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胧中听见了交谈声,明亮的光线碰撞着瞳孔,带来丝丝的疼痛。我的脚掌已经完全暴露在空气里了,右边的眼球被蒙上一层厚厚但透风的白纱布。在护士的搀扶下,我巍巍颤颤的走下了手术台。那一刹那,觉得自己不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人,而是行之将朽的老者。也是在一刻我突然间明白,为什么没有人愿意去医院。每去一次,就意味着身体的受损,连添子也是如此。
我被父亲牵着走出了医院,在出来的那一段时间,我听见了拥堵的汽鸣声,感受到来自夏季之光的抚摸,还有身边来来往往夹杂着风尘的话语声。唯独看不清眼前的一切,画面感朝着漆黑涌去。我感到了恐惧,人生罕见的情绪从内心诞生。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害怕?怕看不到身边的亲人,还是那些未来得及的风景呢?后来我再一次的体会到这种心情,也能明白害怕的缘由。
当我们在惯有的环境中适应之后,如果有一天你的生活中少了某种东西,你会不适应。如果少的是你生命中不可承受之轻的,你一定是恐惧的、害怕的。如果你说从未体会过这种情绪,你一定是幸运的,也一定是可悲的。因为你要么是被爱的那一个,要么是从未拥有的那一个。
回去修养的期间,我被父亲狠狠地责罚了一次。因为我的喜爱,或者说是玩性更为恰当一些。在修养的时候,我跑出去和一群人打篮球,对于医生的叮嘱不管不顾。其实,并不是不管不顾,而是内心深处悄然有力的抵触。因为在我们的一生中,总是会听见这样的话语:“这件事你可不能做”、“老师说的听见了没有”、“你看看别人,要去学习”。
有的时候我会乱想,我们究竟生活在一个和平的年代,还是一个不统一的年代,没有所谓的自由、自主、被迫套上了惯有的模式,按照身边人的要求去生存。有些人会说,我在扭曲概念,对,医生的叮嘱对于病者来说是对的,可正是这种思维,以至于许多人忘记了去质疑,甚至于忘记了怎样去思考。
我至今都记得那一次的责罚,也庆幸自己的选择。如果,每一次来自外界的指责,只会让你深深地认识到自身的错误,那么你注定是一个没有灵魂、难以成为你自己的人,最好的结局也不过成为了,让大家满意的活体生物罢了。
那个假期,是我生命中湛蓝的一个假期,没有任何的打扰。同时,也是一种告别。不仅仅是对于初中三年的告别,也是对某种神圣、洁净事物的祭奠。两个月后我再一次的去了南京,没有遇见之前的那位年轻医生,也没有看见当初的女护士。听闻,那个年轻的医生被聘请到国外去了,那个时候的我并没有为人才没有留在国内而感伤,相反的是内心的羡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