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粮细粮
所谓粗粮就是玉米谷子大豆之类,细粮就是白米白面。现在人又开始提倡多吃粗粮了,但在过去那可是天天以粗粮度日的。
打下的玉米谷子晒干后入仓,哪天需要加工就从仓里取出适量去到大队院里,那里有个加工厂,专门负责加工。加工是需要排队的,把粮食放那,挨着谁家谁去。玉米是不剥皮的,直接经过机器磨细,回家熬稀饭。谷子加工出来后会有谷糠,谷糠拿来喂鸡喂猪。加工后回家晾晒,然后装袋,每天早晚熬粥。
不是没有小麦,只是小麦很少,就那几分地再加上过去还没有真正用上肥料,撒地的只是一些谷杆麦秆玉米杆呕烂后的肥料,所以小麦收成远不如后来用上复合肥收成好。加工小麦需要淘洗,晾个差不多后再去加工。加工小麦需要加工很多遍,第一遍出来是头白面,第二遍出来是二黑面,第三遍出来是三黑面,有的家户加到这个程度也就完事了,但大部分人还会央求负责加工的人再加工一遍,加工的人也理解她们,也就不多说什么,只好再加工第四遍,第四遍出来的面简直就是如非洲人那般,黑的几乎和红薯面相提并论,或者说比红薯面还要深一些。但女人们就是不放过这最后出来的黑面,只有这样,她们也会觉得小麦才加工的彻底,不然回去总会觉得没有加工干净,那些糟糠里面一定还有面,会后悔当时加工时没有多加工一遍,会念叨好几天,甚至会念叨到下一次加工,然后记住:这一次一定得多加工一遍,你看谁谁谁加工了四遍,第四遍虽然面黑,但可以做窝窝头啊,可以掺着二黑面三黑面一起擀面条啊。总比不加工浪费强吧。母亲每次也是让加工那个人多加工一遍,只要是加工了四遍才算完事。
刚刚说到红薯面,红薯在那个年代其实也在无形当中划分到了主粮,成了冬天不可或缺的吃食。霜降期间刨出后,完好无损的搁窖里,大的破的磨成粉,剩下的就是煮吃和切片晒干,晒干后继续加工成红薯面,可以说红薯面占的屯比小麦大,掀开水泥囤,差不多都是红薯面,这也说明了红薯种的多收成好,还有就是红薯面已经成了主粮。做成红薯面疙瘩,红薯面饼子,红薯面窝窝头,还有红薯面擀面条,别说,还挺好吃的。粗粮在那个时候占据上风。
大米就不要考虑了,因为的确没有。能真正每天吃上大米的不是一般的家户。即使吃过大米,那也是在过年过节时从瓦罐里盛出一些改善一下伙食。并且仅有的大米也是用玉米换的。
我在读张贤亮的《绿化树》时,里面也说到了稗子面,稗子面不是主粮,但在已经饿得饥肠辘辘时还是把稗子面当成了主食,稗子面没有粘性,但在张贤亮的笔下依然是那么香,那么可口,即便是在和泥的铁锹上烙的。
那个年代,全国都一样。缺衣少食,饥饿难耐。
再往前一点,吃土吃煤,父辈人都吃过,知道不好吃不能吃吧,可不吃不行。所以莫言也写过,吃煤吃出了味道,很香甜。
民以食为天,在社会进步的今天,挨饿几乎没有了,粗粮细粮任你选择,大米白面充足,吃个黑面黄面,玉米面红薯面都成了吃稀罕。吃罢还只夸好吃好吃。
但在七八十年代的农村,依旧不是很足。就像路遥笔下的甲菜乙菜丙菜,白馍黄馍黑馍一样。
粗粮细粮都是粮,物还是以稀为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