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泉县安全了,吴伟也准备启程回家了。终于可以回家了,玉秀和乞丐他们都很高兴,众人收拾一番,准备带着小六一起踏上回家的旅程。
一转眼将近半年时间过去了,小六也渐渐长大了,已经开始学着蹒跚走路了,而且会说几句简单的词语,不知道是谁教的,有时候他见到玉秀,会奶声奶气的喊妈妈,更有趣的是,有时候见到吴伟会喊爹爹。
小孩子很天真,对于他喊自己爹爹,吴伟显得很尴尬。玉秀却很高兴,连连夸奖他喊得好,小六于是喊得更积极了。不过在他心目中,早就把吴伟和玉秀当做自己的爹妈了。
终于到了启程出发的日子,听说吴伟要走,二癞子和他的母亲来了,他母亲带着二癞子跪在地上,非要让二癞子跟着吴伟。本来吴伟是不同意二癞子跟自己的。
但是他娘说了,他的狗命是吴伟给的,自然要报答吴伟,保护吴伟的安全,这辈子就给吴伟做牛做马,如果不答应,就跪地不起。
吴伟很感动,只好同意了。
吴伟带着玉秀、老道、二癞子还有五个乞丐和小六,更重要的是,准备带上从知县那里得来的十万两银子。此次除了给守城乡勇发放的饷银和奖金外,还剩下十万两左右的银子,吴伟购置了五辆马车,将他们统统藏在马车里。
启程当天,有好多人过来送行,这其中有阳泉县新上任的知县林国忠。林国忠因为这次抵抗流贼防守县城有功,当了二十多年的县丞之后,他终于顺利的升为知县,他对于吴伟很是感激。升官那天,摆了一百多桌的宴席,喝高了,搂着吴伟又哭又笑。这就是权力的魅力。吴伟也许无法感受这份激动的心情,不就是县丞升为知县吗。不过对林国忠的意义却不同,别看这小小的一步,很多人一辈子都迈不过去。
令吴伟感到意外的是,山西巡抚孙承宗孙大人也居然亲自过来为他送行。
孙承宗对他不愿意留下来协助自己,还是感到遗憾,他还想劝吴伟能够改变心意,但吴伟意志坚决,他只能作罢,惋惜的道:“这就很可惜了。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够为大明出力。凭你的表现,只做一个小小的百户未免太可惜了,你如果留下来,我会向朝廷举荐你的,如果嫌参将官衔低了,我可以给你向朝廷争取副总兵的职务。“
吴伟只能对他的好意表示了感激,但表示自己胸无大志,只想着做个平民,只想着回家。
孙承宗意味深长的说道:“我相信你也已经感受到了,大明无权无势的百姓活的最悲惨,只有掌握权力才能成为人上人,不但能够改变自己的命运,还能左右别人的命运。如果你无权无势,就算你有很多的钱,你也只是案板上的肥肉,甚至你的钱财反而会替你招来杀身之祸。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今天这个钱是你的,说不定明天钱就不是你的了,还可能连命都丢了。”
吴伟一凛,感觉孙大人今天的话中有话,难道他知道了什么?
吴伟只得装聋作哑道:“小人受教了!感谢大人的教诲,小人一定铭记于心!”
孙大人玩味的笑了笑,没再说话。
好险,吴伟心想,看来一切都很顺利,他怕夜长梦多,马上拜辞了孙大人。
但就在转身的时候,孙大人仿佛漫不经心的说道:“哦,对了,在监狱里,郑光明说他贪了二十五万两银子,但奇怪的是,经查抄,却只有一万两,可能是他说错了。”
吴伟冷汗立刻流了出来,如泥塑一样呆在当地,迈不动腿了。
“如今这世道,兵荒马乱,到处都是流贼,道上很不安全,如果带的钱财太多,反而会招来杀身之祸。再说了,你也知道,现在朝廷经费很紧张,这笔钱,还是留给我最合适。”
原来孙承宗早就知道了知县的脏银被自己拿走了,一想到这十万两银子没有了,吴伟感觉很肉疼。
孙承宗得意的笑道:”吴伟,你也看到了,这就是拥有权力的好处。怎么样,你要不要再想一下,留下来协助我。“
想不到孙承宗来了这么一招,吴伟心里将他痛骂了几百遍,他咬了咬牙,道:”大人,这点银子对小人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就当襄助大人的军费了。“
孙承宗摇了摇头,知道他去意已决,道:”吴伟,你们此行路途遥远,非常凶险,我劝你们这一路上要尽量低调,也许能够留住自己的小命。”
吴伟还在为到手的十万两银子眼睁睁被拿走而痛惜,但没有办法,他只能跪下道:“多谢大人提醒!您放心好了,我们一定会平安到家的。”
拜别了孙大人,吴伟带着众人踏上回家的路。路上,众人都在痛骂孙巡抚,但是吴伟冷静下来之后,觉得孙承宗说的有道理,如今这世道,兵荒马乱,仅凭自己这几个人,想要成功运送这笔巨款回家,几乎是不可能的,而且正如孙承宗所说的,反而会招来杀身之祸。
吴伟又想到孙承宗临别时说的话,越高调越死得快,只有低调才能保命。所以一路上,吴伟很小心,命众人都穿上破旧的衣服,而且衣服越破旧越好,简直跟逃难的乞丐和流民没什么区别。
吴伟看了看玉秀,突然想到了什么,还故意在玉秀脸上涂上锅灰,玉秀却不高兴了:“吴大哥,你干嘛?不但要我穿上乞丐的衣服,还要往我脸上抹灰,丑死了!我不要!“
吴伟道:“傻丫头,不这样打扮,现在兵荒马乱的,像你这么漂亮的女子,很危险的。”
玉秀脸红了,心心里美滋滋的:原来吴大哥觉得我很漂亮。
二癞子却道:“玉秀,你就算涂上锅灰,还是漂亮。”
玉秀吐了吐舌头,做恶心状。
听到二癞子这么一说,吴伟又仔细的看了看玉秀,在道边又抓起一把尘土,兑上水,就往玉秀脸上抹,玉秀怒道:”吴大哥,你干嘛?!“
吴伟道:“像二癞子这样的流氓都说你美,看来是我的变丑功夫做的不够,你还不够丑,所以需要再抹一下,这回应该行了。”
”吴大哥,那我现在是不是很丑?“
“怎么会呢?”吴伟强忍着笑。
玉秀看到附近有水塘,跑过去看,天哪,这哪是原来的自己,穿的破破烂烂,活脱脱一个叫花子,而且脸上脏兮兮的,完全分不清是男是女。
“吴大哥,我,我不愿见人了。呜呜呜...”
二癞子连忙安慰道:“玉秀,我是说真心话,就算你无论怎么样,在我心里都是天下最美的!”
”我才不稀罕你的话呢。“玉秀问吴伟道:“吴大哥,我真的不丑吗?”
看着脸上像大花猫一样的玉秀,吴伟强忍着笑,道:“不丑,你是世界上最美的叫花子。”
玉秀一阵窃喜,吴伟终于忍不住笑了,玉秀才发现上当了:”你竟然说我是叫花子,吴大哥,你好坏!我不活了,呜呜呜....“
吴伟着急了:“玉秀,别哭啊,哭了,刚才的伪装都白费了。“
“你——,你——吴大哥,我恨你!”玉秀生气的别过头去不理吴伟了。
由于众人都穿的都破破烂烂,像一群乞丐和逃难的流民,所以沿路的匪盗根本没兴趣,一路倒也很安全,没出现什么问题,
但过了一段路,前面突然出现了好多惊慌逃跑的百姓,在逃难百姓的后面是流贼的部队,由于是平原,吴伟他们想逃跑或躲藏已经来不及了。
“怎么办?大哥,要不我们跟他们拼了吧!”二癞子道。
吴伟想了想:“不要着急,我想到了一个法子。”
很快,流贼部队过来了,人数足足有几百人,他们原先是想沿途打劫的,但到处是逃难的百姓,身上哪里有什么钱财,他们所获很少,虽然抢不到钱,他们干脆就将这些逃难的百姓抓入队伍,充当壮丁。
“老大,你看,前面怎么回事?”
在他们面前有六个穿着破破烂烂的百姓,一个人身上还背着一个一岁大的小孩,他们抬着一张木板,木板上躺着一个老头,这六个人起先都在嚎啕大哭。见到他们过来了,吓得站在原地不知所措,门板也掉了,门板连同门板上躺着的老头重重的摔在地上,掉在地上的老头却没有起来,也没有喊疼,一动不动。
”站住,你们是干什么的?“为首的一个流贼问道。
“禀,禀告大王,我,我们是附近的村民,躺在地上的是俺们的爹,他得了瘟疫死了,我们今天是准备给俺们爹下葬的。”
“什么,瘟疫?!“
”是啊,听大夫说是瘟疫,俺们村已经死了不少人了。“
大王,他们该不是骗我们的吧,
大王沉吟了片刻,道:”怎么回事,你上去瞧瞧。
那流贼得了命令,战战兢兢的上去,看那老头面色乌黑,七窍流血。“嘴巴和鼻子出还流出了血。
吓得连忙跑回来禀报道:”大,大王,看那老头应该是得了瘟疫死的。“
你确定?
我确定。那老头面色乌黑,七窍流血,应该是得了瘟疫而死。
忽然,有个人摇摇晃晃,倒在了地上,”二弟,二弟,你怎么了,二弟,你可千万别吓我们啊!“
忽然又有一个人倒在地上,三弟,三弟,你也别吓我啊,
接着,他们接连倒在地上。
“四弟,五弟,六弟,你们怎么了?!啊,天哪,我该怎么办,如今剩我一个人了,我怎么办啊,大王,老天啊,快救救我们啊!
”咳咳咳!“他突然吐出一口鲜血。
这帮反贼看了都心惊,真的太惨了,一家人都快死光光了,就剩下一个也快死了,不对,还有一个娃娃,那娃娃乌漆漆的眼睛正好奇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老大,真晦气啊,你看他的脸,乌起码黑,果然是中了瘟疫,快跑吧,
老大,说不定他们身上有银子呢。
”啪!“一记响亮的巴掌招呼在他脸上,:”你个混账,这些人可能已经传染了瘟疫,你不想活了,你想让我们大家都死啊。“
”是,是,是,老大,是小的错了。“那手下委屈的捂住自己的脸。
快走,真晦气,快,快,命令部队赶紧撤退。”
看着他们如惊弓之鸟一般的逃走,吴伟收起了眼泪,原来,这些人就是吴伟他们,刚才也是迫不得已,看逃跑没办法了,只能这么干,看来骗过这帮穷凶极恶的反贼了,吴伟他们暗中抹了把汗,
不过没过多久,一个流贼突然又回来了。吴伟心里害怕,心想:糟糕,难道他们看出来了。这时,那流贼突然丢给他一包银子,道:“唉,我们老大看你们可怜,连个棺材都买不起,我们老大好心,说这些钱给你,去买付棺材把他们都埋了吧。“
吴伟哭着说:“帮我多谢大王。相信九泉之下的亲人一定会感谢大王的恩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