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个医生……”
黎明尖塔顶层的那些老家伙,在遭受无妄之灾之前,都是潜心研究奥术的法师,能在被圣光裁判所抓去审判之前悟出这种高尚的哲理,还真是难为他们。
柯蒙心中腹诽着。脸色却十分平静:“只要病人还没到必死的地步,我愿意试试。”
精瘦汉子眼中似乎忽然闪过了希望之火,但很快,刚刚被胖揍一顿的酒店老板又开口道:“杜文!你别放过他!斯托尔都感到棘手的病,这种流浪汉怎么可能知道!别拿薇薇安的命开玩笑!”
果然,听到那个“薇薇安”的名字,被称作杜文的精瘦汉子面色立刻变得挣扎起来。
“我不收任何钱,如果有需要,我会带那个叫薇薇安的人去帝都寻求治疗。”
帝都……
这两个字,在所有底层百姓心目中,就是无所不能的象征,即便是白河战争时期帝国颁布了严酷的税收和兵役政策,但战争结束后,帝国只是施以小惠,人民就立刻对高高在上的贵族们感恩戴德。
而帝都,就是整个帝国政治,经济,知识乃至医疗条件的巅峰。
“你没有开玩笑?”
“我想先见见她。”柯蒙点头道,“能让你们一大伙人出来抢劫,恐怕问题已经严重到了一种可怕的地步。如果想救那个薇薇安的命,抓紧时间。”
“杜文!”
“闭嘴!”那个酒馆老板还想说点什么,却被杜文一声怒吼镇住,“你今天最好别再说什么蠢话,否则森林里的野狼一定会很感激你的一身肥肉!”
晨风村的建筑都是些低矮的平房,有些房子外有用竹篱围起来的翻整过的田地。更多的,则是横七竖八地摆放着一些很久没有使用过的农具或者制皮架之类的生产工具。显然,晨风村还没有从战争中回过神来。
杜文带着柯蒙来到了一座小屋前,刚才跟着他上路抢劫的人也没走,或许是在担心薇薇安的病情。倒是酒馆的老板一路上神色都十分复杂。
“这位……怎么称呼”
“柯蒙·林斯特。叫我柯蒙吧。”
“我必须提醒你杜文!斯托尔可不允许和其他任何人接触!”酒馆老板再次出声。
“住口!”
“哦?”柯蒙微微挑眉,当然,带着兜帽的他,旁人并没有办法看到他的表情,“是传染病?”
“不知道,斯托尔只让我们每次只能有一个人进去探望,其他情况下都是斯托尔在照看病人……”杜文解释道,“他是附近唯一的医生,我们也只能听他的办法。每一次斯托尔出手治疗,都需要一笔不菲的药费,久而久之……”
听到这里,柯蒙心里已经明白了七七八八。
那个所谓的医生斯托尔,十有八九是只会招摇撞骗的庸医了。不过这倒是并不奇怪,真正了解医术的人,在这种偏远的穷乡僻壤里,能碰到才是奇迹。
这间特制的小屋,门上的锁看起来就别具一格,十分厚重,按照杜文的说法,这锁只有两把钥匙,一把杜文亲自保管,另一把,就在斯托尔手中。
打开屋门之后,扑鼻而来的就是一股诡异的腥臭味。不知道斯托尔用了什么充满想象力的方法替薇薇安治病,不过就这股味道而言,肯定不是什么好办法。
“柯蒙兄弟……我……我需要出去吗?”
一切关乎到薇薇安安危的事情,似乎都让杜文十分紧张,柯蒙也感到有些好笑,顺嘴问道:“这个病人和你是什么关系?”
“她……是我们村子恩人的女儿……”杜文似乎不愿意提及这段故事,并没有细说下去,而是跟在柯蒙身后,小心翼翼地走进了屋内。
屋子里的陈设十分简单,靠墙的摆放着一张床,薇薇安就被安置在那里。床头柜上摆放着一些斯托尔并没有带走的治疗工具,而最醒目的,就是一个装着血水的水盆。
柯蒙本能地冲上前去,直接掀开了盖在薇薇安身上厚重的被子。
一切与他猜想的完全一样。
薇薇安看起来似乎也就十六七岁模样,身上不着片缕,这一幕虽然对柯蒙很有冲击力,但柯蒙的注意力显然更在她浑身上下蠕动着的几条水蛭身上。
在黎明尖塔中,因为兴趣不大,柯蒙对医术的学习可以说是浅尝辄止的,但这种方法,他可以断言对几乎任何疾病都没有治疗作用。
更夸张的是,薇薇安洁白的身躯上还有不少横七竖八的被刀划开的长短不一的伤口,大概是被拿来放血了。有些较浅的伤口倒是自然愈合结痂,但很多伤口则发炎感染,被斯托尔用一些柯蒙叫不上名字的诡异植物给覆盖住,整个屋子里的气味,恐怕就是这些伤口里流出的溃烂的血水混合物的味道。
“这不是在治病……这是在谋杀。”
柯蒙转身问道:“那个之前给薇薇安看病的医生在哪!”
杜文明显感觉到了柯蒙言语中的怒意,回答道:“在那人的酒馆里住着……我现在就叫老板去喊来!”
“不……换个人去……”
……
大概是过了十几分钟,一个看起来四五十岁,浑身被雨水打湿的男人走进了屋子,边走边说道:“怎么了杜文,病人又恶化了吗?如果再不给药费,薇薇安恐怕……你是谁?”
当斯托尔甩干头发上的雨水,抬头看到柯蒙的时候,没来由地感受到了一丝恐惧。
“我是一个医生……”
“不!杜文!不要听他的!”柯蒙话音未落,斯托尔立刻因为紧张而手舞足蹈地指责起来,“我是这附近最好的医生!你这个庸医!不要妄想害死我的病人!”
“我还什么都没说……”柯蒙忽然向前一步,双手搭在斯托尔肩膀上,“你自己说吧,为什么要陷害这个女孩儿……单纯为了钱?”
显然,杜文也已经明白了前因后果,这个斯托尔,只是和酒店老板合伙的骗子而已,一开始薇薇安的小病毫无进展,恐怕就是拜他们所赐。
斯托尔刚想解释,忽然,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这股力量……你!你是奥……”
可惜,他并没能说完这句话,柯蒙的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来的短匕首,已经划开了斯托尔的喉咙,只有鲜血,在不断向外喷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