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那些燕国的人果然来了!”一个小兵持着红缨枪,满脸激动的看着面前的年轻将军,“真不出将军所测。”
年轻将军闻言,转身看着远方。鼻子高挺,眉毛坚毅,英气十足。只是此刻眉目间隐隐带着些许担忧,并无小兵面上的喜悦。
见到自己素来仰慕的将军并没有预料之中的开心,小兵面上疑惑,脸上的激动也慢慢隐去。将军是他最为仰慕的人,此刻将军眉头微皱,定然是有什么不知道事情要发生了。此刻他沉默下来,站在了年轻将军的身后。
楼景润,是如今大宁老将军楼明和之子。自十二岁起便随父亲上战场守着大宁边界,如今已经数年有余,父亲楼明和在一次对战中伤了腿脚,自此无法再上战场,而楼景润也开始从楼明和的身后走了出来,慢慢展现他的锋芒。如今年纪轻轻,已经是大宁最为年轻的官居二品的将军。
大宁开国二百余年,如此年轻的将军,前无古人。
思虑甚久,楼景润眼睛眯起,一道狠意自他眼中滑过。技俩?埋伏?既然来了,那你们就永远留下来吧!
这世间有些事,若是预测不到,便是无底深渊令人恐惧;若是真如自己所预测的,平和安宁更令人恐惧。而今日,燕国的人真如同他所测?楼景润心中微哂,只怕……是多有埋伏。
想到此,他眸色微定,对着站在身后的小兵道,“照原计划行事。”
见到仰慕的将军下了命令,小兵忙不迭的赶紧应了下来。
如今是初冬,燕国的过冬物资定然不够。燕国境内大都是草原,很少有农耕之人。以至于每年到了此刻,便开始四处劫掠。往年此刻,便是他们南下劫掠大宁城池的时候。只是今年,楼景润想到那个心狠手辣的杀掉自己父亲夺得位子的青年人,几次战场遇到,出其不意,令人难以揣测他的用意。甚则有次若非是自己提前预防,只怕自己如今已经是他的刀下亡魂。
只是,楼景润眼中跃跃欲试,难得遇见一个能够与他平分秋色的人,与他对战,可比以前那些对战的人舒服有趣多了。
防备了几日的燕国大军终于到来,楼景润站在城楼上远远望了一眼,嘴角噙着笑意。转身就往城楼下走去。他已经安排妥当,就看……他如何应对了。
“走,按原计划,一部分人随我去侧门!”楼景润手一扬,身后的队伍已经整整齐齐就往侧门而去。颂城的侧门,素来兵卫稀疏。但因为它所处,所以极少受到攻击。但,这只是往年。
楼景润脸上带着坚毅,今年那个年轻人,可是一个变化无常的主儿。此刻,他也不过是在赌罢了。他在赌,赌……那人定然会攻击侧门。
兵者,诡道也。
战场上变化无常,每走一步都是在赌。所幸他判断一向很准,走到今日,并无出过差池。
只是今日,不知为何他的心迅速的跳动着,好像有什么事发生一样。面上无恙,他的心底已经悄悄上了一层凝重。
身后,燕国的大军已经来袭。楼景润不带丝毫犹豫,吩咐好后便驾马迅速往侧门而去。
远远的,耳旁已经低下去的独属于战场的喧闹声又慢慢响起,楼景润眼中一亮,果真如他所测!那个年轻人真的带着军队来进攻侧门。
“楼景润?”刚刚走上城墙的楼景润便被城门外不远处的年轻人捕捉到了,他眼中一缩,他怎么会在这里?他不应该在正门吗?来了也好,这般想着,那就把我们的恩怨一并解除吧。
哪有什么恩怨?不过是几次与楼景润的交手中没有讨得几次好罢了。年轻人打小顺风顺水,从来没有受过如此屈辱,如此便将楼景润当做仇敌一样放在了心底。
燕国的人大都擅骑射,这般想着,手上的弓已经悄然举起,指响了城楼上意气风发的年轻将军头上。挽着弦的手一松,箭便迅速的射了出去,直奔楼景润。
“将军,小心!”
楼景润心口一窒,他没想过那个年轻人居然会这么快就动手。
脑中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却迅速的躲避开来。
箭锋擦着脸上而过,直直的射向了身后高高扬起的大旗上的杆上。
木杆承受不住,微微一折。楼景润这才明白这个人的用意,当真是……狂妄!
见到已经达到目的,年轻人在马背上大笑了起来,将手上的弓箭递给一旁的侍卫,面上是掩盖不住的得意,“楼将军……?本王这一箭,你觉得如何啊。”
旗杆是每一个侍卫心中的军魂,如今一折,已经有不少人的心微微晃动。此刻他们不约而同的将视线放在了他们一直敬仰的人身上,这个是大宁自古以来最为年轻的将军,也是此刻所有人心中的主心骨。
不少人因为气愤拿着兵器的手已经在微微颤抖。
只等着他们将军的一声令下,他们便誓死向前。
他们可以失败,但是……不能受此之辱!
楼景润视线慢慢扫过周围已经气愤的士兵,眼神淡淡,却令他们都安静了下来。是啊,他们还有将军,只要将军在,何愁收拾不了这个弑父上位的狗贼。
“周将军果然好气魄。”楼景润眼中冷凝,望向那个坐在马背上正在大笑的青年。
“哪里哪里,楼将军过奖了。”周尺衡面上狂妄不减。
此刻双方一触即发,楼景润抬手,“开城门,本将军迎战。”
“是,将军。”
周尺衡见状,嘴角笑意加深,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杀意。这场战,他绝对不可能败。楼景润?就让我看看你们楼家军究竟是个什么水平!
双方擂鼓大响,二人驾马就往对方而去。
只是,楼景润看到来人瞳孔猛的缩起。这人不是周尺衡!来人怎么会是周尺衡?虽然披着和周尺衡一模一样的铠甲,可是那张脸太陌生,没有一丝周尺衡熟悉的狂妄。即便如此,楼景润心中也没有丝毫大意。
战士们看到迎战的不是周尺衡,一时间嘘声大起。燕军人人一脸坦荡,没有丝毫的羞耻之意。
虽然手上动作不减,可是楼景润心底却迅速转了了起来。空隙间,他转头去扫看对方队伍,却并没有看到周尺衡的身影。周尺衡不在此处?那他要么是打算节省体力等待一会儿的杀的出其不意,要么是绕路去了前门。
节省体力不是他的作风……可若是绕路去前门,楼景润心中一惊,这是调虎离山?
与自己对战这人虽然不是周尺衡,可也是一个难缠的主儿,不然不至于现在二人还在胶着着,他此刻并不能离开这里。
正门有王夏两位将军,想必是能够撑得住的。
此刻而在燕军后方,一个队伍驾马而去。
城楼上有人远远望到,指着前方的身影谩骂道,“那人不是周尺衡那个狗贼吗?现在居然溜了?真不愧是草原里面蛮人。”
既然燕军不守规则,他们宁军又何必坚守?楼景润趁空打了个手势。周尺衡此刻不在也好,那这些燕军……就全部都埋葬在这里吧!
“想不到,楼将军居然是个不知礼数的人。”对面的人终于开口说了一句话。
楼景润眼中嗜血之意明显,“礼数?那是跟人说的。你们,也配?”
对方闻言大怒,举起兵器就冲了过来。楼景润丝毫没有退缩,举起长枪就往来人戳去。对方闻言迅速躲开,却冷不防的身后突然一痛。
面前的是笑的喋血的楼景润,他慢慢转身,只来得及看到有人放下了手中的弓箭。
见到此人掉落下马,放好弓箭的人骑马又将长枪刺入了此人的胸膛。“将军,你无事吧?”
“无事,德明,你的箭法愈发好了。”楼景润转身看着已经混在一起的双方队伍,随手解决到了一个攻击他的燕军。
“都是将军教的好。”
一直持续到下午日落时分,双方死伤不知多少。楼景润眼睛微微一眯,看来是要迅速解决这些人了。还有……周尺衡正在等着他解决呢。
“将军!”一人突然急冲冲的跑到了楼景润的面前。
楼景润此刻浑身鲜血,已经分不清这些鲜血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见到有人向他而来,他转过头看着来人,眼中锐意逼人,“何事?”
“将军,正门已破,王夏二位将军没了!”声音凄厉,周围不少人也都听到。“燕军……燕军已经闯了进来!”
楼景润站在尸堆里,一身煞气扑面而来。“没了?”
看向如今胜际明显的战场,楼景润翻身上马,长枪在手中紧紧攥着,“赵德明,此处交由你。”说罢,长枪指着来人,“你,带路。本将随你去看看。”
“末将领命!”赵德明心中悲痛,满面肃穆。
只是自古战争多死伤,此刻即使心中大痛,也将一切情绪都忍了下来。战场上瞬息万变,此刻他绝对不能分心。
楼景润已经消失在了这个地方,没有人看到,城内某处,一束烟花悄然绽放,无声无息。
但——却代表着鲜血和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