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天母亲发麦粥的日子,那群小孩子被妹妹拉了出来,发给全套装备,捡柴火,捡河蚌还是钓鱼都行,都可以得到馒头。排队领粥的大人低着头,泪光闪闪,昨日获救孩子的母亲在对着母亲躬身表示感谢,孩子的父亲和祖父在砖厂和街上的店铺找点零时活计,能挣点钱就多一份希望。
午饭时候,姬明难得没有催促着开动,待饭菜放定,姬明看着桌子上的四人,不过征求意见的还是母亲和妹妹,王侯和马车被自动忽略。
“母亲,妹妹,如果救这些人,我们家会损失很大一笔钱,你同意救他们吗?”
姬母稍微一愣,儿子很少这么严肃地跟自己商量事情。至于妹妹,更是小孩子可爱的懵懂样子。
“那咱们家还能吃饱饭吗?”姬母想了很久,开口说道,在她的心中,可能儿子准备把砖厂卖了,再拿出家里的钱来救济这些难民,很是担心。
“我们家吃饭肯定没有问题,只是会损失很大一笔钱......稍微有点点大......”姬明稍微犹豫,补充说道。
王侯停下筷子,看着左右母子两人沉思的表情。马车则正襟危坐,放下碗筷,低着头倾听,他是知道砖厂的收益和家里的余钱的,心中也猜测到,对姬明的魄力敬佩不已。
“以往,我和你妹妹冬日都是吃点麦麸饼,或者吃点莲藕度日。今年是最好的年成,你也上学院了,家里你做主,只要熬过今年,明年小明山封地多少能收点,会越来越好,怎么说咱家现在也是贵族,总不能看人饿死吧。”母亲考虑良久说道,摸着女儿的头,微笑着。
马车王侯互相看看,觉得这对母子都有点不正常,那可不是小钱,好几万两银子,普通人家过几辈子都花不完。
“孩儿晓得了,母亲,吃饭吧......”
姬明午饭吃的很轻松,谈话结束又恢复了说说笑笑的时光。准备去跟夫子提交音乐的作业,脚步轻松,马车则闷闷不乐,几次开口都没说出来。
“夫子,学生姬明前来交乐曲......”姬明在秦夫子院外说道。
“你进来吧,我爷爷刚睡醒......”红衣服的小姑娘说道,手里拿着个陀螺,带着姬明往里一路小跑。
“姑娘家,淑女点...姬明来了,跟我到琴房去,看看你的作业如何?”秦夫子摸着孙女的头,带着姬明走着。
一曲终了,秦夫子默默点点头,刚准备开口,琴曲再次响起,不觉有点惊讶,接着轻轻端起茶杯,浅尝一口,接着眯眼睛听着。
琴音散去......
“你第一首,放浪不羁,自由洒脱,却心有余念。第二首,空旷平和,悲天悯人,却心有纠葛。两曲堪称佳作,难得一见,可惜你心中有杂念,辜负好的曲谱。说出来吧?”秦夫子点点头,然后欣慰的说道。
姬明正襟危坐,大礼参拜,然后端起师妹放在桌上的清茶,一饮而尽,款款说道近日所遇到的事情,以及河水里鱼故事。
秦夫子起身,上前摸着姬明的脑袋,顺着长发轻缕,沉思许久,说道:“老夫知你心中所虑所忧,亦知你所想所决。起初老夫担忧能力有限,无法教导于你,现在终于有点信心了。困住内心的魔鬼,圣人的光辉将告诉你如何去抉择。”
秦夫子慢慢踱步走回案几,正襟危坐,郑重其事说道:
“不管你是大鱼还是小虾,都是老夫的弟子,渔夫还不敢到老夫的池塘里捞鱼。”
秦夫子起身,迈步往门外走,稍稍一停,站立良久,说道:“一个时辰后到颜夫子那里去,就是教你琴曲的白发老夫子......”说完,身影远离。
.......
“师兄,我能弹你的这两个曲子吗?”红衣小丫头看着爷爷走远,终于忍不住开口询问。
“当然,谁让你是我的师妹呢?夫子待我如此,我亦如同你兄长,尽管拿去弹奏.......”姬明笑着站起来,心中畅快无比,顺势教小丫头如何弹奏。心中烦恼去,春风马蹄轻。
......
约摸一个时辰后,姬明在小丫头恋恋不舍中离开,言称下次有好的琴曲一定教给她,惹来少女一片欢呼。
漫步走在幽静地小院,骗子道士依旧在那扫着地,这老人家总算踏踏实实的生活了。在这学院中度过余生也是不错,总比漂泊,江湖到处行骗来的实在。
跟随破衣服道士一路往前,依旧是那座亭台,可是这次确是进了屋内。老人家依旧一丝不苟地坐在案几边,旁若无人地雕琢他的笛箫,沐浴在斜阳的光辉中,恬静自然。
“学生拜见老夫子,拜见夫子.......”姬明躬身拜礼,然后坐在案几前面。
“老夫听小秦说,你弹了两首曲子,快快弹来,老夫已经许久没有听到让他赞叹的曲目了,小道士,给我来杯茶......”白发老夫子喜笑颜开,缓缓地说道。
姬明接过道士手里的茶,然后把古琴放于案几上,待到两位夫子浅尝几口,屋内香味渐渐飘起,左手按住,右手拨动琴弦,乐音随着清香袅袅升起。
.......
一曲终了,秦夫子面露满意,老夫子一副沉醉其中,不能自拔,而道士则偷偷瞅着姬明,一脸的不可思议,实在难以想象这是个少年做出来的曲子。
待到半柱香左右,再次音乐响起......
这次曲调庄严神圣,悲悯世人,如同梵音低语,菩萨度一切困厄。夫子已经开始点头,道士恍然大悟,而老夫子依然面带微笑,跟着乐声俯瞰这片大地,直到青烟消散,残音飘远.....
老夫子细细品味,偶尔端起清茶,微微睁开眼睛,注视着姬明放在琴弦上的双手,越发的沉稳平和了。笑着点点头,轻轻地把茶盏放到边上,道士恭敬地再次斟茶,老夫子缓缓开口:“听闻你有一条鱼,说来听听......”
姬明抬头,夫子微不可察地点头,然后躬身施礼:“谨遵长者......”看着窗外的斜阳,阳光透过缝隙射进室内,房间内温暖如春,缓缓倾诉小故事,直至终了。
老夫子抬起左手,向道士示意,然后对方起身缓步离开。不久后抱着一个长长的锦盒进来,放在案几之上,轻轻从怀里掏出竹简和一本旧书放在旁边,重新落座,一言不发。
老夫子摸一摸锦盒,右手在上面轻轻滑动,再拿起书翻一下,擦拭一会竹简,然后浅尝一口清茶,缓缓开口:
“大越开了一个非常恶劣的头......”
约摸半柱香
“小孩子们越来越调皮,越太宗那个小孩子还能将就入眼,后面子孙不成体统......”
老人家缓缓气,平复一下心情。
“老夫活了...小道士,老夫多少岁了?”
道士抬头说道:“世叔,孩儿不知,应该有九十多了吧......”
“哦,老夫活了近百岁,见到大楚灭亡,见到大越兴起,眼看着大越又开始衰落,这都即将入土,总该能够庇护一个孩子吧......”
夫子低眉顺眼,一言不发,道士点头赞同。
“来,老祖宗这里有一把破枪,还有点残片陋书,拿回去看完可是要还回来的......
算了,枪就送给你,生不带来,死不带走的东西,书简还是要留给书院的...
如果有什么无法应对的事情,就把这枪插在门前,老夫倒是想看看这些孩子想干什么?”
老夫子收拢一下两边的宽袖,起身,准备回屋休息一会,夫子和道士搀扶着,走到门口停了下来。
“老夫老了,记性不好,把你的曲目留下来,还是有点味道的,放心去玩吧......”然后三人消失在房间。
“孩儿多谢老祖宗......”姬明直起腰身,大礼参拜,直到人影走远,再也听不到响声。
姬明轻轻打开锦盒,只见盒内放着一把通体红色透着银色光芒的枪,再一细看,枪体为红,外刷薄薄的银色金属,长约七尺有余,枪尖细长带着弧度,约摸一尺有余,带双向短勾连,红缨狼毫,与枪体浑然一体,在阳光下分外明亮。枪杆有纹路,如同凤羽,往枪尖舞动,与盘龙呼应,游龙行于上,凤舞飞在下,龙凤交织与枪七分之处。
竹简上记录着一首琴曲,甚为繁杂绵长,不过年代明显久远,竹简间的牛筋都是新换。
书上是一套枪法,招式甚为简单霸道,似曾相识,应该是与枪配套的枪法,后面夹杂着类似于小学生广播体操一样的图画。
姬明起身拿起书简放进怀中,提笔把刚才的琴曲录在纸上,然后伸手提起锦盒,不觉身体一偏差点摔倒,转而换成双手抱着锦盒,然后抬起步伐离开。心中暗叹,这枪得多重,谁能用的了,看来还是吓唬人的作用更大。
晚饭以后,姬明叮嘱马车和王侯这几天尽快准备一下,家族产业要进入新一轮扩展,到时候他们会比较忙。对此,母亲和妹妹表示不削,银子都准备救济了,还有什么家族产业,哪来的家族?哪来的产业?难道砖厂不卖了?鹿丫儿心里默默想着,如果留下个石粉厂也不错,就算别人买去,到时候自己再开一个,反正秘方自己已经更新了好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