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防止房价越涨越高买不起,小叶和杨心海计划等公积金交够半年后立刻买房。由于当地政策规定夫妻共同贷款可以多贷十万,两人决定先把结婚证领了。
决定领证的当天是很仓促的。小叶先是给父母打电话说自己想领证买房,当时并没有计划哪一天。彭永生听到后,以为杨心海已经筹备好了首付款,也就没有反对。彭永生在网上查了一下黄历,当天正是一个好日子,错过了那天,又要等一个月。于是给小叶回电话说,要办证当天就去。李晓云也在电话那端嘱咐,领完证要双方交换一件礼物,别空着手。小叶没想到父母如此支持,立马打电话给杨心海。这一天是工作日,马上就到了下午上班时间。两个人立刻行动,从公司出发去各自的辖区派出所找户口页。又分别坐公交车去民政局。由于杨心海离的远,倒了两趟公交车才到,这是已经距离民政局下班只剩半个小时了,小叶焦急的等在办证大厅。这个时候办证大厅除了工作人员就只有小叶自己,小叶感到气氛安静的有点尴尬。终于杨心海赶到了,两人着急忙慌的拍照、办手续,赶在五点前把结婚证拿到手。
出了政府大门,小叶把准备好的125元钱递给杨心海,寓意:“要爱我”,杨心海也把自己准备好的521元钱递给小叶,寓意“我爱你”。由于当时工作忙,两人从民政局挥手告别,各自又搭乘公交回公司了。就这样,两个年轻人结束了多年的恋爱长跑,平平淡淡的结为夫妻。
小叶和杨心海对买房不懂,两人无目的的去了一个新楼盘,一进门就被置业顾问的热情寒暄给包围了。置业顾问是个美女,说起话来头头是道,有条不紊,再三强调开盘前的定金环节非常重要,错过将后悔一生。两人听得头脑发热,恨不得当即就交了定金。可是两个刚毕业几个月的穷学生,手里省吃俭用也没有攒下来多少钱,首付却要十几万。无奈之下,杨心海打电话给自己的姥姥,说想借她的钱付首付,以后有钱了会尽快归还。姥姥很爽快的就答应了,可是也只凑够了十万块,加上小叶和杨心海攒下来的一万多,还是差了一万五。
杨心海没办法,只得央求小叶说:“你能不能给咱爸说一下,先借他的,到时咱再还”
小叶很心疼杨心海,但是她了解自己父亲,让他出钱就跟在太岁头上动土一样难。可是眼看着短缺。小叶还是咬牙拨通了电话,听到彭永生在电话那头“喂”,小叶艰难的开口道:“爸,我们买房还差一万五,你能不能先借给我们”
彭永生听了,毫不犹豫的说:“我手里也没钱”
小叶沉默了,果然不出她所料。彭永生开店是需要不少钱,但是每个月的盈利肯定也是可观的,即使需要资金周转,也不可能这点应急的钱都拿不出。
电话两端一时无话。
彭永生见小叶不吭声,于是说道:“你问问你爷吧,他可能有钱,看他能不能先借给你”
小叶说了一声“好”就挂断了电话。
此时的她感觉自己像被世界抛弃了一样,最无助的时候,向最亲爱的人寻求帮助,换来的却是如此冰冷的回应。
小叶艰难的拨通了爷爷彭德文的电话。
小叶开口道:“喂,爷爷,我最近想买房”
彭德文何其精明,这么多年来,两个儿子,自己老伴谁不想让自己拿钱帮衬着点,可是全靠着厚脸皮加装聋作哑,彭德文把自己的退休工资守的死死的,谁都别想觊觎半分。此时听小叶这么开口,立马打起了哈哈:“哦,中啊!买吧”
小叶见爷爷口气还算好,于是鼓起勇气说:“我还差点钱,你能不能借给我一点”
爷爷听了,立刻装聋作哑道:“啥呀?你说啥?”
小叶明白了爷爷的意思,心里的委屈再也憋不住了,自己在电话这头呜呜的哭了起来。
彭德文打内心是最疼这个孙女的,小叶从小跟着爷爷奶奶一起长大,聪明伶俐,虽然自己舍不得在子孙身上花钱,但是内心还是爱着小叶的。本来是想装聋作哑搪塞过去,此时听小叶哭的如此痛心,自己也忍不住悲伤起来道:“妞,你哭啥呢?别哭了!你缺钱了是不是?缺多少,给爷说,爷看看有没有”
小叶一听,吃了一惊,自己的爷爷是头一次用这种口吻关心自己的经济问题。小叶控制了情绪,哑声道:“你有多少?”
彭德文听了不禁心里感慨小叶还是个孩子,这样的问题也实在是幼稚。于是沉吟了片刻说道:“我这里就一万多点”
小叶说:“那你都借给我吧”
彭德文说:“那你得让爷手里留点花啊,这样吧,我给你一万中不中”
小叶说:“中!”
当天彭德文就去银行取了钱送到了县城彭永生的手里,让他打给孙女。
彭永生看了钱,知道小叶还差五千,于是给小叶打了一万五,并打电话给小叶说:“这五千不用还了,就当是你的嫁妆钱”
钱总算凑够了,小叶和杨心海带着这笔巨款去了售楼部,置业顾问拿着计算器噼里啪啦的算了一通,说道:“咱加上这个税后总额是这样的,您看一下,您还需要补交三千元”
小叶和杨心海面面相觑,两人已经身无分文,银行卡里还有几十块钱,去哪里再弄出三千元?
小叶不喜欢欠人情,此时还是不得不发了一条信息给平时关系不错的一个同事,问她能否立刻给自己转三千元,急用。
这个同事没有问原因,当即转给了小叶,小叶和杨心海终于付清了首付,背负着十几万的首付债务和每月两千余元,共需30年的公积金贷款债务,买到了此时还在建设,尚需两年才能交付的名义上的房子。至于这个房子的户型、楼层、采光是否合理等等,两个人都没有考虑。
一个月后,小叶和杨心海用两个人的工资先把同事的三千元钱还了,虽然借的钱不多,时间也不长,但是小叶却满怀感激。她第一次向一个外人开口借钱,对方的态度比自己家人不知要好多少倍。这个女孩雪中送炭的情谊永远的铭记在了小叶的心中。
此后,两个人省吃俭用,每个月的钱都零零星星的攒起来还杨心海的姥姥。小叶也很想尽快把钱还给自己的爷爷,可是第一年工资不多,再加上要还杨心海的姥姥,小叶也只得干着急。快过年时,小叶的爷爷打电话给小叶,说他想买个电动汽车,要两万块钱,自己攒了点,还差一万。
小叶明白爷爷的意思,立马说:“好的,我过年回去就把钱带回去给您”
小叶的爷爷见惯了家人对自己财富的觊觎之情,总是想着能沾点光是点光,从来没想过要还,本来以为小叶也会耍赖,没想到她这么爽快的就答应了。
彭德文自己反而不好意思起来,说道:“你有钱吗?手里困难吗?”
小叶说:“没事,困难肯定是有的,我自己能解决”
国家规定春节只有7天,为了尽量不耽误工作,小叶和杨心海家商量把将婚礼定在了腊月二十二。婚礼也没有仪式,只是请村子里的本家亲戚吃饭。小叶和杨心海提前了解了一下拍婚纱照要好几千,为了省钱,两个人在网上团购了一个200元的写真摄影,把其中的几张照片放大了作为结婚照。为了省婚礼上的钱,小叶在网上一百多买了两套中国风的结婚礼服。
结婚前一天,小叶的好友李雨也来到了小叶家,小叶希望自己的婚礼得到好友的见证和祝福。李雨高考也没考好,选择了复读,后来也读了研究生,比小叶晚一届毕业,此时李雨还在上学,手里没有钱,当她拿出被自己捏的皱巴巴的两百元钱要给小叶随礼时,小叶断然拒绝。从小被父亲金钱压迫的小叶比任何人都痛恨做金钱的奴隶,她不希望自己的婚礼染上铜臭。虽然两家大摆宴席,那也不过是他们的父辈要捞回自己多年来送出去的礼钱,和自己无关。而自己想要的,只是单纯的祝福。
结婚后,为了防止同事随礼,小叶没有正式通知任何人,也没有发请帖办答谢宴。其他同事结婚、生产,只要告诉她的,她都参加,礼钱照付。关系好的同事忍不住说她:“你这是赔本的买卖啊!”
小叶笑道:“我知道”
她痛恨中国的份子文化,她改变不了别人,但是她可以做自己的主。
小叶在车间实习期间,按照师父的指示,积极在生产一线学习。有时候生产任务紧,她就帮助一线工人一起干活。有故障产品需要拆解,一线工人嫌工时低都推诿不干,小叶就自己拿着气枪、大剪刀干,每天身上都沾满了油灰。要不是焊接和天车需要持证上岗,小叶自己就拿起干了。
小叶的敬业精神很快赢得了师父的认可以及车间员工的喜欢。不过小叶不愿意就这样一直待在车间。虽然车间很锻炼人,但是难度系数太小,她想搞科研,钻研原理,设计产品。在小叶实习满一年,人资把小叶的人事关系定在了她实习所在的车间,就差对外公布了。此时恰逢研发部在公司内部招聘设计人员。小叶瞒着师父,偷偷的报了名。
招聘流程分为笔试、面试和机试。
笔试的内容是保密的,所以小叶直到拿到试卷才知道考的是小叶大学期间的一门专业课,凭借着扎实的基础,小叶以笔试成绩第一进入了面试。
笔试成绩出来后,小叶忍不住告诉了师父自己想去研发部的决定。师父很支持她,要她好好准备后面的面试。
研发部任务重,因此领导不是很愿意招女生,但是他们看到小叶笔试成绩这么优秀,还是决定面试一下再做决定。
面试官是研发部的部门正职、部门副职及一个设计经验丰富的主管。
小叶简单的进行了学习、实习期间的经历介绍,并回答了一些不是很难的问题。接下来,面试官给了小叶一张纸,上面是手写的一个数学几何问题,要求写出解题过程及答案即可交卷离开。小叶坐在一边开始埋头算题,此时面试官开始面试下一位。
小叶刚看到题时是懵的,因为这种几何题是高中时候学的,这么多年没学有点生疏,总觉得图中缺少了一个条件。
眼看着房间内开始算题的应试者越来越多,小叶感到压力巨大。
小叶按照自己的思路写了大半页纸,突然灵光一闪,找到了解题方法,不得不把之前的全部划掉,重新写,终于第一个交卷了。
机试是给一张复杂的图纸,要求应试者用CAD照着图纸把图画出来。小叶之前基本上没用过这个软件,哪个功能在哪都不知道。其他应试者也差不多。于是,三个小时后,监考的同事看大家都没有完成,于是只得又延长了一个半小时,最终交卷时,小叶的图还只是一个粗糙的框架。
由于小叶的专业不是画图,加上大家水平相当,因此机试成绩对大家的影响不大。最终,小叶如愿以偿的进入了研发部。
研发部部长在给全部门员工介绍包括小叶在内的五名新同事时说,要不是小叶把面试时出的题做了出来,他就不会招她这个女生了。
小叶知道领导的意思是认可她的知识水平。但是她还是认为他倾向于招男生不招女生是歧视。于是当天晚上,小叶就写了一封邮件给领导,语气激烈,竭力阐述男女应该被平等对待的观点。
第二天,领导又当着全体同事的面对小叶说:“对不起,我昨天说的话有问题,我声明我不歧视女性,我非常欣赏你这样的女生,我希望我们部门有更多你这样的人!”
小叶听了,想到自己在邮件里的语气,反而不好意思起来。
小叶转正后,每个月的工资最低也有三千多了,加上年终奖,每个月的平均工资有五千多。
进了部门后,小叶又被分了一个师父。这个师父马上要休产假,于是小叶就忙着学习接手她手上的各项工作。由于小叶的师父很细心,平时需要编制部门的许多文件报告,因此小叶也就顺其自然的接手了这些工作。加上小叶粗枝大叶,干活快,领导干脆把部门所有的文字工作和临时工作都交给了小叶。只要外部门找,除了和图纸有关的,都是找小叶。小叶每个月一多半的时间都是在写周报、月报、总结等等。另外一小半时间负责师父之前与某一类特定部件的供应商之间的技术交流。
小叶进入了研发部,干的却不是研发的活。虽然很忙碌,但是还是不算小叶希望的搞技术,理论和研究。
时间长了小叶有点抑郁,在和李雨聊天时,两个人止不住的诉苦,各自的工作有多么的不称心。
虽然嘴上抱怨,小叶仍是任劳任怨的干活。转眼又到年底,部门领导把小叶推举为“科技新秀”,这是一个四十多人的部门里唯一一个名额的荣誉之一。小叶知道,不管你做什么工作,只要服从安排,在自己的岗位上做好,领导会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第二年,部门领导在员工层级评定时,把小叶也晋升了一级,在这些拟晋升的人群里,小叶是资历最浅的。在年终聚餐时,领导对其他人说:“所有这些拟晋升的人里,没有一个抵得上小叶的工作能力!”
进入研发部后,小叶出差的机会多了,也实现了人生第一次坐飞机。那是要去成都一个客户那里开会解决技术问题,小叶跟随部门的两个主管以及公司的一个专家一起坐飞机前往。由于航空公司的疏忽,把小叶预定的机票名字和专家的弄错了,于是第一次坐飞机的小叶很幸运的被升级为了头等舱,坐在了老专家的旁边,两个主管则坐在飞机靠后侧的经济舱。
进入机舱后,小叶一脸懵逼,不知道自己的座位在哪,还是老专家看了看小叶的机票,告诉她就是他旁边。机舱关闭后,小叶感觉飞机开始缓缓移动起来,小叶紧闭着双眼,逼迫着浑身发抖的自己不要怕。许久后,小叶感觉飞机不再抖动了,于是睁开眼问老专家:“飞机已经起飞了吗?”
老专家看着她一脸天真的样子,笑着说:“没有,还在地上呢”
原来,刚才的滑行只是飞机从登记口移动到了跑道的起始点,现在正停在那里等着指令才能起飞。
小叶听了顿时又紧张不已。不一会,飞机又动了起来,而且在短短十几秒就形成了巨大的加速度,机头上扬,一下就脱离了地面。小叶吓的胆战心惊,唯恐飞机一头栽下去。
飞机上提供了晚餐,小叶也有样学样的吃了起来,可是味道不怎么样,加上飞机空间狭窄,坐在上面比坐在公交车上还难受,晕车的小叶毫无例外的也晕机了。
后来随着出差次数的增多,小叶一个人全国各地跑的时候也常有,坐飞机渐渐变得麻木,不再看外面的风景。喜欢坐在靠过道的位置,最后一个上飞机,第一时间下飞机。出差在外,小叶不论到了哪里,都是办完公事后第一时间返回,自己从来不一个人闲逛。因为她希望任何游玩都可以和家人在一起,一起分享才快乐,一个人的旅行,即使去再多的地方也没有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