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林诗高二那年为百澜心力交猝时,有一个人给了她很多鼓励。
那个人不是傅云筝。
那时她跟傅云筝的关系其实更多是以争吵为常态的。
周梵曾经开玩笑,说他们两个就像是组成了一个男女收入及其不平衡的家庭,妻子在外打拼事业养家糊口,晚上回了家却还要面对一个敏感而自卫的丈夫。
起初宿林诗并不明白这个比喻,可后来随着事态愈演愈烈,她觉得周梵真是有一语道破天机的天赋。
“傅云筝这个人,自尊心太强,也太敏感,他总是觉得他欠了你,不如你,你早晚有一天会厌倦他,会嫌弃他。”那时的周梵这样说。
傅云筝害怕自己拖累宿林诗,可越害怕,越焦急,就越是容易引发争吵,就越是一种拖累。
宿林诗是强大,但她不是神,她的七情六欲喜怒哀乐同样强烈,那段时间更是以一种令人疲倦的方式混乱了起来。
唯一让她坚持下去的原因,是傅云筝坚持不懈给她的微小关怀。
譬如浓缩咖啡的盒子里被塞进了一半手工茶包,再附一张纸条说咖啡对身体不好,可以改成喝茶提神。
譬如体育课后桌子里多了一盒新鲜的水果,春有桑葚樱桃,夏有草莓荔枝,秋有火龙果杨桃,冬有橙子青枣,四时四序,四季穿行。
再譬如雨后的下午课桌上多一杯热饮,呼着白气的暖意驱散了雨后的微寒和湿冷。
可是那一天,在中午下雨之前,宿林诗刚好跟傅云筝大吵了一架,身心俱疲的她也不想再呆在学校,干脆拿着文件回了公司。
好不容易处理完百澜的业务,宿林诗走到窗边深吸了一口新鲜空气,不经意间低头,在公司楼下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不是傅云筝。
是陆烨。
雨还在下,陆烨撑着伞,时不时抬头往上看,细润的雨滴坠在他发梢,和那双眼睛一样明亮。
宿林诗下了楼,打了把伞朝他走去,“陆烨?”
陆烨愣了一下,看见宿林诗眼中的疑惑,知道自己应该解释一下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可他张了张嘴,最终只是道:“下午看你没来上课,以为出了什么事……”
说他心神不宁也好,一时冲动也好,总之等他回过神来,人就已经在百兰楼下了。
宿林诗还穿着没有来得及换的校服,陆烨也是,整条街上只有他们穿着校服,像情侣装。
“你急着回学校吗?”宿林诗问道。
陆烨摇了摇头。
“不急的话,进来等雨停了再走吧。”宿林诗往前走了两步,两人手中的伞碰了一下,伞面的雨水滚落下来。
“好。”
宿林诗只是下楼接了个人,新的工作就已经堆满了办公桌桌面。
陆烨看着她在各种纸质文件和电子文件中游刃有余,有条不紊的模样让人忍不住怦然心动。
窗外雨声淋淋,宿林诗手机忽然震动起来,是周梵打来的。
“都下课了你还不回来,你桌子上放了杯奶茶,我就替你喝掉了。”电话那边发出一阵清脆的吸管声音。
宿林诗闻言皱了皱眉,她上午刚跟傅云筝吵了架,且不说那人这会儿脾气消了没有,就算是消了也不应该买了奶茶放在她桌子上,毕竟他知道她回公司了。
周梵没有挂电话,似乎在等着宿林诗思考,而宿林诗的目光有些游移,慢慢落在了靠在沙发上睡着的陆烨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