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府九尾居
傍晚落日之时，胡风已经回到府邸。心情起伏不定，在看到粮车到达之时，他就意识到自己的失败。自己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泗水码头的丁江尽是姬明的人，何时运来如此多的粮食，那家伙不是一直倒卖砖头的吗？更加愤怒地是，尽然有人想浑水摸鱼，完全不将自己放在眼中。
原本人潮就是自己安排在小明山的心腹推动而来，再到泗水这呼应人员的接上，逼着姬明今天拿出粮食。原本一切正好，当听到姬明贤弟准备饭后打开粮仓，胡风对自己的计划满意之极。点到即止，赈灾破产，然后把流民分散进楚王城和南边建康，这样世家和陛下之间的博弈，就可以一举击溃朝堂寒门，完美无瑕。
万万没有想到，尽然有人在其中浑水摸鱼，想要激起动乱。一旦发生叛乱，那么江东顷刻之间就会化为乌有，其中的世家立马灰飞烟灭。胡风猜测，这样对皇族寒门最为有利，楚子白和皇帝都有可能，甚至朝堂寒门也都有嫌疑。
连沐浴都没有，直接坐在案几前，抬起毛笔就是一封书信，待到末尾，逐渐冷静下来，慢慢停笔。胡风起身在房间里慢慢来回走动，不停地在心中权衡。
楚子白可能最小，因为一旦发生，自身难保，接着可能是皇帝，皇帝视世家如眼中钉肉中刺，除之而后快，一旦世家之首的江东胡家被铲除，其他几家也会被逐个击破。最后是寒门，世家与帝王斗争，犹如鹬蚌相争，寒门渔翁得利。想到这里，胡风满头大汗，果然都是老狐狸。
想到姬明粮车到达，心中反而庆幸。“不对，哪里出了问题？丁江的粮食怎么会给姬明？除非压根就是他的，”胡风不由想到。
“半年前，刀爷的彩票可是丁江所转让的？”胡风突然冲着外面说道。
门一响动，一管家模样已经跪在面前：“回禀公子，是。”
“丁江的彩票给刀爷，刀爷被乱民杀死，刀爷曾杀姬明被自己所救，丁江的粮食给了姬明，姬明赈灾少说几十万两银子，院长破格录取，院长那个老古板怎么会改主意......”胡风默默在嘀咕着，自言自语说着，来回走动，手中的骨扇不停打开合拢，突然站定，眼睛逐渐睁大。
“我明白了，自始至终我就是个跳梁小丑，小丑...哈哈哈......
想我胡风从小伶俐，尽然差距如此之大。所有的事情尽然只是源于一点小事......”胡风突然前俯后仰地大笑起来，更是开口自嘲。
“原来如此，因王侯得罪刀爷，刀爷曾想杀掉自己，转而布局杀人，我原以为只是借势杀人，没想到自始至终还是局。给丁江好处笼络，然后借他之手卖掉彩票，接着借民怨杀之，神不知鬼不觉。院长必然知晓此事，按照他的性格，绝对不会放过姬明，那么这就说通泗水书院助力其成贵族的原因，再接着心存愧疚救济流民，此时已经足够了。我还指望流民涌进再接粮食谣言击垮对方，我还真是天真，这样所有的线索都通了，这简直是个天才的布局。果然是同类，我且修书一份，必须拉上此人乘坐我世家战车......”说完胡风，再次取过几张白纸，一气呵成，仔细端详无误，拿起怀中印章，加盖印记和火漆，提醒管家飞狐传送。
这才吩咐侍者准备沐浴，待到两炷香后，坐于亭台，越是琢磨越是赞叹。想到有人想要毁了此子，更是怒不可遏，摇摇铃铛，背着身说道：“速去探查，看看到底何人在幕后，妖狐随时保护。”
“是，属下这就告退。”说完管家消失不见。
一池清水，丝毫无波，胡风微笑着点头。
泗水河畔
楚子白刚走出看押几个歹人房间，临时搭建的房间里几人奄奄一息。脸上的怒容丝毫没有减少，平静地注视着河面，姬明在远处跟着乡老吃饭聊天，不时传来欢声笑语。
“小羽，可曾审讯出结果？”楚子白按住腰间的佩剑说道。
“启禀郡主，臣下已经确定，此次人员来自三波，还有一波影藏的杀手......”小羽轻声地说道。
“还有杀手？”楚子白意外的说道。
“是，臣下审讯所知，一波开始煽动小明山的人，只是雇人给钱做事，来人变音蒙面，无从得知。后面两拨，一波来自齐鲁，已经自杀。一波来自皇城，没有口供，臣下不敢深究.....至于杀手隐藏在其中，目标却不是姬公子。”小羽低头单膝跪在地上。
楚子白目光盯着前方，咬着牙根，心中暗自揣摩可能的对象，更是对白衣洛神费解，一会猜测是世家，一会闪过寒门，更是想到可怕之处。心中同时琢磨齐鲁的世家可能是谁？直到良久，姬明喊声，才回过神来。
“楚兄，来一碗，味道还不错......”姬明笑眯眯地说道。小羽已经不知道何时退到远处。姬明何尝不知道今日的凶险，所以才会更加珍惜现在。妹妹傍晚跑出来，抱着哥哥哭了半天，惹得周围人莫名其妙。在大家心中，下午只是商量个事情，然后官府抓了几只毛贼，小孩子就是胆子小。
鹿丫儿趴在墙头，踩着好几个凳子看了一下午，屋里的小孩子也感觉到了气氛的异样。平时活泼好动地神仙弟子，法术的传播者，反常的平静。鹿丫儿很少见到哥哥如此害怕的脸色看自己，所以刚放出来就跑去找哥哥。
“姬明兄倒是心胸宽广，运筹帷幄，丝毫不见惊慌啊，”楚子白接过碗，碗边包着一层布，明显经过多次清洗，碗沿丝毫油腻没有，而且肯定是新拿出来的碗，心中一暖说道。
姬明蹲身坐在河堤上，幽幽说道：“我说，我快被吓死了，你信吗？”
“我信，”楚子白说着，把碗放在一边，跟着坐下来。在姬明把妹妹反锁在屋里时候，楚子白就知道，他也开始害怕了。这是他的习惯，把家人放在最安全的地方。
“最开始，我以为，今日我将会是必死之局，我知道一旦发动这种局面将是多么严重的后果。直到对方尽然让我完整说完话，并且有机会表演，甚至带离老者，我就放下心来，至少他没想着要我的命。可能他只是想阻止我赈灾。
后来就让我很迷惑，后来明显就是想杀我，甚至想毁灭这里的一切，包括难民，这人才是最危险的，不知楚兄可有要说的话？”姬明调笑着说道，盯着楚子白的眼睛。
“一共三波，起初一波只是想破坏赈灾，后面想杀人，对手来源齐鲁，尚不得知何人，杀手不知来处，他们把后一波的很多暗子给除去，姬明兄可有齐鲁世家的仇人？”楚子白想了想说道，决定对聪明人说老实话。
姬明疑惑了很久，无奈地摇摇头，实在不知道齐鲁世家跟自己何仇？难不成是因为燕赵的流民被自己收拢而得罪这些人？姬明想着，如果不是自己，难民会向京城，一部分会在江东齐鲁之地，也许真的影响到世家的利益。如此想来，也不无可能。
“那楚兄，可知道白衣洛神是什么情况？”
“洛神乃是洛水之神，原是九歌中河伯之妻，楚国时期独立出来，成为独立的神明。秦国尚法祭祀昊天，楚国尚儒法，以巫祭祀九神，九神中就有河伯。洛神后被继续神化，代表仁慈怜爱，惩恶扬善之责，与佛家观音类似，兼具明王特点，正邪不明，神魔不清，却偏爱众生，着白衣以仁慈，穿红衣以惩恶，是这些平民臆想出来安慰自己罢了。”楚子白一边说着，一边不削，时而高高在上点评一番。
“照这样说来，我也得罪了宗教狂热分子？问题是我也想不到如何得罪这些人的？”姬明无辜的眼神看着楚子白，摊着手说道，楚楚可怜的表情。
“噗嗤...也许把你当河伯了...哈哈哈......”楚子白想了半天，突然憋着脸笑道。一群无知小民，还想翻天不成。
“算了，楚兄，我还有正事呢？不和你说了，有消息再告诉我吧。这些人闲下来就闹事情，明天统一给我疏浚河道去，我早就跟郡守大人说过，到时候怎么也能拿个大越十佳少年奖。”姬明罗里吧嗦，嘀嘀咕咕说着，站起来走了。楚子白看着对方语无伦次，看来这次真的吓得不轻。
既然难得人这么齐，姬明索性给大家开个会，会上详细介绍了手头的粮食够吃多久，下一批何时到达，明日工程如何承包，工钱如何算，虽说少点，可蚊子也是肉。难民从没想到赈灾吃饱饭，干活还给钱，个个摩拳擦掌，最差的出苦力也能挣钱。
姬明围着高台滔滔不绝，时而跟前排的老者互动，作为小儿辈自嘲一番，现场气氛非常活跃。兴奋之余，心里琢磨着要不要把千芳阁的资源利用起来，组织个活动组，隔三差五给大家整点娱乐项目，反正自己最擅长编故事了。老百姓喜爱的就那一个套路，热闹，好笑，接地气。也没人管他合不合理，你就算跟他说一个皇帝一顿饭吃十个烧饼，他们都觉得有道理。
不知不觉月亮出来了，人群才慢慢散去。看看远处，楚兄已经早就离开了，姬明开始往家走，马车跟在后面一言不发。
“马兄，你说明年这麦子还能长出来吗？刚冒头就给踩了......”姬明突然问道，脚步不停，头都没回。
额(⊙o⊙)…
“会的，姬明兄，放心吧......”
“哦，那我就放心了......”
马车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总觉得姬明兄似乎在说梦话一样。
黑暗中的老鼠，只会躲在阴沟里吱吱喳喳。人影摸黑潜入水中，一路游到下游，才敢上岸，转道往东走，然后一路仓皇北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