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完了早会,小约翰拿着工具来到‘画家’的工作台,只见他的工作台上已经摆了一个画好的泥胚,上面的画让他有些眼熟。
‘画家’将一份样图放在他面前,小约翰认出了样图上的图案,张大了嘴问道:“这、这是双头狮鹫?”
图纸上画着一个硕大的狮子,头向上,尾朝下,仿佛是一只活物,只是暂时趴在纸面上,随时就会扑出来一般。与普通的狮子不同,它有着两个狮头,一个头的脖子上有着英武的鬃毛,象征着它是万兽之王中最凶猛的雄性;另外一个狮头的脖子则并没有鬃毛,代表着雌性。
两个狮头同时顺着右边往后在看,威猛的眼神如同在与看画之人对视,眼神中并无丝毫兽性的凶残,反而像是一个有着智慧的王者。
狮子的背上有着一副巨大的羽翼,羽翼已经张开,正要展翅高飞飞。看着图上那具大的羽翼,小约翰的脑海中浮现出了它从天空中俯冲而下的景象,那该是多么的震人心魄的场景。
小约翰当然认识这是什么,它就是提科帝国皇室的象征,一种传说中的猛兽——双头狮鹫。
小约翰从小便听着双头狮鹫故事长大,清楚的知道这个图案的来源与各个细节代表着什么。
它的雄性狮头代表着提科帝国的开国国王’安格斯大帝’,据传他曾经几乎征服了整个神恩大陆。可惜的是,在他的最后一场战斗中,他被北面的冰雪帝国贝尔法使用诡计击伤,最后不得不收兵回国。
回国后不久,这位百战百胜威震天下的‘大帝’就因伤去世,当时的王子刚出生不久,所以他便传位给自己妻子——雌性狮头所代表的‘莉迪亚’女王。
在‘安格斯大帝’死后,以前被他征服的国家纷纷再次独立,并且建立联盟试图反攻提科。
好在新上任的‘莉迪亚’女王凭借自己高超的手腕分化了他们,最终让他们的反攻联盟破裂,挽救了士气低落的提科帝国。
在‘莉迪亚’女王执政的十八年里,她除了外患,还面对着内忧。
当时因为帝国远征军常年征战,国内不断加重税赋,在不可一世的‘大帝’被贝尔法击败后,国内的矛盾也纷纷浮出水面,最终‘莉迪亚’女王组建了上议院,团结国内所有贵族,使得提科帝国安然度过了种种内忧外患,一直延续至今。
最让人尊敬的是这位伟大的女王毫不恋权,王子成年后就立即传位于他,而自己却很快便离开了人世,追寻自己的丈夫‘安格斯大帝’而去。
因为这两人在千年前的传奇事迹,这头双头狮鹫也就随着那些的故事,在提科帝国众多的百姓口中代代相传,成为了家喻户晓的神兽。
小约翰的惊讶不是这头神兽身上的传奇故事,而是因为皇室对双头狮鹫图案的使用有着严格的规矩,并不是任何人都可以使用和制作它的。
对于小约翰的吃惊,‘画家’早有准备,毕竟他第一次拿到这张图的时候也同样惊讶,现在却故作平常的敲了敲工作台,指着画纸说道:“仔细看。”
小约翰疑惑的看了‘画家’一眼,这幅画除了绘画者的技艺高超,将双头狮鹫画的如同活物,并没有什么奇特的地方。
“纸。”‘画家’见他还是不开窍,使劲的敲了敲工作台。
纸?小约翰这才注意到,画着双头狮鹫的根本就不是什么纸,而是一张泛黄的动物皮革,触感非常柔滑,如同一匹上好的锦布。
见小约翰还是一副迷茫的模样,‘画家’忍不住拍了拍额头,揭晓了答案:“这种皮纸是用黄山羊幼崽的毛皮制作的,有着少女肌肤般的触感,十分珍贵。它一直都是皇室专用,现在因为黄山羊几乎灭绝,所以这种皮纸已经绝版了。”
“你、你是说,我们的老板是皇室?可,可他不是来自远东大陆吗?”小约翰更吃惊了,想到自己的老板也许是一位王子,他说话都有些结巴了。
‘画家’终于忍不住了,一巴掌拍在小约翰头上,气急败坏的说:“你乱想些什么呢?我是说这种纸很珍贵,皇室也会将它妥善保管。哪里说过老板是皇室成员?”
“那,那不是一样吗?既然你都说了这种纸很珍贵,如果老板不是皇室成员他从哪里弄来的呢?”小约翰不满的看着‘画家’,明明什么都是他讲的。
‘画家’听完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好像小约翰说的也有点道理,不过还是强行说道:“难道不能是老板在皇室成员哪里借的啊?算了,别耽误时间了,赶紧干活。”
说完将另外一张画着一朵蔷薇的图样递给小约翰:“你来画这个,双头狮鹫太复杂,我自己处理,如果你有什么问题就问我。”
小约翰接过图纸仔细看了看,虽然难度也不低,但比起双头狮鹫那繁多毛发以及需要超高技巧的羽翼,这朵含苞待放的蔷薇的确简单不少。
幸好这次作画的泥胚都是半人高的大花瓶,施展面积大,所以降低了一些难度,不然小约翰还真不敢尝试。
但祸福相依,光是硕大的瓶身上就需要两组蔷薇和狮鹫,瓶颈和底部还需要一些其他的装饰性花纹,工作总量增加了不少。
两人调好各自需要的原料后,都抓紧时间开始了工作,除了中午吃饭和一些简短的休息,两人一直工作到了天色全暗了下来,因为光线不足才结束了今天的工作。
小约翰接受检查走出工坊的大门时,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与‘画家’匆匆告别后,小约翰加紧脚步往家里走去,今天这时候还没回去,母亲一定着急了。
虽然今天一直在抓紧时间工作,小约翰感激有些疲惫,但是‘画家’教给他不少绘画技巧,小约翰觉得自己今天的收获很大。
走了没多远,小约翰就看见对面有两个人影往工坊赶了过来,走近一看才发现是弟弟马丁和自己的好朋友艾德,知道肯定是母亲不放心,让艾德带着弟弟来找自己了。
从艾德手中牵过自己才九岁的弟弟,对艾德道歉道:“不好意思,因为事情有些多,所以忙到现在,回去吃过饭我再教你学字。”
艾德也在工坊上班,不过是在‘泥浆房’,因为大家都不识字,所以没有人能当‘记录员’。听说对此老板还亲自传话,只要‘泥浆房’和‘塑形房’之中有人学会了写字,能够担当记录员,就可以拿到加分。
艾德一开始并没有将这事放在心上,因为他们的工作大都是体力劳动,要将各种石头、泥土粉碎成粉末,然后调制成泥浆,每天累的恨不得下班倒头就睡,哪里还有时间去学习认字。
直到他发现‘泥浆房’里另外几个年轻人都在找人学字时,他才反应过来,找到了自己的好朋友来学习,因为母亲教导的缘故,小约翰算是他们街区有名的文化人。
小约翰对艾德想学字的想法非常赞同,因为除了可以拿到加分,就算以后不在工坊工作了,也会有用,他已经尝到过知识的甜头。
小约翰虽然了解一些陶匠的工作流程,但自己从来没有在陶窑里工作过,和真正的陶匠比起来经验差的太多,最后还是因为自己识字才成功获得了这份工作。
三人赶回小约翰家时,母亲已经做好晚饭依在门边等候着他们,艾德也还没吃,所以大家都坐在餐桌上。
今天的晚餐和往常一样,主食是粗面包,不过母亲精心熬制了豆子汤,看着这简陋的晚餐,小约翰有些低沉,在父亲去世后的这一年里,他才知道原来生活不光有快乐,也要很多苦痛和无奈。
虽然家里的食材没有工坊好,不过母亲的手艺非常好,豆子汤很美味,稍稍填饱肚子后,小约翰忍不住在母亲和好友面前卖弄自己发现的事情:“你们猜猜我今天发现了什么?”
引起两人的好奇心后,小约翰才压低声音道:“我今天的工作是绘制双头狮鹫,老板给了我们一份古老的用黄山羊幼崽皮制成的图纸。”
见母亲面有惊讶,而好友艾德还是一脸迷茫,又得意洋洋的对好友说道:“这种皮纸可是只有皇室能用。你知道吗?我们的老板可能是一位王子。”
看见好友惊讶的长大了嘴,小约翰满意的点点头。
“可,可不是听说老板是远东大陆的一位‘阁下’么?怎么会是提科帝国的王子?”艾德也和早上的小约翰一样,被这个消息震惊的说不出话,缓了好一会才说出自己的疑惑。
小约翰的母亲在一旁听到泰德爆出的猛料,比开始听见王子还惊讶,毕竟她比这两个小子更明白远东大陆有多远,忍不住插话问道:“你们见过你们的老板吗?他多大的年纪?”
“当然见过,大概二十岁出头吧。”小约翰想了想说道,大概因为黎明平时表现的有些老成的缘故,小约翰明显估计错了年纪。
“我不但见过他,我还跟他说过话呢,他前几天还夸奖我了!”小约翰忍不住补充到。
果然,这句话将他的弟弟都吸引了,一直在低头吃着豆子汤的弟弟惊呼道:“哇,哥哥,你真的和王子说过话吗?”
提科帝国这些年因为海贸带来的大量利润,刺激了国内的消费,民众的生活也愈加富裕,所以大家对统治帝国的皇室观感都还不错。
小约翰还没来得及回答,他母亲就说道:“那你就肯定是弄错了,现在最大的王子也就和你一样大,才17岁。你说你老板是王子,肯定对不上的。”
“那就算不是王子,也有可能是别的皇室成员啊。反正、反正我觉得他很像一个国王,身上有种说不清的味道。嗯……,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就像、就像双头狮鹫那样。”
小约翰明显不满意母亲的话,试图给自己找到更多的证据。
“好吧,好吧。他就是你心目中最棒的老板,是吗?那你可要好好的跟着他工作,多学学他,说不定你以后也会成为那样的人呢。”
母亲见小约翰开始着急,她知道自己儿子的性格,并没有和他争辩。顺着说了几句,便开始收拾饭桌,等会这里还得交给儿子和艾德当课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