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啊,按照朝廷的规定,军户必须定期参加训练,每月都要发军饷。我知道楚千户为什么对此有疑问,因为别的千户所都已经忘记了有这项规定,但我没有忘记,军户的职责本就是平时为农,战时为兵,现在天下很不太平,内有流贼,外有鞑虏,所以我加紧训练军户,时刻准备为朝廷出征。按照规定,楚门千户所共有军户1112名,每月军饷五两。”
“你说你楚门千户所有军户有1112名,还每月军饷五两。哼!还说没有骗我。”楚中天终于找到了漏洞。
“楚千户,如果你不相信,可以按照军户的名单进行点验,军户的军饷确实是每月五两,还不包括各种奖金和受伤或不幸牺牲之后的抚恤金,对了,军户训练的服装武器以及每天的伙食支出也是由千户所出,并不包括在他们的军饷里面。你若不信,只要随便找一个军户问一下就知道了。我句句属实,如有说谎,任凭处置。对了,忘了告诉你,为了使军户能够安心训练,我们楚门千户所的军户全部是脱产的,所以是不交田租和赋税的。”
楚中天惊呆了,这楚门千户所也太与众不同了,别的千户所都是尽可能的吃空饷,楚门千户所却是满额,别的千户所别说军饷了,还要军户每年缴纳田租和赋税,他倒好,不但免了军户的田租和赋税,还每月发给军户五两军饷。要是像他这么搞的话,不管多少钱粮也不够啊,难怪库房里空空如也。”
“对了,忘了告诉楚千户,其实还拖欠着军户的部分军饷没付,既然你来接手了,那我自然就解脱了,这么说来,我还要谢谢楚千户呢。”
楚中天一下子瘫坐在地上,心想:“怎么办,我一分钱都没捞到,难道还要我搭一个不成。”他忽然发现这楚门千户所就是个巨大的坑,自己这回恐怕是掉落坑里了。
不过,这账本其实是假的,作为来自后世的人,做假账还能难得到吴伟,而且他做假账比这个时代的人高明了很多,让人看不出破绽。
不管如何,楚中天正式上任了,他此行的目的很明确,就是捞钱,拼命的捞钱。结果一来却发现库房里却空空如也,他怎么能甘心。于是,他采取了一切手段来捞钱,简单来说就是开源节流。
为了能轻松加愉快的捞钱,而不会遭受阻力,他将关键位置上原先吴伟的人都换成了自己的人,以便控制军户。
他首先取消了道路维修,卫生保洁,治安巡逻。楚中天觉得这些纯粹是浪费钱,原先招聘的人员他一句话就全都下岗滚蛋了。
结果,很快,由于没有人负责保洁,楚门街上很快变得垃圾遍地,污水横流,臭不可闻。更严重的是,由于取消了治安巡逻,军户也不再保护商户,那些地痞流氓又看到了希望,纷纷重新开始敲诈商户,而且比以前敲诈的更狠,誓要将失去的损失弥补回来,商户叫苦不迭,于是不再向千户所缴纳保护费,楚中天一看商户不交保护费了,怎么行,强行要求商户继续交。
小商户敢怒不敢言,但那些有背景的大商户纷纷向自己的后台官员告状,那些官员可不是好惹的,知道楚中天是台州卫指挥使胡图喜的外甥,于是纷纷向朝廷状告胡图喜纵容他的外甥敲诈勒索商户。
他还取消了每日的军训,对他来说,军户就是替自己赚钱的,练的再强有什么用,又不需要他们去打仗。
取消军训倒也没什么,但接下来,他取消了军户的军饷,他不但取消军饷,而且还要军户缴纳所欠的田租和粮赋。这一举措导致了非常严重的后果。
这天,楚中天正在府里,听取手下的汇报。楚中天问道:“盐农的税收上来了吗?”
一名手下汇报道:“大人,您放心,这些盐农还能翻出天啊,他们有些不愿意交,还说什么原先吴千户从来没有让他们交过,对于这些不肯交税的盐农,我们一顿打,他们自然就老老实实的交了。”
“不错,就是一群贱骨头,不给他们点厉害瞧瞧,他们还不知姓什么了。对了,贩盐怎么样了?”
另一个手下显得很是害怕,颤抖的回答道:“大,大人,出了点状况。”
“怎么回事!”楚中天不悦道。
“大,大人,是这样的,我们把盐运到江西的西霞关时,遇到了阻拦,他们说我们的盐引只有一千石,已经满了,不能再贩卖了,所以不让我们通过。”
“怎么会这样?”
“我,我还听说,其实他们以前是看在,看在吴千户的面子上才让他们通过的,现在说吴千户已经调任了,所以他们就不让通过了。”
“混账!这帮混账!”楚中天破口大骂,贩盐这条路如果走不通了,这将断了一条大财路,难怪楚中天会如此生气着急。
最糟糕的事情还在后头,忽然,楚中天听到外头很吵,闹哄哄的,好像在吵架。楚中天本来心情就不好,大怒道:“外头是谁在吵闹,不知道这里是千户府吗,快出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很快,手下回来了,显得很是慌张,道:“大,大人,不好了,不好了,外头有大批的军户在闹事。”
“什么,他们难道要造反吗?不想活了吗?”
“大,大人,听说他们是因为大人您取消了他们的军饷,而且还要他们缴纳田租和赋税,所以他们才来闹事。”
“真是反了,都带上家伙,随我来,我倒要看看哪个敢在千户府闹事。”
楚中天带着手下来到千户府门口,看到眼前的场景,他吓了一跳,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千户府门前已经聚集了上千名的军户,他们个个群情激奋,大喊道:“快让楚中天出来!”
楚中天有点害怕,他本能的想往回逃跑,但是众军户已经发现了他,道:“就是他,就是他,别让他跑了。”
楚中天吓得差点尿都出来了,强装镇定道:“你,你们这,这是干什么?”
“干什么,楚大人,想必你比我们更明白。”李建冷笑道。
楚中天认出了被他刚刚撤掉职务的原副千户李建,他仿佛明白了,怒道:“好啊!我倒是谁呢,原来是你,李建,怎么,被我撤掉职务,是不是心里很不痛快,所以就带着这么多人来闹事,李建,我告诉你,你这么做,要想清楚后果。“
李建不为所动,道:”大人,我不知道是什么后果?“
“哼!你这分明是造反。”
“大人,我这是想替弟兄们找个公道,怎么说是造反呢。我想问大人,为何你要无缘无故取消我们的军饷,还要我们缴纳田租和粮赋。”
“哼!你们难道不知道,别的千户所的军户都是没有军饷,都是需要缴纳田租和粮赋的吗?”
“大人,我不管别的千户所怎么做,我只知道,朝廷规定,每月要给我们发放军饷。我只想问一下,这军饷是不是被大人您给吞了?”
“李建,你,你不要胡说八道。”
“没错,朝廷发给我们的军饷一定是被这狗官给吞了,否则为何吴大人在的时候,我们每月都有五两银子的军饷,到了他这里不但没有军饷,还要我们缴纳田租和粮赋。”
“对,我们的军饷就是这狗官给吞了!”
“兄弟们,我们决不能放过这个狗官。”
“杀死狗官!”
”杀死狗官,杀死狗官!
”兄弟们,别让狗官跑了,冲啊!“
一看形势快要失控,楚中天吓得转身就往府里跑,命令将大门关上。
门外响起了剧烈的砸门的声音和上前军户愤怒的喊声。楚中天躲在案桌下,浑身颤抖,道:“快,快,快给我舅舅报信,就说他们都反了,反了,快让我舅舅派兵来救我。”
当得知楚门千户所哗变的消息时,胡图喜吓得一屁股坐在凳子上,
“反了反了!”
听说军户居然造反了,众人也纷纷大骂道:“这些穷军户居然这么大胆,大人,请速速出兵,将他们一网打尽吧。”
“很好,那么你们有谁愿意带兵镇压呢?”
一听要他们出兵,众人却都沉默了,他们都是老滑头,心想:“这事情出力不讨好,万一出了什么乱子,楚中天可是他的外甥,万一出了意外,那指挥使大人还会饶过自己吗。”
一看到了关键时刻,他们全都沉默了,胡图喜很是生气。
这时,一个手下道:“大人,我觉得此事不能仓促派兵镇压。”
“哦,为何?”
“大人,您想啊!军户哗变是非常严重的事情,万一处理不好,事情要是闹大了,要是让上面知道了,大人您就麻烦了,所以我觉得决不能大张旗鼓,要尽可能的低调处理。而且我听说这楚门千户所哗变的军户有上千人。”
“啊!有上千人?”众人不由的倒吸了一口冷气。
胡图喜想了想,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但自己的外甥被哗变的军户困在所里,时刻都有生命危险,随时都有可能被愤怒的军户冲进府里,撕成碎片。但又不能派兵,胡图喜一时想不起什么好的办法,他忽然想到了一个人,于是立马叫人把他找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