咚的跪下磕头。
嘻嘻哈哈一阵后,继续下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