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知原找过来的时候,周研昧正在酒吧门口接受警察的问话。从出事到现在,她压着性子,一遍遍讲述事情的来龙去脉,回忆每一个细节。心里很烦躁。
然而,听到宋知原居然傻到以为死掉的是自己,周研昧还是忍不住觉得又无语又好玩。干脆扔下了警察,凑过来吓唬她。
让周研昧意外的是,宋知原的易受惊吓体质好像突然痊愈了,听到周研昧装神弄鬼,只是很平淡地回过了头。
的确,放在平时,宋知原就算没被吓到,也会配合的做出一副魂飞天外的样子。让所有想以此取乐的同伴们“乘兴而来,尽兴而去”。
但她此时此刻,宋知原就是突然不想演了。
“你没事啊。”宋知原挂着温柔又疏离的笑,打量了一下周研昧狼狈的形象,“这是怎么弄的?”
察觉出宋知原有点不对劲,周研昧也没兴趣再闹,表情冷下来,讽刺地说:“哦,几个孙子乱拽的。幸好当时陈佚在,没事儿。”
宋知原皱眉:“幸好他在?他不是……”
“杀人了,对。”周研昧点头,“就是这个事情弄得有点麻烦。”
说起自家艺人搞出的幺蛾子,作为一个经纪人的修养,让周研昧迅速进入了工作状态,语速加快:
“我现在刚把陈佚比赛的事情推了,目前这个状况,风险不好估计。他就算还出的来,也一时半会儿不宜出镜了,容易被人拿住了说。况且他这次脸上带了伤,需要时间修养。”
周研昧是受害者。陈佚救了她。周研昧还在计划陈佚后续的工作,说明陈佚杀人这事还没有拍板。
宋知原做出了一些判断,不置可否,默默听着。
“舒逢那边,我现在暂时稳住了,看看后面还能不能直接把他签在公司里。不急着出道。”周研昧一边给她讲,一边也梳理自己的思路,“对了,还有小冶。”
她翻出自己的手机,屏幕上碎的一塌糊涂,周研昧连按了几下都还是没动静,八成是坏了。
“妈的,那几个孙子怎么这么欠,我这机子好几千呢,”周研昧叹了口气,“你手机借一下,我给吕齐言打个电话。”
宋知原一愣,“我没存……”
“162xxxxxx090,”周研昧不耐烦,“紧急联系人的电话我怎么可能没记,赶紧的。”
被征用手机的宋知原在心里为周研昧的专业素养点了个赞。
拨通了以后,周研昧也不明说出了什么事,只是叫吕齐言尽快来酒吧。吕齐言听得出她很严肃,一口应下就挂了电话。
“叫他干什么?”宋知原有点奇怪,“这事跟他有什么关系吗?”
“本来是没有的,”周研昧愁眉不展,“但是现在,陈佚一时半会是不能再见任何人了,小冶就这么一个哥,没地方去可不行。我想了一圈,现在酒吧不能留人,你呢,又住宿舍。陈佚能信得过,我也能信得过的,只剩下一个吕齐言了。我得亲自看着他来把小冶领走。”
“这……不太好吧……”宋知原下意识地说。
“我知道,但现在还有什么办法呢?我跟你说,昨天这事,我到现在也一头雾水,只是大概有点猜测的方向……小冶现在恐怕不是很安全,必须要让她挪地方我才安心。”
小冶不太安全?这是什么意思?宋知原想问,但忍着没有打断周研昧。
“吕齐言那小子和我也算打了一段时间交道了,他贫是贫了点,正人君子一个。他妈妈那边暂时不用管,她安排过来的舒逢现在跟我们是一条战线,自己都跑没影了,管不着的。之前小冶不肯回去只是好面子,可是现在……特殊时期嘛。嘿,那不是,他来了。”
周研昧打电话的时候,吕齐言正好在学校,过个马路就来了。他远远看见这边的架势,脚步顿了一下,然后加紧步伐跑了过来。
周研昧跟警察示意了一下,表示要过去跟朋友说个事情,得到许可后,她拉着宋知原迎上去。
“什么情况?”吕齐言有点慌乱,“出什么事了?”
“昨天我关店的时候,让几个孙子钻了空了。”等人到齐,周研昧又开始重复自己已经给警察讲过无数次的内容,“他们蒙了面,我也不知道是谁,吵着嚷着要找陈佚和小冶……”
周研昧咬了一下嘴唇,好像下定决心似的,“还有我。”
宋知原和吕齐言面面相觑。
“好吧,准确来说,我觉得他们找陈佚和小冶倒在其次,主要是来找我算账的。”周研昧耸了耸肩,“这事以后再说。”
“总之就是……我这边正束手无策的时候,陈佚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了。他好像有一点……”周研昧在脑袋周围示意了一下,“失控。我觉得他应该不知道自己当时在干什么。”
吕齐言听的一脸懵逼:“然后呢?”
……然后当然就是,陈佚冲进那群人中间和他们厮打。周研昧好不容易脱身出来,刚缓了没一会儿,就觉得形势不太对。
陈佚那个状态太吓人了。
回忆起来,周研昧都还心有余悸。平时擦个桌子都要哼哼半天这儿疼那儿疼的人,好像突然丧失了感觉,不论被揍得多狠,都还能一脸麻木地爬起身来。
像个诡异的木偶。
“反杀。”宋知原轻轻吐出两个字。
周研昧一脸一言难尽。
“你见过他疯起来的样子,明白我说的是什么情况,对吧。”周研昧仔细措辞,“虽然说……我觉得这次不算防卫过当,应该轮不着陈佚真的负刑事责任。但是为了保险起见,能不能请你跟警方陈述一下他的精神问题?”
说出这个“请”字,是周研昧出于一种“就算是朋友也需要礼貌”的心态,在故意客气。这毕竟是要帮陈佚,不适什么不相干的陌生人,她,包括吕齐言,都打心眼里没觉得宋知原会不愿意作证。
可是宋知原的反应却令人大失所望。
“不,”宋知原怪腔怪调,语带讥讽,“我不会这么说的。我为什么要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