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瑜并不知道秦昭对他的腹诽,他还沉浸在灰暗中的情绪中,他确实不是很喜欢贺秋容,但也绝对不讨厌,谁又会讨厌一个喜欢自己的女孩子呢?贺秋容在世人眼中对他过于主动的态度,在连瑜眼里根本不算什么喜欢就去追,这不是对待爱情最正常的态度么?
可这么一个热情而主动的女孩子,莫名其妙地就被选入宫了,连瑜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憎恨这该死的专制制度,当权者随便一句话,就能改变一个人的命运,还有比这个更流氓的制度么?
连瑜心情不好,便越发地屡屡出入于秦楼楚馆之中,他最近经常交往的是一位名唤任娇娘的小姐,虽然美貌比不得陈惜惜,才艺比不得穆巧巧,却难得的温柔体贴不粘人。与这样的女子相处,让他情绪轻松许多,心中那点儿无以纾解的郁气也散了不少。当然,他并非耽于美色的人,虽然几乎夜夜宿在任娇娘处,但大部分时候只是为了去放松一下,随便聊几句之后,该读书读书,该练字练字,当然隔三差五也会滚滚床单,但比起与任娇娘相处的轻松,这种肉体上的愉悦反而是次要的了。有时候甚至会觉得,有任娇娘在一边善解人意地红袖添香,效率竟比在家里更高些。
这会儿连瑜想起前世看的笑话:一个富二代大学生跑天上人间找小姐,点名要名牌大学数学系的,等小姐来了,他让这位学霸小姐帮忙辅导功课写作业……当时他还吐槽来着:别忒玛埋汰我们富二代跟学霸好么?这会儿轮到他自己身上,觉得很有意思,跑到青楼好好学习其实也蛮有道理的不是?效率高啊!
任娇娘碰上连瑜这个金主,心情实在太好了!倒不是说连瑜给的钱就特别多,其实也就个标准出价,只是偶尔给她带些小玩意儿。可即便如此,任娇娘也觉得连瑜是她遇到的最棒的主顾了!潘驴邓小闲,人家每一项都符合要求,别说是楼子里的姐儿了,便是良家女子,被这么个长相好出手大方又会哄人的男人一勾搭,都很难把持的住!她平日里赚钱都是哄客人开心,偏在连瑜这里反过来,这位解元公的脾气不是一般的好,又知情知趣,陪这样的男人,便是不赚钱都开心啊!
想到连瑜便是在自己这里呆着,也总是忙着读书练字写文章,任娇娘心里更是觉得欢喜:这样的男人,又有才华有刻苦,生得好又有钱,哎呀呀,只盼他莫要厌弃了我,他日赎我离了苦海,干干净净地做人,这辈子也就甘心了!
任娇娘这么想着,对连瑜越发的殷勤体贴,连瑜学习的时候她绝对不捣乱,还打听了连瑜喜欢的吃食,跟人学了,亲自做好拿与连瑜尝。又拿连瑜给她的钱为连瑜做了几身衣裳,让连瑜在这儿洗换方便。连瑜见这小姐温柔体贴,并不影响他的学习,越发不怎么往别处走,每夜里只在任娇娘处呆着。
要说连瑜未必就特别喜欢这种类型的女人,放在前世,他绝对不要招惹这种良家性格的女人,HIGH不起来啊!可是像最近这样心里烦乱,任娇娘这样的解语花便是连瑜最需要的了。
其实连瑜最喜欢的还是有个性的女人,不过遗憾的是,在这个年代,他就没碰到过什么真正有个性的:秦楼楚馆的小姐们的那点个性其实是很没意思的,大多不过是吸引客人的手段起码的做人的尊严都没多少,哪有什么的真正的个性与骄傲可言?这种的装腔作势还不如像任娇娘这般本色演出呢!至于那些千金,更别提了,大部分人眼里的端庄在连瑜眼里根本就是古板,至于个性这东西:这帮人在个性上的加点全都局限在清高或者刁蛮之类压根就是缺点的东西上头了。
而这其中,福顺县主绝对是翘楚!
对连瑜来说,福顺县主绝对是他最不能忍受的物种了。作为一个曾经的横行无忌的超级纨绔,又怎么会喜欢另一个横行无忌的女纨绔?或许别人会福顺这样的女孩子只要捧着一点,容让一点,顺着一点就行了,这有什么呢?人家是县主啊。但对连瑜来说,这恰恰是他最不能接受的,他想对谁好那是他的自由!可让他上赶子跪舔一个他压根看不上的女人,想也别想!
曾经的他,从来只有别人捧着他让着他顺着他,在他面前拿乔的女人绝对只有被他甩到一边的下场喜欢我,那就拿出诚意来,搞清楚,不是我想泡你。所以连瑜对站在他面前还总是一副鼻孔朝天架势的县主十分不耐烦,更不要说这位县主用的那些手段实在让他厌恶的要命:嫉妒是人的天性,但因为嫉妒便随便伤害无辜,那就是本性太坏了!他虽然对蓉娘婉娘没兴趣,对那位贺千金也称不上喜欢,但这不代表他不介意福顺县主去坑害这几个姑娘,因为嫉妒而像疯狗一样到处乱咬,实在太丑陋了。尤其是撺掇父亲把贺秋容推荐给皇帝当小老婆这件事,已经称得上是恶毒了。这样的女人,他敬谢不敏,
福顺县主从小肆意妄为惯了,并不知道因为她种种张狂的举动,在她心心念的连瑜眼里,已经从一开始的“挺标致的美人”下降到“刁蛮任性的女人”最后一直跌到“气量狭小,心如蛇蝎”到他甚至把当初从县主这里赢来的东西都还了过去,只为了跟她彻底撇清,不过显然,这位县主并不想放过他。
这日连瑜才放学,吴王府便来了位管事,请他去见吴王。连瑜忖度着怕不是什么好事儿,但对方毕竟是王爷,第二天只得乖乖上门去了。
吴王向来是个直肠子,一见面,便问他可愿娶福顺。连瑜自然不会松口,只说自己自在惯了,怕是不能匹配公主。
吴王自然不肯罢休,他是很喜欢连瑜的,过去还动过认他做干儿子的念头呢!干儿子是认不成,能给他当女婿也行啊?便把自己女儿大夸特夸了一通,只说的连瑜都替他脸红,殿下啊,我可不是没见过你闺女,你说的贤良淑德貌美如花的大家闺秀,真的是你那个大白天堵着路不让我走,说起话来眉毛会立起来悍女?更别说她那肚子下作的坏水了……当然这话不能说出口,连瑜只好将心比心了:“陛下,你也知道我是个风流的性格,我要是做了你的女婿,日后还是寻花问柳,县主可会快活?”
吴王道:“她自然不会快活!所以你要改改啊!”
连瑜摊手:“可不让我寻花问柳,我还不快活呢!殿下,您是想让县主找个如意郎君,可这个人一定不是我,若您让我改了,那我势必不快活,我不快活,又怎么会让我妻子快活?您还是改改主意吧!给县主找个一心一意的丈夫;我呢,就继续跟我的美人们玩耍。”
吴王有些恼火:“那些女人到底有什么好?比不上我的女儿?”
连瑜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把话题转到一边去:“王爷,我听说先王妃当年是开封出名的才女,可惜天妒红颜,早早去世了……不知道县主可比的上王妃?”
这话有些无理,但也骚到了吴王痒处,他又是怀念又是骄傲,当下自矜地摸摸胡子:“我这二十九个女儿,便是捆到一起也不如王妃的一半!”
连瑜点点头,叹道:“可就是这样一位王妃,您可曾想过为他遣散姬妾,只守着她一个?”
吴王有些尴尬:“这……男人养几个美人都是难免的啊,我向来都是很尊重王妃的。”
连瑜笑道:“我难道就会不尊重我的未来的妻子么?可就像您说的,就算美好如王妃,依然栓不住您的心,将心比心,你又何必强人所难,非让我守着一个还不如王妃三十分之一的女人从一而终呢!”
这话说的太过刁毒,即使是脾气好如吴王,也有些生气了:“连无暇,我欣赏您才要把女儿许配给你,你这样子轻贱她,不觉得过分么?”
连瑜的笑容也收了起来:“是我过分么?殿下,敢问我可曾欠您什么?若我没记错,我好歹也救了令郎一命,如今您反倒非逼着我娶您的女儿,还要我改了我的乐趣,整日围着一个我不喜欢的女人转。我有些搞不清楚了,王爷,难道是我记错了,竟然是我连瑜欠了您家一条命不成么?”
吴王被连瑜噎的够呛,最后气冲冲地把连瑜赶了出去,赶完了,他回想起来,觉得这事儿自己办的确实挺不地道的。人家连瑜好歹是自己儿子的救命恩人,自己却逼着他娶个不喜欢的女人……
等等,这个人是我的女儿啊!吴王想起连瑜提起福顺县主时那副嫌弃的表情,才压下去的火气又上来了:我的女儿怎么不好了?她是金枝玉叶的皇室血脉,你个小小的解元就敢嫌弃我女儿?我饶不了他!
可一转念,他又想起儿子来,要没有连瑜,儿子还能回来么?再想想,若不是为了救十二郎,连瑜还真不会认识自己闺女呢……
吴王心里乱七八糟的,一会儿对连瑜恨的咬牙切齿,一会儿又觉得自己对人家的态度太不好了,心中烦乱的厉害。
要么说吴王这个为啥荒唐的要命,大部分人却不讨厌他呢?这人的心地真不算坏,虽然皇室成员共有的自以为是的毛病发作起来十分招人烦,可他还是比大部分他这样身处高位的人多了一个优点的:那就是肯设身处地的为别人想,而且心不狠。
优柔寡断或许不是个好词儿,但对于这么个身居高位没什么具体实权但又有着一定影响力的人来说,优柔寡断或许也算优点了,至少,它在一定程度上代表着心软与仁慈。等他翻来覆去睡了一晚起来的时候,心里已经慢慢的都是对连瑜的歉疚了:他说的没错啊!他不欠自家什么,反倒因为救了儿子而被女儿缠上,够郁闷的了。
吴王很快便把这件事儿想通,便招来女儿,直言说这事儿他不管了,连瑜的心不在你身上,他是你弟弟的救命恩人,我可不准备舍下脸皮去逼迫人家!
福顺县主听完吴王的话,心中十分的恼恨,这连瑜宁就为了与那些婊子相伴,便不肯与自己这个金枝玉叶的县主成亲,这简直是岂有此理!她强忍了心头的愤恨,跟吴王行礼道了别,回到房里便砸了一堆的东西:这事情不算完!
连瑜与吴王说清楚了自己的想法,便放下了心头的大石,他还是比较了解吴王的,这个人喜怒都摆在脸上,别看他大发脾气把自己赶出去,可等他想通了,也就不会计较什么了。
只要吴王不再跟这件事儿较劲,剩下一位福顺县主根本不足为据,一个县主而已,又不是公主,能干什么?难道还能从强抢民男不成?婚姻大事父母做主,只要吴王不掺和这事儿,就没什么好担心的。
连瑜这些日子虽然总是在外头过夜,但白天的课可是一点都没有丢下的,今天因为吴王请他,他上午才没回去秦府念书,这会儿事情处理了,他便回了秦府。
一进穆维的小院子,杨艳辉便窜了过来:“连大哥连大哥,你真的要做我姐夫么?”
连瑜咳了一声:“混叫什么?叫我师傅!”
杨艳辉撇撇嘴:“师傅跟姐夫差着辈儿呢……你不会答应了吧?”
连瑜有些奇怪:“你这口气……到底是希望我答应还是不答应?”
杨艳辉笑了笑:“我是阿姐的弟弟,自然希望她开心。不过,你是我师傅,我也希望你开心。”
连瑜哼了一声:“你倒是两边都不得罪!不过我可是把你姐姐得罪了。”
杨艳辉“啊”了一声:“你没同意吧?”
连瑜瞅瞅他:“你觉得我会同意?”
杨艳辉长出了一口气:“没同意就好!没同意就好,虽然她是我姐姐,可我真的觉得你们不相配。”他说到这里便转移开了话题:“穆先生刚才给我讲完了课,然后便出去办事儿了,让我自己温书。师傅师傅,这个点儿阿昭也下课了,咱们去找她好不好?”
连瑜顿时囧了:“你也差不多点,整天往阿昭那里跑,先读书!”
杨艳辉试图挣扎一下:“到阿昭那里读,不行么”
连瑜哼了一声:“少来这套!你一过去就只顾着跟阿昭说话,别说你自己的作业做不完了,连阿昭的课业都被你搅和乱了!”
“哪有这事儿!”
“闭嘴。把今天的字写完再说!”
杨艳辉练字,连瑜便也拿出书来看。虽然才被吴王赶出来,但连瑜手上一拿到书,便立刻放下了心中所有的纷扰,一心只在书上。许多人看起来每日都在学习学习学习,可实际上心早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而连瑜从来不会这样,他向来不玩什么一心二用的花样,读书就是读书,写字就是写字,玩乐就是玩乐。这会儿他想要认真读书,便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统统抛到一边去,之认真地看书。
连瑜从不认为这世界上有不努力的天才,不努力,再好的天分也会被浪费,哪里会有机会被称为天才?许多人说什么天分不好老天不公,别开玩笑了!这些人中的绝大部分,其努力程度之低,根本还轮不到谈天赋呢!
连瑜对向来自傲,他是真心觉得自己有自傲的本钱的,百万里挑一的天分,超过九成九的人的努力,他不成功,谁能成功?连瑜相信自己的前途远大而光明,根本没有任何理由为一个小小的县主委屈自己。
杨艳辉练完三页的字的时候,连瑜已经背了十一首诗了,他背诵的这些诗不是什么脍炙人口的名句,但也相当精妙。这年头做个合格的文人骚客,必须把自己的脑子变成存储器:要不然别人背首诗,或者说个典故,连出处都弄不清楚,不被小瞧才怪呢!
两个人各自完成了任务,便把书本收拾好,朝秦昭的院子走去,才走到院子门口,便见琉璃笑嘻嘻地走出来:“连郎君,杨郎君,我们姑娘正要我过来请您二位呢,她亲手做了玫瑰膏,想让你们尝尝鲜呢……”
连瑜:“……”
杨艳辉:“……”
现在逃跑还来不来得及啊?救命,阿昭做的东西难吃死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