泗水码头
丁江平常伙伴聚集的大仓库,今天里面站满了人,平常年底才会如此,昨天傍晚突然都接到消息,老大召集大家,一早上都在开会。
直到太阳过了树梢,跃向头顶,远处一辆马车和一辆牛车才出现在人群里。接着转道驶来,到达门前,姬明三人才跳下马车,车夫坐在车上打盹。
“姬明老弟来了,到里面来,”丁江热情拉着手,人群让开道。
“麻烦江哥了,等会说完,大家一起在这吃个饭,我让码头的饭舍已经开始做了,比较简陋,各位哥哥担待点,”姬明一边走,一边高声说道,目测四十多个人。人群里露出笑声,隐约听到“小兄弟客气了。”
楚子南跟在后面,突然有种当黑社会大佬的感觉,这与他以往的经历截然相反,新奇而有趣,有种自由放飞自我。相较于皇城和母亲的贵族教育,他第一次觉得平民更有意思。
待众人坐定,丁江递给姬明一摞纸张,密密麻麻写满字,王侯也跟着看起来。
刘石,以前也是士兵,不过是个**,抢劫勒索小贩,被百夫长赶出军队,回到故乡。对外宣称,战斗负伤不得已离开,经常豪言如何英勇战斗,得到不明真相的很多退役士兵好感。
家里有个老母亲,一贫如洗,至今未婚,虽说烂人一个,不过还算孝顺,曾经为了给母亲治病,到处行窃,被打的遍体鳞伤。
爱好喝酒,对泗水码头开酒肆的寡妇有好感,可惜没钱何谈开口求娶。跟王百刀认识三个多月,在赌场认识的。经过证实,当日赌场出千,赢光了王百刀他和几位同乡钱财,甚至不少人签下驴打滚。不巧的是后面被王百刀识破,要求退钱,被打出来,以后多次登门讨要,扬言要说出赌场出千的门道。
欠下巨额债务后,几人只能就餐于码头,饮水吃馒头。刘石曾扬言要杀了刀爷,夺回自己的钱,听说是为了赢点钱治母亲的病。基本上早上出门就在码头干活,晚上天黑回城。
前些日子和王百刀喝酒后落水,淹死了王百刀,就是二狗子的父亲。我等多方查探,只知道当时刘石扶着他一起回去,然后酒醉呕吐时栽进水里,天黑几个店家都看到了。不过,有个桥头的小乞丐看到并未呕吐.........
两人一页一页翻着纸张,直到半个时辰后,才抬起头。
“哪个小乞丐?你那天看清楚没有呕吐,而且是刘石扶着王侯父亲?”姬明问道,看着人群里走出来一个小孩子,穿的破破烂烂。
“哥哥,我看的很清楚,我正坐在河边洗捡来的果子,而且确实是那个刘石扶着对方,就这样,架着一只手.....”一边说着一边做着示范。
“王侯,给他二两银子,”姬明说道,王侯上去递给对方,人群里爆发窃窃私语,小乞丐喜笑颜开。
“小兄弟,我有个不知道有没有关系的消息?不知......”一个小伙子约摸十五六岁,站出来说道。
“他们回去的路上有一个巷子,我妹妹曾经看到赌场的打手曾经在里面殴打过他们,时间还比较长,后来两人才一瘸一拐的扶着出来,他们经常被打,我也不知道这次是不是一样。”
“给他两百文,”姬明说道,小伙子兴高采烈地接过去。
“哪位是狗剩子?你提供的赌场信息确定吗?”姬明高声说道。
“小弟在这,,,,,,确实是,这几天刘石很走运,逢赌必赢,赌场里都知道,说他财神爷附体,不仅还了驴打滚,而且还赢了好几百两,这在刀爷的场子那可是奇迹。小的也经常在那耍耍,小赌怡情,小赌怡情,哈哈哈......”狗剩子嬉皮笑脸看着周围。
“给他五两银子,”姬明说道。
在对方目瞪口呆中,王侯把银子塞到手里。
“姬小哥,姬小哥,这我可以证实,他这几天专门请了大夫照顾他母亲,邻居都说快死的人给救回来了,花了不少钱,”旁边的少年补充说道,接过手里的五十文,略显失落。
“接下来,陈小三,赵锤........”
太阳跳进当空,中午下工的号子声,才打断姬明问话,事情基本了然于胸。
“小弟在这里多谢诸位哥哥,已经午饭时间了,小弟略尽绵薄,请大家吃一顿,将就一下......”
“小兄弟客气了”
“太客气了......”
“姬明老弟拿我当外人啊?”丁江笑着说道。
“不,江哥说反了,我跟丁海从小玩到大,当你是哥,才这样的,也能给哥哥树立点威信,”姬明摇头,自信的说道。
“好,哥哥认你这兄弟,有事情再找我,哥哥虽然只是码头打杂的,还是有点用处的,走,我们吃饭去,”说着拉着姬明,一起摆起桌凳,就是一个大木板,支起来,大伙或坐或站围着吃起来,气氛热烈融洽。
天色暗淡下来,路上牛车吱呀吱呀走着。
王侯坐在车上,手上青筋隆起,时而握紧拳头,时而松开,长长呼吸。姬明依旧躺着,听着晚归的鸟叫声。
“哥哥,我要去杀了他。。。。。”
“你答应过我什么知道吗?”
“可是。。。。。”
“没有可是,只需要知道谁是凶手就行了,来日方长,我们还小.......”
两人陷入长久的平静
“明天跟着我去道观给叔父祈福,在准备些东西........”
王侯哭丧着脸,一拳砸在牛车上,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姬明视若无睹,心平气和。接下来两天,两人白天出入道观,行走于街市,乱七八糟地乱买东西,晚上蹲在鹿丫儿窑前忙忙碌碌,惹得姬母一阵迷糊。
刘石最近过得风生水起,有钱了,也跟寡妇提亲了,不久就要完婚。赌场的人也不再追债,母亲病也好转,一切向着美好生活发展,只在夜深人静时候,偶尔起来喝点小酒。
这一日早晨下工,赌场里认识的朋友狗剩子,一个劲拉着去喝酒,盛情难却,而且酒食丰盛,不知不觉喝得醉得不省人事,迷迷糊糊睡着了。
一阵淋漓的小雨滴在脸上,迷迷糊糊想来,就见眼前站着穿着黑白衣服带着高帽的两人,面目惨败,口齿鲜红,刚要尖叫,就被对方一个贴脸套住,然后拉着往前走,迷迷糊糊不知走了多久,只觉得如同在飞,到达一座纸桥,上面小篆写着三字。
血红河里飘着冥钱,岸边堆着骷髅,随处洒落的腿骨,吓得坐在地上起不来,愣是被两人抬起来,往前走,接着就见路边蹦蹦跳跳的尸体,拎着头的无头尸,以及挂在树上伸着舌头看过来的血红眼睛。旁边时而红火,时而绿火的跳着。
跨过一个挂着肠子的大门,进入一个满是黑色的房子,里面点着闪着红火绿火的火盆,然后中间摆着黑色长桌,坐着一位黑色满脸毛发,铜额怒目的大汉,足有双人那么大,两面站着牛头人和马头人,一手拿钩子,一手拿着开膛刀,下面放着一小桌,坐着一小吏拿着留着鲜血的毛笔。
“亡者,可是刘石?”黑脸大汉说道。
刘石吓尿了,坐在地上,湿漉漉的,用手一摸,带着尿骚和腥臭味,这才看清楚地上全是血液,吓得“啊”的一声叫出来。
“亡者,可是刘石?我乃地狱阎王,速速报上名来,”大汉怒目圆睁,两旁绿火嗖地一下窜的老高。
刘石,这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来到了阴间,顿时泪流满面。
“启禀阎王,亡者生卒谱已经找到,”小吏缓缓上去,走着小腿骨咔嚓断了,对方毫不在意,从怀里掏出肠子又塞回去,转瞬又掏出一本黑色生死簿。
“刘石,生于大越X年X月,卒于大越X年X月,九岁丧父,其父刘XX,小时候曾偷盗邻居四只鸡,后......
大越X年X月X日用木棍杀害泗水王XX,中断其二十一年剩余寿命........”大汉一边说着,声音一边在回荡,三次后才消失。
“如有异议,速速说来,本王要判罚了”
这时候大门突然打开,拖进来一个小孩,眼珠已经掉落在地上,一只袖子空荡荡的飘着。
“启禀阎王,此子刑法已经结束,剩下该如何处置?”马头人身口吐人言。
“嗯,既然已经惩罚,那就......”
“启禀阎王,他还有一项偷盗没有惩罚,刚才只是杀人,所以只挖眼断臂掏心,”断腿小吏大声说道。
刘石这才看到这孩子后背一个大大的血窟窿。
“那就把另一只手扔进油锅吧,”阎王轻描淡写地说道。
只见牛头人挥起铁棒咔嚓一声,顺手借住,扔进旁边的油锅,一气呵成,熟练无比。
黑暗中蹦出一个恶鬼,捞起油锅里的手臂,就大口咀嚼起来,手臂里残存的血液流了满身,还不停吧唧嘴,惹来阎王一阵呵斥。
刘石这才缓过劲来,跪下就磕头,大叫冤枉。
“本府从不冤枉好人,有何冤情说来?”
“大人,小人没有偷四只,只有一只,饿得没办法。另外小人没有杀人,杀人的是赌场的两个打手,我们当日喝酒路过,被他们堵在巷子里,里面还有几个人,一起打王哥,直接打晕了,蒙纸窒息。然后威胁我那么做,否则我也死啊.......,对了,对了,当日还有一个老乞丐看到,也被打死了,你让他来就知道了。我真的冤枉啊,小偷小摸我也迫不得已,我家有老母,为了逃兵,故意讹诈,为了给母亲治病才去偷盗的啊,大人饶命啊。”刘石一边说着一边磕头。
刚才没回答阎王话,后背被来一钩子,血液滴滴答答在后面流淌,衣服后背都湿了。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都不知道该做什么。刘石以为阎王不信,赶紧补充。
“刀爷给了我四百两银子,让我那么做的,然后还给赌坊两百,大人我也是迫不得已,真的不是我杀的,”刘石满脸流泪,鼻涕都下来了。
“阎王,我们可能抓错人了,霸王可能信息弄错了,”小吏小声说道,刘石却听得清清楚楚。
(⊙o⊙)…
“那既然冤枉,我这就令你还阳,好好侍奉老母,待七年后再说吧,你要好生做事,切勿再折损阳寿,不可谈及阴间之事,否则直入十八层地狱。”阎王哼哼教会,示意带走。
刘石瘫软在地上,然后晕了过去。
“这是怎么了?怎么结束了还晕了,后面程序还走不走?”阎王说道。
“真晕了,那怎么办?”马面说道。
“可是后面怎么办,我还想看拔舌头和挖心呢?怎么能结束呢?”啃着手臂的鬼走上前来说道。
“以后再玩,狗剩子把他在放回去,今天大家辛苦了,楚子南请客,好好吃一顿,”阎王拿掉头套,把王侯推开,笑着说道。
“哈哈哈........”
“对,哈哈哈......”
举头三尺有神明,莫到地府悔断肠。
这个世界是否有神明,当你问出来的时候,神明已经住进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