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恩历3154年,帕斯帝国圣卡尔港口,黎明看着眼前的人,压抑住心中的慌乱,不假声色的说到:“回去告诉你的老板格雷,我的货物还有几天就入港了,如果他能保持住耐心,那么我会第一个偿还他的债务,按照约定的利息。”
打发走了眼前的人,黎明快步回到自己的住处,一处离港口不远的豪宅,将卧室里正在打扫卫生侍女赶出去,然后反锁上房门,不顾椅子上堆放着脏衣服和床单,瘫坐了下去。
‘法克,小瘪三,没脑子的蠢驴。’黎明骂的不是别人,正是他自己,不过是今天以前的自己,他二十一世纪的黎明一觉睡醒莫名其妙就来到这个世界,变成了现在的他,天知道在那里的神赐大陆上的亡国贵族小瘪三凯迪·S·塞瓦斯蒂安。
黎明拿起茶几上的纯银茶壶,灌了一大口冷水后,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思考着解决问题的办法,至少得让自己脱身。
事情的原委并不复杂,凯迪这个亡国贵族,在国破家亡后被为一个大海盗头子工作,工作的内容就是驻守在港口将海盗们劫掠的货物卖出去,然后购买一些海盗们需要的物资,至于如何去沦落到为海盗工作那就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总之,那个大海盗头子在一年前病死了,然后有一笔货款没有收走,平时和他一起在港口的几名海盗也急冲冲的开船回海盗们的基地珍珠岛链去了。等了三个月,还是不见任何海盗前来联系他,凯迪就开始一点点的挪用挥霍那笔货款,挥霍完后甚至开始在以前的合作伙伴那里借贷,今天在港口碰见的那名仆人,就是债主之一派来的。
一千七百枚金钥匙,这就是黎明现在背负的债务,如果算上货款,那就一共是三千两百枚金钥匙,因为钱币上刻着的‘神曰:不得触碰钥匙’这样一句话,所以人们习惯将钱币称为钥匙。
斯帕帝国给公务员规定的工资每月大约是360个铜币,也就是一点五个金币,那么凯迪短短一年里挥霍了一个中产阶级约170年的基本收入。
黎明心里自己盘算完自己背负的债务后,悲叹的想到,也许自己只能跑路了,这笔债务已经庞大到黎明想不出任何办法来偿还。
现在居住的这栋靠海别墅是租的,不过大部分贵重的家具是凯迪购买的,只是黎明也来不及处理这些财产,一旦风声流露出去,想到已经被凯迪耗光了耐心债主们,黎明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这些人可都是敢于和海盗做生意的狠人,也许他们奈何不了在大海上游荡的海盗们,但如果自己落在他们手上,以黎明那贫瘠的想象力,根本无法想象自己会经历一些什么。
想到这里,黎明赶紧起身,现在时间紧迫,不能再继续拖延下去了。从床头的蔷薇木衣柜里掏出一个钱袋,黎明打开干瘪钱袋看了看,只有四个金币与三十来个银币躺在钱袋里,这就是凯迪最后的流动资金了。
‘法克’,黎明在心底再次暗骂了一声,满脸阴沉的死死盯着密布着美好纹饰的紫红色衣柜,这衣柜是用南大陆也就是神弃大陆特产的蔷薇木打制而成,当时凯迪买下它的时候花了170个金币,黎明在心底盘算着要不要冒险处理一部分财产再开展自己的逃亡计划。
想想黎明还是放弃了这个打算,因为凯迪在前面借不到钱的日子里,已经开始变卖东西度日了,所以现在债主们对他盯的很紧。
将钱袋放在怀里藏好,黎明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只镶嵌了宝石的怀表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到中午十二点了。
黎明决定不等了,现在就去码头,随便找一艘不管去哪里的船,登船以后再慢慢考虑以后的事。
走出卧室前,黎明最后观察了一眼这奢华的居所,因为地处南方,气候温暖,所以卧室里没有设置壁炉,整体家居以暗红色为主,辅以奶白色的装饰,洁白的墙壁挂着一些不知名画家的名画,几个柜台上都摆满了各种装饰用的银饰。所有的一切,都是凯迪按照年幼时父亲的卧室装扮的,透露着一股贵族们独有的奢华风。
关上卧室的门,黎明从裤袋里摸出一个徽章,看着上面被十三颗陨星包围着的荆棘之盾。黎明摇了摇头,心底对凯迪的怨恨减轻了不少,现在黎明面临这些事,只是一个想家的孩子,不计后果干出来的。
对女仆交代了一声中午不在家吃饭后,黎明若无其事的走出了庄园大门,一路上慢悠悠的观察着路边的景色,根本不像是一个即将逃亡的人。
黎明知道自己庄园外面肯定有人在盯梢,压制着自己的焦急,用正常的速度顺着大道往港口走去,为了维持自己的镇定,在心里慢慢回忆着凯迪的身世。
凯迪并不时神恩大陆的人,而是来至遥远的神赐大陆,也就是俗称的远东大陆,六百年前,他的先祖在伽玛帝国与两个国家同时作战时,用弱势兵力防守住了整个东北防线,为伽玛帝国争取西线胜利作出了巨大贡献,所以被封为铁壁公爵。
而在铁壁公爵传承到他父亲时,通过历代掌握的土地以及良好的理财手段,荆棘铁壁已经是伽玛帝国最为富裕而强大的贵族了,因为近代商业和技术的蓬勃发展势力逾发壮大。
同一阵线的商人与贵族们已经无法继续容忍腐朽伽玛帝国和贪婪的皇室成员,修·S·塞瓦斯蒂安公爵联合了一些贵族与商人举起了反叛的大旗,企图推翻腐朽的伽玛帝国,最终遭遇背叛而失败,落得家破人亡。
当时年仅十四岁的凯迪,被父亲送上了一艘去往圣堂岛的船,希望他能因名字中的‘S’在圣堂成为一位神职人员,安稳的渡过余生。
‘S’这个字符代表着他们家族曾经为教会做出过巨大的贡献,只有历任教皇与十三位大主教同时认可后才能在家族名字中加入这个字符,并且在家族纹章上纹绘代表神以及十三位圣子的十三颗陨星,近几百年,已经再无任何家族能获得如此殊荣了。
但海上的一场风暴改变了一切,巨大的风暴摧毁了船只,凯迪幸运的依靠一个木桶在海上漂流,直到奄奄一息时被一名路过海盗头子救了起来,这个海岛头子也就是他的前雇主大胡子伦纳德。
伦纳德是一个与凯迪父亲一样拥有强烈人格魅力的男子汉,一直对凯迪照顾有佳,总是半开玩笑的说要让凯迪长大后迎娶他的宝贝女儿,为他生下一个拥有贵族血统的孙子。在凯迪父亲死后,伦纳德就是凯迪的第二位父亲。
在海盗的基地珍珠岛链呆了一段时间后,因为凯迪从小学习,识字会算账的缘故,凯迪被伦纳德派来了圣卡尔港口,接管了海盗们在港口的物资买卖事务,直到一年前伦纳德病故,一直陪同他的小巴顿也带领最后一艘留在港口的船只离去,从此再也没了海盗们消息。
庄园到港口的路途并不远,在看见港口不停升起降下的船帆时,黎明将自己从思绪中拉了出来。站在港口边向着南方眺望,那是每次海盗们前来港口的方向,只见十几艘商船在这条繁忙的海路上插肩而过,相互认识的瞭望员们还在瞭望塔上挥舞着手中的三角旗问候着对方的女性家属。
看见这一幕的黎明哑然失笑,回想起了以前凯迪在海盗船上被水手们调戏的岁月。
“凯迪,最近你来港口很勤啊。”
一旁传来的招呼声打断了黎明的回忆,说话的是一个衣着体面的中年人,干瘦的脸上留着一抹滑稽的八字胡,正是上午派仆人在港口拦住黎明的商人格雷。
“老格雷,我跟你说过了,我的货物这几天就会到港,所以只能不时的前来看看了。”
黎明不动声色的继续编织着自己的谎言,如果说黎明和凯迪有什么地方是相似的,那就是两人都能面不改色的说出一大堆瞎话。
黎明是从小在新时代长大的孩子,从学校到工作,撒过的谎根本数不清。而凯迪依靠的是贵族血统带来的自信,在远东大陆时,不管他说的多离谱,都会有人当真并且四处传播。
当然,现在他的铁壁公爵称号已经被伽玛帝国废除,但这并不影响这个十八岁的少年从血统里带来的习惯。
格雷脸色变个不停,在脑海里不断的盘桓着黎明的话。
按照以往的惯例,无论海盗们是否有收获,每三个月都会来港口进行一次补给,而现在补给已经停了一年,并且这一年中没有任何海盗的货物到港,格雷不得不思考清楚该与凯迪保持何种关系。
按照凯迪以前编织的瞎话,在伦纳德死后,他告诉商人们这次海盗们要去干一票大的,补给会暂时停下,但不久的将来海盗们将会带回巨大的财富。
实际上凯迪心里很清楚,伦纳德死后,海盗们要么会立刻分崩离析,要么在一场混战后实力大损,然后再分崩离析。
不过那时的凯迪非常伤心和沮丧,失魂落魄的渡过了三个月。在挪用货款租下现在居住的庄园后,就开始编织一大堆瞎话从以前的合作伙伴们手里借钱,就为了打造一个儿时的家。然后赖在父亲的卧室里,半步也不愿离开,鸵鸟一般的埋着头,什么也不去多想。
至于债务到期后怎么办?那时的凯迪可不管那么多,反正他什么也没有了,伦纳德死了,最要好的海盗朋友们也都失去了联系。
“凯迪,你今天必须给我一个准话,你的货物什么时候能到。”格雷想了半天也没有下定决心,只能恶狠狠的威胁。
海盗们是这个港口的经济支柱,他们在海上掠夺了大量的贵重物资,在这里进行销赃。然后在那些整夜提供房间的酒吧里喝的伶仃大醉后,去找那些温柔而可亲女孩们述说着海上的寂寞和孤独。
这一年以来,没有任何海盗再次落足这里,少量前来补给的船只,根本无法养活这个港口,现在唯一支撑着商人们继续留下的原因就是凯迪编织的那些谎言。
黎明用关爱弱智的目光注视着格雷,意思表达的很明确,“你在港口呆了这么多年,为什么会问出如此弱智的问题。”
别说是从不透露自己行踪的海盗,就连正规的商船都无法在这个时代的海上精确自己到达的时间。所有的一切都要看你是否对神虔诚,以及神是否会降下包括风暴、疾病在内的种种考验。
格雷老脸一红,也意识到自己问了一个没有答案的问题,正待说些别的缓解尴尬,从一艘刚入港的商船甲板上传来了一阵阵呼喊声。
“凯迪阁下,凯迪阁下。”黎明回头向商船看去,其实不用回头,他也知道现在这么称呼他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凯迪最要好的朋友,小时候梦想着成为荆棘铁壁守护骑士的小巴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