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为轰动的消息莫过于内阁首辅温体仁因为三天内根本交不出十万两银子,不得不全家上吊了。可叹温体仁在官场滚爬这么多年,打败了无数的政敌,好不容易当上内阁首辅,而且因为政治手腕高明,成为了崇祯朝在位时间最长的内阁首辅,如今却因为交不出十万两银子,而不得不全家上吊自尽。听到这个消息后,令不少官员感到唏嘘,但也有很多官员感到幸灾乐祸,因为他们早就对温体仁不爽了,感觉这就是报应。
这些天,宋辉听到官员上吊自尽的消息很多,不仅仅是内阁首辅,御史张诚因为实在借不到钱,已经全家在家中上吊自杀了。他感到一阵悲凉,虽然平时对他也没什么好感,老家伙就像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而且还隐隐巴不得他倒霉,但是现在真是兔死狐悲啊,没有一丝的幸灾乐祸,
他朝门外拜了拜。然后继续担心自己的事,如果搞不好,接下来上吊的可是自己了。
“来福,我们的田庄有人买吗?”
“大人!”来福哭丧着脸,“没人买啊,现如今外头到处都是出售田产的。”
“那就把价格再降降!”
“啊!大人,可是我们的价格已经很低了。”
“唉,有什么办法,事到如今,你难道还不明白吗。钱虽然是个好东西,我们要首先有命花才行啊。我现在总算看开了,钱财乃身外之物,没有什么能比得上自己的性命重要。快去吧。”
“唉!老爷。”来福说完就匆忙出去了。
眼看三天时间就要到了,但是仍旧没有来福的消息,
“老爷,怎么办,我们还差不少啊。”
“夫人,我们该卖的,该当的全都当了。”
“老爷,我这里还有原先娘家带过来的嫁妆,还有这根金簪。”
“不行,夫人,这怎么行,这是你唯一的首饰家当了。”
“老爷,事到如今,能一家人平平安安就是最大的幸福了,这些东西如果能保得住我们全家的性命,又算得了什么呢。”
“夫人!”
“老爷!”
“对了,都快到时间了,来福没能回来,来福是不是捐款跑了。”
“不会的,我相信来福,他毕竟是我们府里的老奴,一向对我们忠心耿耿,我们这么多年也没有亏待他。”
“唉,夫人,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啊,谁看到这一大笔的巨款会不动心呢。”
“老爷,那怎么办,如果三天到了,我们交不出五万两银子,我们全家都要死啊!”
“唉!事到如今,还能有什么办法。但愿来福能够念在我们厚待他的这么些年的份上,他还有良心能够把银子带回来吧。否则我们全家就真的都要上吊了。”
“老爷!”夫人哭了。
“夫人,我好后悔啊,当初要是先帝在的时候,我们能够拿出一点点银两,也不至于到今天这个地步。如今说什么都晚了。可笑啊,可笑,明明已经死到临头了,还抱着银子不放,我发现我们这些人是多么的愚蠢自私,我们这是咎由自取啊。”
“老爷,别自责了,这不还有希望吗。”
不过眼看太阳就要落山了,府里众人翘首以盼,还没有见到来福的影子,终于宋辉放弃了希望。
“夫人,看来来福不会回来了,我们来生再见了。”
“老爷,不要啊!”
“夫人,我们如果不愿意受辱,当初先帝殉国的时候,我们没有跟着去,是我贪生怕死,今天我也算弥补我的遗憾。”
“老爷,还没到最后的时间。”
“夫人,别劝我了,你把浩儿他们也叫出来,一起来吧。”
宋夫人抹着泪,去讲子女都叫了出来。
“爹,娘,我不想死啊,我不想死啊!”三个子女大哭道。
“儿啊,很快就过去了,听爹的话,如果落到闯贼手里,只会更痛苦。”
正在这时,忽然门外大喊道:“老爷,你们这是干什么?”
“来福,是来福吗?”
“是我啊,老爷,我是来告诉你们好消息的,我们的田产终于有人肯接手了,只不过他说要现银的话,还要再降,这可恶的奸商,不过,我看时间已经来不及了,我听从老爷的话,就咬咬牙卖给他了。老爷,这是银两。”
来福从怀里拿出一个沉甸甸的布袋子,
宋辉很激动:“来福!你做的对,做得好啊!你就是我们宋家的救命恩人,请受我宋某一拜!”
“老爷!快快起来,使不得。”来福连忙将宋辉扶起。
“老爷,我回来的时候,外面的官兵正在抢劫杀人,我知道这是老爷夫人一家老小的救命的钱,老奴就是拼了性命也要保住,我把银子藏在怀里,老天保佑,幸亏没被这帮流贼发现,我一路小跑,终于回到了府里,保住了银子。”
三天时间过去了,很快,这些官员被士兵押着,押着一车车的银两,来到户部交银。李自成可没像崇祯这么好说话,对于胆敢不交的,轻则大刑伺候,重则直接抄家杀头。
大将刘宗敏制作了五千具夹棍,这些夹具可是专为他们特制的,木质的夹具上都钉上了钉子,一夹的话,就算你是钢筋铁骨,骨头无不碎裂。
刘宗敏对照名单,逐一核对,对于足够了的,倒也没有为难,道:“很好,你可以回去了,这是付清的凭证,拿好了。”
那些交清饷银的官员激动万分,这张薄薄的纸就是全家的免死护身符啊,全家可以不用死了。他们想:这不算什么,就当破财免灾了。没事,大不了以后捞回来就是了。
突然,有一个官员哭丧着脸,点验饷银的刘宗敏大怒道:“岂有此理,居然才这么一点,你这分明是目无君上,欺君罔上!来人啊!”
那官员吓得瘫倒在地,跪地拼命磕头求饶:大人饶命啊!大人饶命啊!大人,时间太仓促,下官实在是筹集不到啊,还求大人在皇上面前替我再宽限几日。”
众人都认出来了,这不是御史刘全吗,平时他因为老实,没有多少产业,为官清廉,他已经卖光了所有的家产,包括房子,但因为都忙着脱手,没人接手,价格低,卖了没多少,但还是远远不够。
对于刘全的求饶,刘宗敏狞笑道:“有什么话去地下跟阎王爷说去吧!”说完一刀将他砍死,刘全还惊愕的眼睛还圆睁着,鲜血还在流。
即使刘全死了,刘宗敏也没打算放过他的家人。“来人啊,命令下去,御史刘全没有交付足够的银两,满门抄斩!”
“是!兄弟们,跟我来!”官兵马上下去了。相信那将是一场可怕的杀戮,还没轮到的官员浑身颤抖,那真的不是闹着玩的。
有一个官员,就差了一百两,实在是借不到了,他苦苦哀求道:“大人,我就差了一百两,能不能通融通融。”
哈哈哈哈,通融,来人啊!将他拉下去,上刑具。
“大人饶命啊!大人饶命啊!啊——”
随着可怕的夹具夹在他的身上,他的骨头发出咔嚓嚓的断裂声,他很快就痛的昏死过去了。
刘宗敏仿佛在欣赏自己的杰作,露出了满意的笑容,然后狞笑着看着众官员道:“这就是未缴清饷银的下场!”
众官员无不吓得脸色煞白,有胆小的甚至黄白之物都流了出来。对于侥幸过关的官员,终于松了口气,终于活下来了,相互庆幸。宋辉交完饷银,回到府里如同虚脱。
“老爷,怎么样,没事了吧?”
“没事了,没事了,太可怕了,好多官员被杀了。”
“老爷,他们简直是强盗啊!”
宋辉脸色突然变得煞白,紧张的看了看周围,确定无人后才道:“夫人慎言啊!小心隔墙有耳!”
李自成拷掠明官,使北京城中笼罩在恐怖气氛中,人心惶惶,人人自危,除了李自成明码标价逼迫勋贵官员上缴饷银外,李自成的手下则沉沉加码,家资上万的勋贵官员,甚至逼他们缴纳二三万两银子,数目没有达到,就严格追逼,并上夹具、鞭打,甚至炮烙,极其惨毒,不死不休,并对魏藻德、方岳贡、丘瑜、陈演、李遇知等,勋戚冉兴让、张国纪、徐允帧、张世泽等八百人追赃助饷。由于拷掠明官、追赃助饷而死者有1600余人。上行下效,李自成手下的士卒对北京城内的官绅百姓展开了疯狂的抢掠和屠杀。
但相比于北京城内出现的另外一种更为致命、更为可怕的敌人,李自成军队造成的危害甚至都算轻的了,那就是北京城内出现了可怕的鼠疫病毒。大明之所以迅速败亡,跟这个小小的老鼠脱离不了干系。甚至有学者研究认为,明朝之所以灭亡,是亡在了老鼠手里。
原来由于战争,很多难民逃入北京,也带来了致命的病毒——鼠疫,北京城内早在几个月前就出现了非常严重的鼠疫。据保守估计死亡人数高达全城的三分之一,李自成进入北京使,面对的是一座人鬼错杂,日暮不敢行的死城。历史上,大明北京之所以迅速被攻破,还有李自成之所以不得不匆忙离开北京,就是因为北京城内出现了鼠疫,鼠疫也感染了攻入北京城的李自成的军队,李自成军队因为这种看不见的敌人而遭受重创,令军队战斗力迅速下降,最后被吴三桂和满清的军队打败,而不得不匆忙逃出北京。
面对李自成军队疯狂的掠夺和屠杀,再加上致命的鼠疫,北京城内顿时成了人间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