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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过了快一个月的时间,时节正值盛夏,霍光渐渐地从,李陵一家人的事情里走了出来。这天,霍光刚好休沐在家,正在书房里看书。这时,一位中年妇人,牵着一个小女孩,来到了霍府门前。妇人大概30岁出头,小女孩看起来,还不到6岁的样子。仆人听了敲门声,打开大门一看到妇人,便问道:“请问何事”。“我找霍大人”,那妇人听了仆人的话后,回答道。“请问你是何人”,仆人听了话接着问道。“我的丈夫,叫周虎”,妇人又对着仆人说道。仆人听了话,心里想着,他好像也没听说过,一个叫周虎的,与老爷有什么来往,于是,仆人又对着妇人说道:“夫人,请在这等候,我进去通报一下”。

说完话,仆人进入府内,把这件事告诉了管家。管家听了仆人的话后,便来到了大门口,他仔细看了妇人一眼,确定他也不认识,眼前的这个女人,于是便也开口问道:“请问你是何人,找我们家老爷何事”。妇人见管家这么问他,便又开口说道:“我的夫君名叫周虎,他与你们老爷是故人”。管家这么一听,隐隐约约地想起来,老爷好像是,认识这么一个,叫周虎的人。于是,他便对眼前的妇人说道:“夫人,请稍后,我去通知老爷”,然后他看了身边的仆人一眼,说道:“你在这关照一下”。“唯”,仆人听了话,回答道。管家说完话,便离开大门口,往书房走去。

霍光听了管家的描述,和管家一起赶了过去,他一到大门口,便仔细地打量了,这位妇人和这个小女孩一眼。只见她俩都穿着破衣烂衫,虽不能用衣不蔽体来形容,但全身上下,哪里都是补丁,没有一块完整的地方。管家见状,便开口对妇人说道:“这是我们老爷”。管家的话刚说完,霍光便也开口问道:“请问周虎是你...”。当霍光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时,妇人便拉着小女孩,一起跪着在了他的面前,哭着说道:“霍大人,快救救我夫君”。霍光见状,连忙扶起了跪着的妇人和小女孩,说道:“夫人,有话慢慢说”。

妇人站起身来,边哭边说道:“我夫君,已经病得不行了,霍大人若是不救他,恐怕...”。“怎会如此呢,我记得他也只比我大一岁,此时应该正值壮年啊”,霍光打断了妇人的话,问道。妇人听了霍光的问题,慢慢地止住了泪水,看着霍光解释道:“霍大人,是这样的,夫君得病,已经快一年了,该借的钱都借了,家里再也拿不出钱了,奴家实在没办法,若是再不给夫君治病,恐怕他...”,妇人虽然没说完,最后那半句话,但是她的眼泪,已经止不住地,又流了下来。霍光听了话,很诧异地说道:“不应该啊,周兄即便算不上富贵,还不至于到这种地步啊,我记得,他家之前不是开盐铺的吗”。这时,旁边的小女孩,偷偷地对着妇人,说了一句:“娘,我饿”。管家一听这话,连忙吩咐身边的男仆,说道:“快去拿一些吃的过来”,男仆听了话,就往府里走去。

妇人听了霍光的话后,又说道:“我与夫君成亲之前,他一家,确实做的盐铺的买卖,但是后来,官府出了文书,不让私人卖盐,到成亲时,夫君也只是给官家当小吏,帮官府卖盐,之后,官家连小吏都不让他当了,便把他给辞退了,所以我们一家人,才没了生计”。“那也不至于如此啊,凭周兄的家底,还不至于到此地步”,霍光听了妇人的话后,仍然十分疑惑地问道。妇人眼见满脸疑问的霍光,又开始解释道:“霍大人,是这样的,回家以后,我们一家守着祖业吃老本,没过几年,朝廷便开始征收缗钱,夫君为了少交钱,就隐匿了财产,没想到被人揭穿,一家上下所有的财物,包括祖宅,全被官府没收了”。

霍光听到这里,心中很是感慨,他看着眼前的这母女俩,又想到,曾经与周虎相识的快乐时光,不禁心生哀怜。这时,仆人也端着吃食赶了过来,小女孩看着仆人端着的食物,一直在呡着口水。仆人把吃食,顺手递到了妇人面前,妇人连连推脱,管家见状,伸手拿起了,仆人端着的吃食,分别递给了妇人和小女孩,说道:“夫人,不要客气了,快点吃吧”。妇人眼见此景,看了一眼身边的女儿后,觉得再推脱,也没必要了,于是便一把接过了吃的,开始狼吞虎咽了起来,小女孩见母亲都开始吃了,便也放心地,大口吃了起来,这俩母女吃东西的感觉,就像是好几顿也没吃饱过了。

霍光眼见妇人,已经吃完了东西,然后又对着她,说道:“夫人,再请接着说”。妇人听了霍光的话,又开始了陈述:“之后,夫君带着我们母子,到长安城郊外,搭了个窝棚居住,夫君只能靠卖体力,给一家人赚点吃食,家里太穷了,大儿子便去参了军,没过多久就战死了,小儿子也由于没钱看病,两年前就离世了,现在一家人,也只剩下夫君与我,和这个不到6岁的小女儿”,妇人说道这,看了身边的小女孩一眼,然后,她又突然拉着小女孩,一起跪了下来,说道:“求霍大人救救我夫君吧,他如今病了好久了”。“夫人莫急,快请起”,霍光见状,又上前扶起了,跪着的妇人和小女孩,然后对着管家说道:“去库房取两金出来,带点吃的用的,给她一家送去,再去请一个良医,给周兄瞧病”。“这...”,管家听了话,觉得两金是不少的钱,愣了一会儿。霍光见状立刻说道:“愣着干嘛,你去帮着她,把欠的钱都给还了”。“好的,老爷”,管家听到了这里,便答应道。于是,管家准备好东西,带着母女二人,离开了霍府。

管家请好了医生,便带着仆人,与母女俩一行人,来到了长安城的郊外,在周虎妻子的指引下,他们慢慢地往她家走去。只见他们走进了一处,都是穷苦人聚居的地方,破破烂烂地散落着茅草屋,在房前待着的,多是些瘦骨嶙峋的老人,与衣不蔽体的孩子。那些嬉闹的儿童,见到有体面穿着的人,走了进来,便一个个上前,开口说道:“大人,给点吃的吧,大人,给点吃的吧”,管家见到这幅惨状,心生恻隐,立刻把他带来的一些吃食,分给了那些儿童。儿童们接过吃食后,都一个个,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边吃,嘴角里边充满了笑容。其中的一个孩子,得到了管家的吃食,便远远地跑了出去,来到了一个老人身旁。他把手里的吃食,分出来了一半,边递给老人,边说道:“爷爷,吃吧”。老人得了孩子分给他的食物,远远地看着管家他们,友善地点了点头,笑了又笑。一行人,见到这个场景后,都默默地摇了摇头,管家不禁随口说了一句,太惨了。

不一会儿功夫,管家一行人,便来到了妇人家里,已经病入膏肓的周虎,躺在床上不能动弹,他一见妻子带着外人走了进来,便想坐起来,可是他此时,一点力气也没有,只是抬起了头,看着妻子说道:“你去麻烦霍大人了,我不是说过吗,让你不要麻烦他”。妻子听了话,眼泪不禁流了出来,说道:“夫君你都这样了,也只有霍大人,能帮咱了”,她说完话后,便搀扶着周虎坐了起来,又说道:“霍大人心好,他肯帮咱,是咱夫妻修来的福,你切莫再多想了”。

周虎听了话,看着管家一行人,用尽了最后一点力气,问道:“不知阁下是”。管家听了话,连忙回答道:“在下,是霍大人府里的管家”。“管家大人”,周虎听了话答应道。管家见状,又对着周虎说:“令尊大人,切莫再多想,把病治好来要紧,我家霍大人,还惦记着你呢”。“哦,霍大人,还记得我吗”,周虎听了话,眼睛开始闪烁,管家看着周虎,点了点头,然后周虎感激地说道:“在下,要多谢霍大人了”。一旁的医生听了话,也开口道:“令尊大人,快躺下吧,此时,你不能轻易动弹”。管家听了医生的话,连忙介绍道:“令尊大人,这位是,霍大人给请的良医”,周虎听了话,看着他们点了点头。然后,管家又看着医生,说道:“那就有劳先生了”。医生听了话,连忙示意周虎的妻子,让坐着的周虎躺好,然后,他来到了周虎的身边,开始静静地给周虎号脉,周虎很感激地看着他,说了一句:“有劳先生了”。

过了一会儿,周虎的妻子,焦急地问道:“怎么样了,先生”。医生听了话,没有出声,他把周虎的手,轻轻地放在了床上,对着周虎的妻子说道:“去外面说吧,夫人”。于是,屋里的其他人,便都来到了屋外,只留下周虎的小女儿,在床前静静地看着父亲。医生一来到屋外,便叹了一口气,对着周虎的妻子说道:“你夫君,恐怕是活不过七日了”。周妻一听这话,眼泪止不住地流了出来,边哭边上前,拽着医生的衣袖,跪了下来说道:“请先生,一定要救救我丈夫,我母女二人,还指望着他呢”,医生见状,无奈地摇了摇头后,立马扶起了周虎的妻子,说道:“我尽力吧”。管家在一旁听了话,也连忙看着周虎的妻子,说道:“夫人放心,若是真有什么不测,有我家霍大人在,你与令千金,不会没人管的”。周虎的妻子听到这里,人彻底傻了,只能傻傻地站在原地,默默地流泪。

一行人回到了屋内,周虎见到医生的第一句话,便是:“良医先生,你不用瞒着我,我是不是命不久矣”。医生听了话,立刻安慰道:“令尊大人放心,你按我的方子服药,病就会好的”。“你不用骗我了,我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周虎哀怜地说道,然后他又看了一眼管家,说道:“管家大人,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他们母女啊”,边说话边开始流眼泪:“我那两个儿子都死了,要是他们母女,再出个三长两短,我还怎么去向祖宗交待”。管家听了周虎的话,内心中的悲伤情绪,不禁也油然而生,他立刻看着周虎说道:“令尊大人放心,有我们家老爷在,哪怕你不在了,她们母女,也不会没人管的”。

周虎听了话,很欣慰地看着管家,用尽了最后一点力气,对着管家说道:“那就好啊,若是将来,有什么不测,她们母女俩,就要托付给霍大人了”,然后周虎顿了一会儿,又吃力地说道:“霍大人的恩情,我怕是报答不了了,来世我周虎,做牛做马,也要报答他的大恩”。管家听到这里,连忙对周虎说道:“令尊大人不要多想了,你按着先生的方子服药,你的病会好的”。一旁的周妻听了话,也看着自己的丈夫,说道:“夫君放心,你的病会好的,切莫再为了奴家的事,忧心了”。管家听了周虎妻子的话,看着周虎又说道:“令尊大人,你安心养着身子,切莫忧虑,我现在就去给你抓药”。周虎听了话,看着管家点了点头,管家便带着医生离开了。

周家人,最后还是输给了时间,没过多久,周虎便去世了。霍光站在周虎的坟前,看着此时,正跪在周虎墓前,哭泣的母女俩人,便再一次想起了,他那一段,初到长安城的往事,不禁悲从心中来。过了好一会儿,霍光扶起了,跪着的周虎妻子,说道:“夫人放心,周兄是我霍光的兄长,他的事,我不会不管的,你与令千金,也是我霍光的家人,以后你们母女俩,就跟着我好了”,说完话,他又看了一眼身后的管家,说道:“以后,就让他们母女俩,来府里吧”。管家听了话,立即点头答应道:“好的,老爷”。周虎妻子听了霍光的话后,立刻跪下来说道:“霍大人的大恩大德,民妇永生不忘,我定当要好好报答,霍大人一家的恩情”,边说话,边扶着跪在坟前的女儿,一起给霍光磕了个头。“夫人,快请起”,霍光见状,连忙扶起了,跪着的周虎妻子与女儿,然后他又对着管家,说道:“关照好她母女俩”,说完话后,便转过了身去,哀伤地叹了一口气,一个人独自地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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