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家伙怎么这么沉？是我没力气还是他吃的太多了。姬明心里吐槽着，一边搭着膀子，姑且算是扶着王侯吧。
王二叔远远看到两个小孩子回来，满肚子气，这都什么时辰了？让他们去玩个半个时辰，谁让他们到处跑，这都快一个半时辰了，等会还要去汇合安老头呢。
“他这是怎么啦？怎么一身的酒气？你们是不是喝酒了？”王二叔上来就是连珠炮，三连问发了出来。怒目瞪着姬明，原以为他是个小大人，比较成熟点，谁知道就跟着胡闹，还把二狗子给灌醉了。
“王侯喝醉了，撒了会酒疯，我把他搭回来了，”姬明解释道。
“我让你带着他喝酒，让你别跑，又跑去哪疯了，”王二叔一脸虎目圆睁，上来就是一巴掌接着一巴掌，打的姬明嗷嗷直叫。一边躲闪，一边解释，反而越解释迎来越多越重的招呼。
好半晌，才听见姬明叽叽咕咕说完。
“这孩子，这么小，懂什么......”王二叔过来把孩子背着，然后拉着姬明就走，嘴巴里还在不停告诫，以后进了城不要到处乱跑，走失了，这么大的城池很难找。
“他的父亲，我也听说过，都是权力场上的池鱼，现在说了你们也不懂，总之，他的父亲虽然是有点颓废，但是我们都能理解他。
大越这些年，越来越走下坡路，叔的那些兄弟也不是真的想占你便宜，你有这么好的法子，多少能让他们日子过下去，都是战场百战的老兵。”二叔小声的跟姬明说着话，走在大街上，朝廷虽说不管制臣民言论，但是多少都要注意点，谁知道哪天就被人当成把柄来对付。
“二叔，大越不是也有功勋抚恤吗？叔叔伯伯们的日子怎么会难过呢？听说朝廷还没人敢随意克扣，否则大将军肯定不放过他们。”姬明虽然心里多少猜到点，也在那些富人区的丝绸店跟见多识广的小二了解过大越军制法度，但是还是装不懂。
姬明的映像中，做生意，一不能得罪官府，二不能得罪军队，三不触及勋贵，这是他今天在楚王城第二大收获，为人立世的基础认识。至于法律，在他这个专业金融人员眼里，是可以合理运用的。
“那个汉子，曾经也是风云人物，我和你父亲在军中都是知道的，后来楚王保住他一条命才能活着回来。至于军中的赏赐，呵呵......现在已经被破坏的支离破碎，特别是楚王一脉的，粘着关系的小鱼小虾米，有时候也跟着倒霉。历年来，我楚地伤兵最多，作战也最勇敢，可惜我大越皇帝......”二叔无奈的摇摇头，没有了谈话兴趣。
跟着二叔，穿过巷子，左转右转，然后眼前豁然开朗。门前青石板路宽广，可并排行驶十数辆马车，一排的高门大户，街头巷尾还有巡逻士兵，难怪刚才这片别墅区不给进来。
楚王府三个大字，老远就能看到，虽说看着字似懂非懂，但是加上聪明的大脑，怎么也能蒙出来。门口放着两个大的巨大的石狮子，趴在那都比大人高出一大半，朱门铁环，门口站着两个身着甲胄，一脸肃穆的士兵，八根廊柱子一字排开。
姬明刚拔腿准备上前，士兵立马看过来，执戈向前。
“铁锤，今天你执勤，大柱子他们呢？”二叔上前拎回来这小子，跟上来的士兵打招呼，这才引起对方注意，也明白过来了。
“王小二子，是你啊，大柱子去泗水码头了，今天军中有点粮食到，去搬粮食，还能补贴点家用。这小子谁啊？也没个眼力劲，就想进大门，不会是你小子私生子吧？”那士兵哗啦啦的走过来，一脸笑容地问着王二叔。
“你这个大铁锤子，你这真是铁做的脑袋，这是姬大个子家的小儿子，以前小，现在带他来城里看看，非要过来看他爹以前执戈的王府，正好我也过来等安老头......”王二叔当胸给了他一拳，激起甲胄蓬蓬的响，和大汉有说有笑。他们一会谈论现在家里的皮孩子，一会说说最近得到的军报，五花八门，乱七八糟地闲扯着。
姬明坐在石阶上，竖着耳朵偷偷听着，心里默默记着对自己有用的信息，趴在地上的王侯，翻身换了一个姿势，呼呼大睡。
也不知道听了多久，太阳开始偏西了。吱呀吱呀的门声才打断他们愉快的聊天，旁边的小门走出来两个老头，一个安爷爷，还有一个跟他差不多年龄的人。
两人说着话，时而高兴时而忧伤，有时候还用手点点姬明，慢步走到阶梯着，好奇的打量着姬明和地上的王侯，迷惑之色显而易见。
“你是姬大个子的小儿子？我听了老安说的小饮品，不错，可以好好弄。有麻烦到王府来找我楚老头，我年纪大了，这楚王城一点小事情还是可以说说的。”这个自称楚老头的咪咪笑着，摸摸姬明头，跟个弥勒佛一样。
“谢谢楚爷爷，母亲也常常说，王爷照顾我们母子，前几年更是靠着府里洗衣服才能好好度日，如今小子归来，有点小聪明，实在没办法再舔着脸皮靠王府救济了。今天来，也是专门来谢谢主人家的。”姬明一脸纯真懵懂，整理身上的破旧麻衣，清理一下灰尘，然后并拢双腿，郑重其事地站在门口，对着王府大门深深作揖，摆了三拜，然后转过身子，对着楚爷爷也拜了三拜。
“好孩子，好好孝敬你母亲，我也听你安爷爷说了，你母亲浆洗幸苦，你日思夜想，殚精竭虑才想出这个办法，其心至孝。很有我楚王府的风范，王爷礼贤下士，事亲至孝，这是陛下和重臣都有目共睹的，等晚上小王爷和小郡主回来，一定转达你的谢意。”楚老头哈哈大笑，一副老来安慰的满足表情，拍着小家伙的肩膀。
“那，老楚，我们就先行回去了，日头也偏西了。”安爷爷做了作揖，相约下旬再见，从巷子里赶出牛车，牛车载着四人优哉游哉的王南门去了。
楚老头在人走远后，面色不好看，知道府里有些小的管事越来越不像话了，准备着明天好好开个座谈会，大家一起学习一下楚王的先进精神，顺便进行下自我检讨，部分品格不良的人速速赶出府去，楚王小心翼翼经营起来的名声，可不能被这些下人给败坏了。
“铁锤，姬家娘子上一次来的时候是谁安排的活？”老楚阴沉着脸，万年冰山一样，犀利的眼神看着大汉都有点冷。
“这......属下不知，听说是奶娘的娘家侄子安排的浆洗任务......”铁锤憨憨地说道，任谁看到都觉得是个老实本分的汉子。
“不知死活的东西，王爷本来就是为了赏赐才安排的差事，他还当成真的了？王府缺那一个浆洗的妇人吗？这样还故意刁难，以前的浆洗管事年老回家，这奶娘听到小王爷回来，就乘机拉风安排侄子进来，自己也不掂量着身份。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楚老头心里默默想到。
那个传说中的奶娘家的娘家侄子，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就想偷偷扣点银子，把活计都安排给一个乡下妇人，结果会导致自己被赶出来。
直到离开，还一直觉得，自己左脚进门怎么就违反王府规定了？王府什么时候有这种规定，开会左脚进门，平时工作不努力，安排活计问题层出不穷，经楚王府管事委员会研究决定，给予XX开除管事一职处分。
姬明也不知道母亲上次是为何被刁难，所以也就有心无心的暗示一下。有则改之，无则加勉，不管是因何原因，如果正当，应该没人会注意或者处罚，如果不正当，那他就自认倒霉吧。
把握时间，点到即止，一方面表现自己至纯至孝天真无害，一方面又旁敲侧击透露出母亲太累，可能被刁难的情况。自己大肆表扬楚王府，然后在本色出演，真心的表达感谢，另一方面也感谢楚爷爷的关照。
人，当有人帮你一次小忙，那么他就不会再介意帮你一次大忙。把别人捧得很高，光明高大，公正善良，那么适当的暗示有人在玷污他的形象，那么结果可想而知，更何况这不仅是玷污自己，更是辜负楚王府的贤明。只有蠢货才会身体力行，自己给自己的不公出头，有人代劳，何乐不为呢？
姬明躺在牛车上，看着蔚蓝的天空，偶尔白云飘过，也不知思绪飘到哪里。王侯已经打起来鼾声，一长一短，节奏还真是轻快。道路两旁还是熙熙攘攘的人群，时而有孩子声音叽喳，希望父母能够多买一个小零食。
城门口依旧排满了人，外出泗水码头务工的人都开始慢慢往城里来，姬明用手掌遮着额头，不敢再见人了，上午的囧像太难看了，耳边还有安老头絮絮叨叨的政治课，不停数落自己给王侯买的酒食。
王二叔跟城门口的兄弟打招呼，相约下次不执勤的时候，一起找个地方喝一杯，都是军伍的兄弟，酒不再好，有兄弟就成。
老牛哼哧哼哧拉着车，吱呀吱呀的挪着，下午四点的阳光，晒的人昏昏欲睡，热气开始慢慢减退了，徐徐的风吹来，透过车缝间的空隙吹在身上，凉爽而舒适。姬明就这样迷迷糊糊的睡着了，迷迷糊糊而来，又迷迷糊糊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