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越皇宫御书房
皇帝疲惫的靠在龙椅上,随着年纪的增长,身体越发地虚弱了,早已经不负年富力强的青年时期。面前放着老太监刚刚端进来的稀粥,奏折随意的铺展在桌面上。早已不负年轻时候的意气风发,岁月磨平了帝王的雄心,也磨灭的斗志,如今的皇帝只想安安稳稳的让帝国运行下去。
门口的小太监走到大总管面前轻声说道。老太监听完挥挥手示意离开,然后转身往里走,直奔皇帝书桌前,待到走近,放轻脚步,默默地站在旁边。
“又有何事?”
“回禀陛下,胡相求见,言称有一奏折需要陛下斟酌定夺。”老太监轻声轻语说道。
“哦,那宣他进来吧.....”
“是,陛下。”老太监疾步走向门口,待到远离皇帝,才高声喊道:“陛下有言:宣胡丞相觐见......”
“陛下有言:宣胡丞相觐见......”
......
太监一声一声把口谕往远处传去。不久,远处走来一中年男子,年纪约摸四十多岁,龙行虎步走向前来,直到距离御案大约九步之遥,方才站定,躬身行礼。
“臣:左相胡为君参见陛下......”
皇帝放下按着头的手臂,整理一下广袖,正襟危坐,目光平视对方,面无表情说道:“免礼,赐座......”
“谢陛下......”说完,坐在旁边的椅子上。
“爱卿此来,所为何事?”
“启禀陛下,楚王城郡守送来祥瑞奏章,臣不敢下语点评,特来报于陛下,请求圣上裁决,”胡丞相起身说道。
“哦,祥瑞?呵呵,很久没听到了,呈上来......”
老太监躬身接过丞相的奏章,然后碎步躬身递上御案前。待陛下拿到手里,再躬身退到旁边,重新眯着眼睛打盹。
“这倒是好事,确实有点祥瑞的味道,不知这明山男是何人?”皇帝放下奏章,接过老太监的清茶,缓缓喝一口说道。
“回陛下,此乃不久前,泗水学院提交的奏折,九皇子和右相赞同,陛下方才下旨褒奖,江东泗水,少年人,姬氏明者......”胡丞相不卑不亢地说道。
“哦,想起来了......这个小孩子可比你们动作快多了,朝廷的赈灾何时能到达赈灾之地?”皇帝轻蹙着眉头,回想说道,语气平淡庄严。
“回陛下,朝廷赈灾已经出发。臣担心,少年人私自赈灾有邀民心之嫌,更是会导致难民大规模流向江东,带来隐患.....”胡丞相平静地说道。
“呵呵...少年人而已...丞相过虑了。”皇帝毫不在意,笑着说道。
“既然此,那臣就放心了。右相也如陛下所言,当可承担小责,臣告退.....”胡丞相起身行礼。
“左相也当抓紧,可不能弱于稚子,那朕可就要敲打你了,哈哈哈......下去吧.....”
“是。”胡丞相直起腰肢,转身离开。皇帝微笑着看着,面色欣慰,待到人消失在视野,逐渐变得冰冷。
“哼,居功自傲,这些世家越来越不像话......朕真想亲手废了他们。赈灾迟迟不到,国库还如此空虚,尽然不如区区小儿。你说朕是不是真的老了?”皇帝看着背景,怒气说道。
“陛下正值壮年,何来老也?世家历来如此。”老太监低声说道,语气不善。
胡丞相走出大殿,一甩大袖,扬长而去,表情愤闷。直到马车走到府中,一路直行到书房。老管家递上书信,胡为君越看越生气,怒目瞪着墙上的剑。
“先祖真不该屈服于楚家,让这等人成为皇室。国库空虚,皇族消耗日益加大,纷争不休,这是要逼死全天下的百姓吗?”胡丞相说着,把案几上的纸张撕成碎片。
“主公,百年之事已发生,无须过于深究。现在我等世家该如何?陛下日益老去,别忘了皇室的传统?”老管家说道。
“哎,我又能如何?陛下年轻时肆意妄为,导致民生凋敝,现在国库空虚,此次全靠关中世家资助方才凑足粮草。这个国家尽然已经需要少年贵子来支撑了。虽说我也希望他失败,这样对我等最好,可实在担心大量难民汇集,最后一少年人成了陛下和右相的替罪羊.......大越终究老矣,哎.....”中年人拍着桌子说道,垂头丧气,不再是朝堂意气风发的左相。
楚王城九尾居
胡风写完毛笔字,示意管家准备沐浴更衣。大越半个时辰后,胡风一身白色交颈中衣,类似直裾,下摆上收,绣着黑色狐狸,盘于背上,危坐于案几前,接过管家手里的信,细细读着。
少顷
“青丘消息出来了吗?”胡风看着信问道。
“回禀少爷,今日凌晨到达,三波流民闻讯朝江东而来,朝廷赈灾队伍将会很轻松应付。只是我等是否需要召集鬼狐,以防生变?”管家说完低头倾听,目光凝视身前三尺位置。
胡风起身端起茶,看着墙上的先祖画像,浅浅尝一口。把茶杯放下,抽出自己的弯刀,静静地凝视着刀面反射的光芒。
“既然如此,那么我就再给他添点猛料,不知道姬明贤弟会不会破产?真心有点下不去手啊...哈哈哈......”胡风抬头说道。
“下去按照计划进行就好...另外鬼狐不用调回来,继续保护......真心不懂为何救这些流民,他又不是皇室....罢了.....”胡风比划着刀,对管家说道,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属下告退......”说完,管家起身,消失在小楼之外。
胡风拿着刀,走到窗前,外面是冬天的枯枝,呜呜地在风中嚎叫,时而咔嚓一声断掉,掉下来。来年化为泥土腐烂掉。
“没有见过朝堂的贵族,总是那么天真。这个世界没有对错,只有利益,现在可不是秦楚。天真的贤弟...哎...总要吃点亏才能长大啊......”胡风摇着头叹息低语,唰的一声把刀回到鞘中,转身放回架上。再次坐在案几前,轻轻临摹着字帖,不时端详着。
楚王府琴台
今日刚从泗水回来,楚子白就看到小羽放在琴台上的羽毛信,心中诧异,暗想最近没有什么大事发生。衣服都没换,就穿着甲胄拆开信封,脸色渐渐变得苍白。
良久,缓过神来,叹口气,无奈地坐在案几前,一言不发。夕阳的余晖洒进小楼,一片明亮金黄,照在甲胄上闪闪发光,直到小羽推门进来,楚子白才发出声音。
“小羽,给我准备沐浴,把青色镶嵌凤羽的襦裙拿来,”楚子白说道,依旧一动不动的坐着。
待到一个时辰后,房间里通明,时而琴音,时而箫音,断断续续,婉转忧伤,充满疲惫。
“消息可曾证实?”楚子白说道。
“臣下已经确定,并且九皇叔那里也已经得到证明。”小羽跪在案几旁说道。
“阳谋,所有人都明白的阳谋,这才是政客的习惯。没有对错,没有成败,只有利益,只有目的,我开始有点同情姬明贤弟了.......”楚子白笑着说道,不时勾动一下琴弦。
“郡主,我等该如何?”
“如何?呵呵...呵呵......又能如何?皇爷爷年纪大了,权谋手段越发天衣无缝了。我现在开始明白九皇叔了?”楚子白起身,拿起墙上的剑,唰的一下劈开旁边的案几,发出哐啷的声音。面目狰狞,双眼通红,两腮咬紧,胸口起伏。
“狐狸老了,就会成精,成了精的狐狸就会吃人,而且是不吐骨头的那种,都是一群老狐狸...老狐狸...”
.......
房间内陷入长久的安静,久到只能听到蜡烛燃烧的声音。案几上的茶已经凉透,楚子白示意小羽收拾好退下。把剑轻轻插入剑鞘,颓废地坐在古琴前。
一曲相思歌,直入漫天河。待到琴曲消失,箫声再起,然后慢慢变得充满忧伤。楚子白轻轻抚摸着琴弦,纤纤玉指划过长箫。
“既如此,那我只能打碎你们......”似乎是呢喃,似乎是梦语。楚子白豁然起身,注视着水中残荷。
.......
泗水书院书阁
“他们这是干什么?下棋还是赌博?气死老夫了......”秦夫子怒发冲冠拍着案几吼道,痛心疾首地指着西方。
“老秦,消消气,诸位夫子都在,大家不也在商量的吗?这哪来的对错,他们都到了这份上了。”谢夫子举手示意老秦坐下,唉声叹气地说道。众人面色凝重,皱着眉头。
“我如何消气,这帮竖子,朽木不可雕。他们当百姓是什么?可有可无的筹码吗?这是要死人的,饿死很多人。”秦夫子红着脸说道。
“老夫子来了......”
“大家让让,夫子里面请.......”
“夫子好,慢点.......”
白发老夫子慢悠悠的往前走,老道士站在门口。
“小秦脾气见涨啊,门口就能听到声音,礼仪在哪呢?”待到老夫子坐定,开口说道。
秦院长面露愧疚,低头坐下,正襟危坐,说道:“学生失礼了,请夫子责罚。”
老人家接过旁边递过来的清茶,浅尝一口说道:“老夫下午听了相里的话,知道晚上你们肯定心浮气躁。一群小年轻啊.....”
“是,夫子所言极是。”
“夫子,我等无用,让您牵挂了。”
.......
“老夫幼时,已经记不清楚多少年前了。那时候常听恩师自责,言称世家和学院不该妥协。楚帝暴毙,临终托孤却所托非人,在座心中都有数。原本想结束四国纷争,谁知开了如此恶劣的先河。恩师到死都说愧对先圣,无颜面对。
规则一旦被打破,就要付出血的代价啊......”老夫子站起来看着墙上的画像,长长的叹息道。
良久的沉默,重现把目光回到众人身上。
“我等都是凡人,尽其所能吧,学院年前的所有实践课业就跟这次赈灾挂钩......老夫希望那个小家伙能够撑下去。朝堂的那些无知小儿,就让他们斗去吧,又是一场血火罢了。
哎,真希望老夫能早点死去......”
“学生之罪......”众人俯身拜倒,言称罪过,看着老人家慢慢离开,面色惭愧晦暗。
“谨遵夫子教诲,诸位也安排一下学院里的学子,各自准备,难民潮要来了,能救几人是几人吧......”
诸位夫子起身,施礼,然后互相思考着离开。
。。。。。。。
相比于其他人的勾心斗角,姬明就简单多了。只要能把人活着带到春天,自己就算完成目标。到了春天,万物生长,怎么都能活下来。而马车则愁眉苦脸,楚王城经过自己的扫荡,粮食价格已经上涨三成,现在各家各户都开始惜售了。原本听到朝廷赈灾的消息,随意出货,到现在觉得气氛不对,出去多少都会被秒光。作为灵敏的商人,立马开始控制出货。
“哥哥,我们粮食还可以坚持一个多月,足够丁兄回来,只是这花费有点大,你到时候可别到处查我的账目,我可没有贪......”马车一脸便秘。
“知道了,马兄。我还能不相信你吗?等这个差事结束了,给你提工资,五两银子...不,十两银子一个月,这可是天价了,年薪百万不是梦...哎,马兄,哎...别这样,好吗?大家都是朋友,朋友啊.....”姬明拍着马车的肩膀说道,不停地鼓励,加工资。谁知道还没说完,对方就一脸嫌弃地走了。
现在人就是浮躁,就知道钱。不能谈谈理想吗?像我一样,从来不拿薪俸,全靠理想支持,不也干的热火朝天吗?年轻人就该有点理想,吃不吃饭,貌似也很重要。算了,换我,我估计早拍拍屁股走人了。马兄还是实诚人啊。待到明年春,我要给他发礼包。
姬明一边想着一边往屋内走,越想越觉得自己还是在画大饼,心里稍稍有那么点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