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喜儿终于醒了,她模模糊糊的张开眼便看见了坐在一旁的王桐。
她感到很开心,她的嘴角上扬露出了真心的微笑,温柔至极的轻声说道:“你来啦。”
王桐点点头很小声的说道:“嗯,我来了。”
“我想喝粥。”苏喜儿更是轻言道,一种略带撒娇的语气,这可能是陈小北永远见不到的语气。
“我这便去。”王桐起身去备粥。
苏喜儿看着消失的背影,又沉沉的睡去,她希望能一直睡下去。
她再次醒来的时候,粥已经冷了,王桐趴在一边睡着了,她看着眼前的男人,想要寻找熟悉的影子,可是她发现找不到了,她内心有个人在对她说:“即为人妻,又何挂念别人?”
另一个声音说道:“去追寻自己想要的,勇敢点。”
她不知道该不该开口叫醒他,她的内心开始愧疚,觉得自己有罪。不管和陈小北在感情上有无一丝牵扯,可毕竟嫁给他了,名分大过天啊。而那份休书虽然未看内容,却更让她自责,传统的她认为女人没有要求男人的权利,爱不爱什么的都不重要,家才是最重要的。
她再也睡不着,也无法装睡。
酥麻的身体也开始反抗,她小心翼翼的起来了。
幸好没有弄醒他。
怎么可能没有弄醒他?
只是无法弄醒一个装睡的人吧。
原来夜已深,万物皆静,虫儿都不再啼鸣,隔着楼台仰望星空,多美丽啊。不知仰望了多久,不远的地方传来轰鸣。
“还有更美的地方,我带你去。”王桐终于不再装睡。
两人在空荡的街道上行走,开始有烛火起,有老狗吠,有拉开的木门,慵懒的呼噜声。
那是一片高崖,眺望远方依然一片漆黑,看不见任何物体,但轰鸣声就在山崖下发出。
苏喜儿很好奇却不想开口去问。
“这是海。”王桐道,黑夜中他的眼神有着无法差别的异样。
“海?”苏喜儿开始期盼了。
“是的,大海。”王桐的声音变的坚定。
海风吹着两人的脸庞,海鸟开始飞翔啼叫,黑暗前的黎明让苏喜儿的心开始雀跃,她不知道等待她去看的风景会是怎样,却知道那一定将是一生中见过的最美。
海岸线逐渐有了异样,一点点的微薄的光线从黑暗的脐缝里挣扎开,波光荡漾的海面将那缕光拉长。
苏喜儿的内心震惊了,她的内心似乎在被洗涤。
云彩伴着桔红色的朝阳,在天的那一头出现,而黑暗渐渐褪去,光明一点点升起。整个海面金光闪耀,慰为壮观,第一缕阳光终于射了过来,照在了她的脸上,印着被海风吹干的泪痕。
远处的寺庙里传出了宏厚的钟声,将她的情绪拉回世间。
“年少时,觉得身边的一切便是一切,私塾的书,母亲的红豆粥,要考取的功名,和...你。”王桐轻声道:“但失去这些的时候,不,是放弃这一切的时候,我似乎放逐了自己进入了绝望的深渊。”
“想不到的是有人硬是用你将我拉起来,这些日子,我走过很多地方,有山有河还有这海,见过许许多多的人,写过厚厚的字。然后看过的风景渐渐在身后,见过的人慢慢变成回忆,字也干枯,可不变的只有心里的你。”他不停的说着,
“没有一天我能停止对你的思念。”他有好多话要说,
“对不起,我放弃过你。”王桐的目光平和,他看着远方的海面一直在说着,苏喜儿静静的听着。
“世界很大,海的那头还有更大的陆地,还有更多的人。所以我时常在想,我放弃你,到底是对的还是错的。”
苏喜儿站了起来,开始往回走,她的头低垂着看不见表情,而王桐依然坐在那看着海。
“后来我才知道,你是我这一生中永远不敢得到的梦。”
给不了你幸福,又没办法不计后果的去做,所以就算我想着你,我也不敢站在你面前,我放弃过你,哪怕只有一次,却就再也无法牵起你了。
崖边在无人,只有揉捏的纸一张,依稀只看到两个字:“等我”。
沈月让李达李万护送苏喜儿返回并一再交代要慢,一个月内到家最好。然后他拿着酒找到了王桐。
“兄弟,喝酒。”
“谢谢,不用了。”
“东家曾说过一句话,当一个男孩学会放弃的时候,就成了男人。这酒,是恭喜你变成男人的。”
“放弃不该放弃的也能是吗?”王桐苦笑。
“你觉得不该吗?”沈月反问。
“该。”
:“真爱她,就让她过的幸福。就算她十年后依然想着你,可是十年后的她还是她,而在你身边,却不一定还是她了,那时候两个人都会痛苦起来。”沈月说的很深奥:“你要找一个能在跟你身边十年都不会变的女孩。”
“爱情这玩意,喝酒的时候想想就好,它不现实,来喝一个吧。”他又补充道。
城外的新宅子终于弄好了,过分的是王明珠居然还好意思内定了自己的房间,并按照自己风格采购了家具用品,有钱人的快乐真得好容易得到。
虽然只有两三人,但乔迁之日还是聚在一起做了大餐,而想不到的是磨刀人居然来主动帮忙磨刀,卖酒人夫妻带了酒当送礼。
虚弱的张一隅看见酒的时候终于有了力气,却被王明珠手疾眼快的拦下,连卖酒人都被瞪了两眼。
“你很幸福啊。”陈小北侧身小声在张一隅耳边说道。
“换你来试试?她为什么老缠着我啊。”张一隅无奈。
“装是吧?”陈小北道。
“不会是...钟意我吧。”张一隅不可置信。:“不是你让她来照顾我的吗?”
“额...是是是的,你为了保护我受伤,甚至毁了气海。我当然要安排个美女照顾你了。”陈小北汗颜。
“那倒不用,好酒就行。”
“晚点我们好好聊聊吧。先吃饭。”
几人刚吃好饭,蒋云便来送礼,那些掌柜的和生意上的伙伴已经送过几批了,陈小北很烦,他又不缺钱。
但这一次的礼物却不一样,因为是一个人。
蒋云笑眯眯的道:“贤弟家中下人太少,这一位便赠送给贤弟,以作日常所思之事。”
又转身对那女人道:“冯灵灵,还不快过来和你的新主人问安。”
那女人摇曳步子上前侧身对着陈小北道:“小女冯灵灵见过少爷。”
陈小北顿时头大,这女人怕有二十好几,生的是漂亮至极,尤其是皮肤白皙无比,声音悦耳动听,身材婀娜多姿,果然是可以帮忙解决日常所思之事。但是他的心思可不再这上面,便直接拒绝。
那蒋云未曾说话,当事人冯灵灵却道:“敢问少爷可是嫌弃灵灵。”见陈小北摇头又道:“那既然不嫌弃小女,难道府上一口热饭热水都舍不得给小女吗?”
王明珠喜欢这女孩子,因为现在府上只有她一个女子太不方便,便走上前扶着她道:“好姐姐,留下便是,也要不得伺候。”
蒋云是头一次见王明珠,虽然疑惑身份以为是陈小北的小妾却依然记牢了王明珠的长相。陈小北无奈只好将冯灵灵交给王明珠,他和张一隅走到了后花园。
新宅子是相对他来说的,这宅子空了好多年,前院有武场,后院水潭假山,假山上有水流下,水为财,财流动聚在水潭中,是生意人居住的极好宅子,却不适合做官。
和张一隅闲聊完风水,陈小北终于说道正题。
“可以恢复吗?”他道。
“难了,已经空了。”张一隅叹气。
“说说,我看看能想到办法不。”陈小北很愧疚。
“灵虚门,灵是灵器。”他看了眼手中的剑,又道:“虚是虚无,这事我们开门祖师的本事了,将虚无练为灵器。”
“我们学的是命理术法,参悟的是天道,这些修行的事,还真不懂。”陈小北又道:“不过我见过一人将一滴水弹出,然后那滴水变成了浩瀚江河。”
“真的假的?”张一隅不可思议。
“假的,说书人编的。”陈小北摊手道。
“气性啊你。”张一隅唾弃。
“不过你说的这个虚无我倒是想起来了。”陈小北伸手在空中捞来捞去神秘的道:“其实这并不是虚无。我们看不见的世界里,还有无数世界。”
“又是假的?”
“这回不是了,佛经里说的。”陈小北笑道。
张一隅摇摇头,他被陈小北搞的头疼。
“不过啊,我给你讲讲一些我们的门道吧。”陈小北第一次讲他的术法:“我师兄他们一直以时间为核心,立太极定十二宫,结合一百一十八颗星将人的一生放入其中。人的一生都逃不出这十二个宫。”
“这便是命运吗,是你们要打破的东西?”张一隅想起了师门想起了师姐。
“是的,我们不甘心。”陈小北道:“不过今天不是说这个,十二宫本来是空的,是我们放星进去,每颗星代表不一样的意思,组合在一起又是不一样的意思,在不同位置又是不一样的意思,在不同的地理上也会有不同的意思,总之是很复杂的。”他话头一转道:“灵虚门,你现在的灵器应该是这把剑吧,虽然气海空了,但是也许你也可以自己放一些东西进去。”
陈小北又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张一隅疑惑的看着陈小北,这种概念第一次见他这样解读的。
陈小北看向他终于说出了最重要的一句:“气海就是你自己的道,现在空空如也的气海,是不是就是一片虚无呢。”
张一隅不可思议的反问道:“你有气海吗?”
陈小北摇头。
“你都没有气海,还长篇大论的,你以为那么简单。我现在气海空荡荡,怎么生万物?”
“我要是懂自己都会了。”陈小北起身:“不过这天底下的所有规则其实都只有一个,那就是顺应自然顺应天道。你好好参悟吧,我是真的不懂这些。”
张一隅叹口气看着走远的陈小北,屏息感知自己的气海,既然没死成,那还是得赖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