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宣丽兹暗自揣度太后并不会想在自己举办的儿媳赏春宴上看到她这个闲杂人等,但既然得到三巨头的盛情邀请,她还是打算厚着脸皮去玩耍一番,大不了低调一点,尽量不在太后面前碍眼就是了。
看着堆积如山的衣裳首饰,再看看一旁躺在美人榻上看话本子发笑的宣丽兹,碧绿叹了一口气:“殿下,您要穿什么样式的衣裳去参加赏春宴?若是这些衣裳都不好,您也得告诉我个章程,好叫尚服局赶制。”
宣丽兹放下话本子环顾四周,随手一指:“就那件吧,赏春宴上我们是赏春的,争春这件事倒轮不着我。”
碧绿拎过那一套衣裙,眉头又皱紧了几分:“这也太老气了,春日里合该穿鲜嫩一点的颜色,偏选这深色衣裳作甚。”
“我看挺好的,端庄持重一点的颜色穿出去,太后也必定舒心。”宣丽兹接过那件黛绿色翟雉纹交领襦裙,“省的她总是对我说话阴阳怪气的,实在不想理她。”
“殿下,您马上就要及笄了,虽然您现在有太皇太后庇佑,可奴婢说句冒犯的话,想必您心里也很清楚,一朝天子一朝臣。如今是太后娘娘执掌后宫大权,皇帝陛下作为太后娘娘的儿子,难道能违背她的意愿?奴婢先前也听说过,您幼时颇得怀德太子与萧良娣的喜爱,萧良娣自己没有子嗣,又与您投缘,把您捧在手心里疼宠,您也时时惦念着她,因此与太后娘娘不和睦,但是斯人已逝,殿下您要想安稳余生,就不能和太后再这么不对付了。”
宣丽兹听完碧绿语重心长的劝导,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她年少孩提时,刘氏还不是如今的威严太后,还是个与自己的夫君情分寥寥的端庄太子妃。纵然诞下了怀德太子宣斌的独子,但宣斌的一腔深情全都倾注在了萧良娣身上。
在宣丽兹的印象中,永远都是太子与萧良娣鹣鲽情深,相扶相依的模样,而太后脸上总是挂着淡薄到快要失去弧度的微笑。她到东宫玩耍,太子把她抱在膝上和萧良娣一起逗弄她,刘氏牵着宣佑,寂寥的在一旁看着。
宣丽兹看着宣佑眼巴巴的样子,便想和他一块玩儿,可是她刚刚跑来拉住宣佑的手,刘氏就拽着宣佑猛地后退,把宣佑拽的一踉跄,她也猝不及防的向前差点跌倒。
萧良娣三步并两步的飞奔过来护住了她,太子也皱着眉冷下脸:“刘氏!”短短两个字就让刘氏煞白了脸,摇摇欲坠。
太子没有再给她一个眼神,只是温和的让宣丽兹和宣佑一道去花园玩,那时的宣佑也只不过是个爱玩的孩童,听到自己敬重的父亲发话,自然开心的拉着宣丽兹要去玩耍,可刘氏的眼神,绝望的就像自己的儿子背叛了她。
后来刘氏不再那样反应激烈,只是与她单独在一起的时候,从来不会主动开口说话,但是在众人面前,她一直是慈爱亲切的模样。
宣丽兹以为刘氏也许就是这样,算不上特别喜欢她,但也谈不上厌恶,表面情分做足就是无可指摘了,哪能要求别人个个都对你爱得深沉呢。
直到萧良娣猝然离世,她哭的一塌糊涂,执意要和怀德太子一起守着萧良娣的棺木,小小年纪差点晕厥。奶娘抱她去休息,泪眼朦胧间却瞥见刘氏嘴角的冷笑,还算秀美的脸庞都有细微的扭曲,见到她被抱出来,便异常热心的要一道去偏殿照顾她,冰凉的手触碰到宣丽兹都让她浑身发麻。
她在偏殿装睡,刘氏屏退众人,殿内只剩下她与刘氏,她害怕的不敢睁眼,刘氏的手又碰到她的脸颊,长长的指甲在她脸上划过,“小孽种,”刘氏声音里满是狰狞的恨意,“你该和那个贱妇一道下黄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