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本身就是一场悲剧。有的人像小丑一样在台上嬉笑怒骂,有的人像小生一样幸福美满。当帷幕落下,换来的不过是观众一阵唏嘘。小丑的笑容僵硬地停留在脸上,小生的幸福也是短暂消失。青楼的花魁,换来的是满场花雨,众生倾倒。唯有身后的侍女,会流泪不语。
蔷薇虽美,近前则伤。所有的美好,都害怕有人近前。那些辛酸凄苦,明白了,也就笑不出来。美人黯然,好戏不悦。朱小彘已经失去了破碎,活着的人死了,死了的人活了。姬明不知该愤怒还是该悲伤,或许面部表情才是最好的选择。
“二娘?你是人是鬼?”
少年人已经失去了初见时候的乐观与快意。颤抖着声音,瘫坐在地上,手脚胡乱地抓着枯萎的茅草。
窗外依旧电闪雷鸣,照亮这片黑暗的天空,破开破旧地尘埃。
“我是人,你都长这么大了......”
远处传来急促地奔跑声,绝望的嘶吼试图挽救所有的人。
“都离开那里,快滚出去......”
朱老伯一路踉跄,推开房门,呆愣在门前。
“吱呀...吱呀......”
木门在风中摇晃......
“完了,都完了......造孽啊......”
一声呢喃,一声绝望的懊恼声,朱老伯如同抽干气力,顺着木门往地上滑动,低声呜咽起来......
小女孩早已经吓得缩进妇人的怀中,朱小彘也惶然无措。姬明愣愣地看着面前的家庭悲喜剧,小鼠侧耳倾听,不知不觉地往七哥面前移动。
“都给我出去,出去吧......”朱老伯恼怒地吼道,众人却听到一个长者的乞求,如同乞丐恼怒地丢开破盆子。
“爹,你还想隐瞒到什么时候?祖宗的脸面还有吗?家训怎么办?”朱小少爷冷冷地说道,像个没有感情的木偶,扒着姬明的腿,努力攀爬站起来。
“都是我的错,我对不起龙儿,更是对不起列祖列宗啊。老天,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朱家到底做错了什么?啊......”朱老伯一边说着,一边往门外爬去,坐在门前冲着苍天哭喊。
“爹,我一直觉得你是个大英雄。力挽狂澜,挽救朱家。你不说二娘暴病逝世了?呵呵......还邀请了几位好友过来吊丧。哈哈哈......死人活了......哈哈哈......”朱小少爷一步一停地走到门前,背靠墙壁,看着不远处的父亲。姬明慌忙上前,唯恐小兄弟疯掉。
“对啊,死了多好,一了百了。要是死了多好啊,哈哈哈......要什么衣服,都是遮羞布,不要了,都不要了,哈哈哈......”朱老伯似乎有些癫狂,笑着站起来,疯狂地脱身上的长袍衣物。直到一件内衣,方才停下。
“爹,朱家教训,侮辱门风,败坏祖宗者,囚。甚者,当诛......我该怎么办?你告诉我......”
“爹是辱没了家风,悔不听你祖父的话,致使家族遭此羞辱。既然你都看到了,那就给你留个教训,听爹一句话。等你当了家主,在家训中添加一条,嫡庶有别,尊卑有序,朱家子孙,不得纳妾。”朱老伯缓缓平静下来,望着天空说道。
“你还是说说,私自囚禁二娘的事吧......”朱小彘拔出剑,插在地上的缝隙之间。
朱老伯静静地看着天空,阴云密布,电闪雷鸣......
“爹像你这么大的时候,父亲给我订了一门亲事,邯郸蒙氏嫡女。那时候,我不从,但是我爹逼迫我必须去拜访。”朱老伯低沉地声音说道,有些感慨地回忆道。
“这我知道,我娘就是蒙氏嫡女蒙龙......”
“其实你娘当初没见到我也不愿意。不过拜访之后,我俩都很中意。可惜她眼中的我是我,我眼中的她却不是她。也许悲剧都是从小小的错误开始,一发不可收拾......”
姬明纳闷的左右看看,灯光下的小鼠与师姐也是一脸迷惑。
“你母亲跟你二娘调换身份,我以为你二娘就是你娘。所以就频繁往来,与你二娘游山玩水,两情相悦。直到一年后,她们才告诉我。那时候,已经定亲,不能反悔了。”朱老伯脸上带着微笑,门后传来铁链的摩擦声。
“那就都娶了,不就完事了?”朱小少爷有些恼怒地说道。
“为父也是这么做的。她俩情同姐妹,所以两年后,一起过门。龙儿为正妻,凤儿为妾室。这点你祖父无论如何也不许更改。我即使下跪请求,都没有用。”
“爹,娘是蒙氏嫡女,我都知道不可能。你下跪又有何用?更何况外公肯定不许。”朱小彘有些不耐烦的说道。
“你还小,不懂少年情爱。你祖父说凤儿无法领导朱家,不过后来确实如此......”朱老伯轻声说道。
“你胡说,我怎么就不能领导朱家了?姐姐哪里有我好?琴棋书画,礼仪持家,她哪一样比我好?”门后的妇人嘶吼着,吓得小女孩呜呜地哭泣,不停呼唤娘亲。
“你到现在还如此执迷不悟。你当龙儿不知道,我只喜欢你吗?你忘了她生大儿以后,让我也给你个男孩。她总在为别人着想,为了这个家和谐。”朱老伯有些怜惜地说道,往前走来。
“那是她下药害我,她数年不生蛋,还嫉妒我得宠。唯恐我生下儿子,抢了她正妻的地位。蛇蝎心肠,死有余辜。”妇人怨毒地说道,朱小少爷惊恐地望着。
“你给我闭嘴,你这恶妇。我闺房之中没和你说吗?祖父不许庶子年长,所以才给你下药避孕,用的也是无损伤的方子。花了数万两白银,从御医那买来的。后来你生了大福,还不能证明吗?为何到现在你依旧如此小人之心?”朱老伯气的浑身发抖,须发怒张地吼道。
“那是我买了游方道士的秘方,才治好的。你还想帮她隐瞒。她就是怕我提前生了大福,她不得宠。看看他们蒙氏,叛逆,诛杀。她生的都是孽种。大儿也该死......”妇人惊叫着说道。
“你这个毒妇,我打死你......”朱老伯青筋隆起,脸色通红地说道,冲上去就是一巴掌。
“你下毒毒死了大儿,当我不知道吗?我要是抓住那个假道士,一定将他碎尸万段。大儿从小身体健康,可是在我接手家业外出经商,就开始越来越差。要不是我狠下心来,剖尸查验,还不知道你如此恶毒?龙儿与你情同姐妹,你连她也要一起毒死,你当我朱家都是蠢货吗?”朱老伯回身拔出地上的剑,一步步往前走来。
“呃,啊...啊.......”
朱小少爷脸色通红,瞪大眼睛,直愣愣地往地上倒去。
“剑客,你怎么了?师姐快来帮忙......”
“我儿,我儿,都是爹的错,你千万别出事......都是报应啊......”朱老伯丢下剑,抱着小儿子,惊恐地嚎啕大哭。
“快,人工呼吸,他缺氧......”姬明看着脸色发青白,心跳加速,赶紧喊道。稍稍一顿,自己爬上去吹去。
“麒麟哥,你有口臭,我没事,扶我起来......”朱小彘缓缓坐起身来,有些呆愣。
“二娘,告诉我,我大哥和母亲不是你下的毒,对吧?”
“小彘,我也不想的。”妇人有些哀怨地说道。
“为什么?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为何从夏口回来?啊......”朱小彘崩溃地嚎啕大哭。
“凤儿,今日我们一起走吧,找龙儿团聚,接受祖宗的惩罚吧......”朱老伯平静地说道,面带微笑。
“不许杀我娘......”小姑娘站在两人之间......
众人微微一愣,短暂的沉静。
“这是我妹妹?她的童年要多悲惨啊......都这么大了,我作为哥哥都不知道......”朱少爷面上带着痛苦地微笑。
“他不是你妹妹,老夫衣服已经脱光了,也不需要这脸面了。是这个毒妇跟那个道士所生。我到北地见一好友,八个月才回,她已经躲到寺庙怀胎六月。所以为父只能让她暴毙,囚于后院深处禁地。”朱老伯面色狰狞地笑着,试图去拉过小女孩。
“哼哼...哈哈哈......我也是被逼的,一不做二不休,可恨那个废物没有杀了你。否则朱家就是我儿的了,那时候,我就是正室夫人。正室已死,大子病逝,二子残废,三子是个浪荡儿,唯有我儿可以继承家业。天命在我,你奈我何......哈哈哈......”妇人有些疯癫地笑了起来,手足舞蹈。姬明怀疑她有精神疾病,弄不好已经病入膏肓。这时候还在激怒对方,这就是作死啊。
“你已经疯了吧,那就让这雷雨洗掉我们的罪恶。因我而起,才有这悲剧。如果当初我听从父亲,龙儿不会死,我家也会更为兴盛。母亲说的没错,你是真的蛇蝎美人。我愧对列祖列宗,愧对我儿。我当初真是瞎了眼睛,对你用情至深。我偏爱你,龙儿让着你,你就想废嫡立庶......最后还是你给了我们致命一剑.......啊...呵呵.....”朱老伯逐渐笑了起来,拿着剑在风中乱砍,剑光时隐时现。
“你爱我,就会让我当正妻,就会让我儿继承家业。可是你看看,你对姐姐越来越好,对大儿二子倍加器重,而我儿呢?大福也是你的儿子,你就把他当猪养,是不是等到成年,随便给点东西就打发了?不要冠冕堂皇标榜自己钟情于我。那仙师说的对,世家就是虚伪,残忍。”妇人站了起来,拖拉着铁链,不可一世地说道,控诉着这个世道。
“爹,二娘,你们别吵了。我从小就没打算继承家业,都给二哥和大福吧。我去闯荡江湖,当我的第一剑客去......”朱小彘说着,拔起地上的剑,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你不许走,朱家只能是你的.......”
“不不不......父亲,我觉得三弟说的对,我娘也说的对,天命在我,本就该是我的,不是吗?”
一语从院子外传来.......
小鼠一瞬间站到姬明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