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简之放下手中的书,起身走向窗边伸了个懒腰。午后一直在看书,再回过神来已近黄昏时分。看着天边泛黄的云彩,好像和21世纪也没什么区别,想到这不禁有些出神,家里的爸爸妈妈还好吗?成为夏简之的这一个多月,她没有一天不在思念家里的父母。“爸爸妈妈,原谅我这一次的任性好吗?”心里默默地想着。
“小姐,这些是你要的书。”推门进来的谨心,将夏简之的思绪拉了回来。谨心费力地将一大摞书放到桌边,又随手拿起一本翻起来,可无奈自己不认字,翻了几页便将书放下。“这都是些什么呀?小姐怎么就天天看不够呢?”
“是看不够,这都是我没看过的书,很多以前不知道的新的东西,我很感兴趣。”拿起刚才谨心翻弄的书打开看了一下,是讲如何制作古琴和简单的韵律琴法的。
“小姐以前可是从不喜欢的,是神仙告诉小姐要多看书吗?”谨心扑闪着大眼睛喃喃自语,样子甚是可爱,倒是把夏简之逗笑了。
以前……,想起了自己像她这么大的时候。那时候真是难熬啊,现在才知道那时候所经历的,后来被叫做“语言暴力”。这种冷暴力虽然不像被殴打那种暴力一样损伤身体,可对精神的催残是非常可怕的。从那时候起,自己好像无法抬起头来生活,那些伤害自己的话,从四面八方一起涌过来,无论怎么躲都躲不掉。以致于后来,即使摆脱了那个压抑的环境,也摆脱不了它带给自己的伤害。从那以后,自己就一直小心谨慎的留心来自身边人的每一个举动,根据别人的喜好去迎合,而且强迫自己努力去变得优秀,拼了命的想得到别人的认可。所以即使自己没有兴趣,也逼着自己去学习。从学校的知识到棋艺声乐类的特长班,把自己塞得满满的。想塑造一个优秀的自己,以此得到别人的认可好像才能稍微安下心来。那样虚伪的日子,一过就是十年。这十年无数次想终止这种错误而又自我折磨的生活方式,可是它好像已经是自己生命的一部分,无法割舍更无法从生命力中分离。
“消息可靠吗?”
“应该是可靠的,按照当年夫人留下的线索,找到了女管家的远房亲戚,说是女管家当年出府后便嫁人了,他给了我一个地址,说是能找到她。”
“好。”夏简之心想想着,慎思查了两个多月,终于是有些眉目了。“这次出府,见了家人吧?你弟弟的身体还好吗?”
“啊。”想必是没想到夏简之会问及她的家人,慎思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连忙回答一切都如常。
“小姐,听说近日将军就是回府了。在外与高人游学的大少爷也将一同回来,将军办完差事,特意去接了大少爷呢。”还没等夏简之再开口,慎思就又将一重要消息告之。
“大少爷?”好像脑子里慢慢地想起了这个人,是夫人王氏的儿子,后来交给吴氏抚养了。
“啊,大少爷这一走就是八年,如今也应该是十五岁了。学成归来,定是像将军一般威武的厉害人物。”
“好,我知道了。”我倒是不相信以前那个纨绔公子哥,现在能好到哪去。现在这个时候回来,不知道是好还是坏。
慎思走后,夏简之自己盘算着怎么办。如今已经拿到了当年女管家的住处,无论如何是得找人去一趟的。可是这人选,谨心是个藏不住事的性子,所以到现在都没告诉她。慎思到是心思细腻,可她这半年的假已经用完了,要是再找借口出去怕是会引起怀疑,若是再等半年,怕是再生什么事端。看来只能是自己想办法出去一趟了,毕竟事情的原委自己也最清楚,而且现在自己的样子是个十岁的孩子,估计女管家也不会太提防。
几日后,将军带着夏子陌回来了。府里上下忙得不亦乐乎,倒是夏简之这闹着清闲,只是苦恼着如何找到机会出府去找当年的女管家。
“小姐,府里已经安排好晚上家宴。”
“我知道了。”听声音知道是谨心,也没抬头,继续在纸上抄写着诗词。
“小姐。”谨心见夏简之不上心,犹豫了一下又开口道,“将军已进宫面圣了,大少爷先回来了,你要不要去请个安问候一下啊?”
“嗯?”听到谨心的话,这时才抬起头来,轻笑着摇头。“大少爷马车老顿,我就不便去叨扰了。晚些时候家宴也总会见到的。”明知自己不受待见,还去碰什么壁。自己可不想去热脸贴人家冷屁股,现在的夏简之的主意可是正的很。
“那好吧,小姐,晚宴定在今天酉时,到时候大家都会过去,小姐可别晚了落下话柄才好。”谨心看夏简之如此坚决,也不再强求。
“知道了,我会准时去的。”换算了一下时辰,酉时是现代的17点至19点左右,现在才是中午,时间还是挺充裕的。
在屋里写了一会字,看看时间刚过了申时,也就是现代的15点左右,想必现在府上都忙着准备晚上的家宴,应该不会碰上什么麻烦,自己也有几天没出去走动了,就想出去透透气。
径直穿过花园,就到了后院的亭子中,平时少有人来,安静素雅自己时常来坐坐。稍走近些,看到亭中的石桌上有一盘没下完的棋,先是一愣,环顾四周并没有见到人,这少有人来的地方是谁摆了盘残棋呢?走上前正专心的研究着棋局,却被一男子的声音打断了。
“附庸风雅,俗不可奈。”闻声转头,发现一名约十五六岁的少年在亭子入口处看着自己,丝毫不掩示脸上露出的嫌恶表情。
夏简之闻声回头看了看,这个少年没在府里见过。但是看这傲慢的样子,就猜出是谁了。“何以见得?”她直视对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哼,以为我还是以前的那个夏语或者夏简之?小弟弟你别太天真了!
看到对方如此态度明显也是一愣,紧接着更为嫌弃地说道“何以见得?真是好笑,这不是明知故问吗?难道你懂下棋之道?”
这话到是惹得夏简之不快了,轻蔑地看着他“懂如何,不懂又如何?说话这么刻薄。唐唐将军府大少爷就是如此对待自己的妹妹的?听闻您游学八年如今学成归来,如此还真是怪了,这八年竟学成了如此人品?真是闻所未闻的笑话!”
“你!”一时竟被噎的说不出话来,气得脸色发白,好阵子才又开了口,“哼,倒是个灵牙利齿的。不过贱人就是贱人夏简之,人如其名。娘亲起的这个名字还真是适合你呢!”
夏简之倒也不急,只是轻哼一声,蔑视地看了他一眼“好一声娘亲啊,叫的还真是亲切呢。”又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要说人如其名,我倒是觉得形容夏大少爷更为贴切呢!”
“你什么意思?给我说清楚!”这回夏子陌是被彻底激怒了,气急败坏的样子还真是好笑。
看着对方会心一笑“夏大少爷聪明过人且自幼得能人异士指点,怎么还会有不明白的事。再说就算现在不明白以后自然也会明白的,莫急莫急。”说着便挥挥手下了亭子离开了。此时,夏子陌气得要命,恶狠狠地目送夏简之的背影离开。
夏简之走出了亭子,又到别处逛了一会,看差不多到时间了,便往晚宴的待客厅走去。到了待客厅,找了个不起眼的位置坐下,观察着忙碌的下人和虚情假意的众人,不由得脸上泛起不屑的笑意。
见我来了,大家也都视若无睹。惟有夏子陌看到了夏简之脸上不明的笑意,“不知是怎么好事让简之妹妹这般的高兴?”
没想到夏子陌会突然开口,众人一下子都停下,齐刷刷地朝夏简之看过来。见如此情形,她明白这是想故意刁难了。“自然是见子陌哥哥回来而高兴。”见招拆招,我活了二十多年,还怕你个熊孩子不成?夏简之心想着,脸上丝毫没有畏惧。
“哼,哥哥回来用你高兴?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你也配?”还没等夏子陌说话,就见他身边一名衣着艳丽的小女孩鄙视的看着夏简之说道。
都不用看听这讨厌的声音就知道是谁了,夏府的大千金夏宝珠平日里仗着将军宠爱蛮横惯了,对夏简之也是没少关照。
“如珠若宝”被当做掌上名珠的将军府大千金和“下贱之人”被谎称自小体弱多病不能见人二小姐,同在一桌吃饭,想想还真是有意思的很呢。
夏简之抬起着着,不急不燥的看着夏宝珠笑着说“姐姐这是说得什么话?子陌哥哥回来我自然是要高兴的,不紧是我,这府内上下哪有一个人不高兴的?这怎和配不配扯上了关系?虽说简之不如姐姐伶俐得大家宠爱,但也是这夏府中人,难道替哥哥平安归来而高兴也有错了?”
“你!谁那么说的……我是说……”见夏简之这么有理有据地一说,竟气得不知如何还嘴了。
夏子陌眼看着夏宝珠不是对手“我虽与宝珠妹妹接触不长,但看得出她是个心思单纯的好姑娘,我相信她定不会是那个意思的”又意味深长的看向夏简之“倒是简之妹妹真是伶牙俐齿啊。”
“真是谬赞了,能得到受高人指点学成归来的子陌哥哥认可,简之真是喜不胜收。”得意的白了一眼气的满脸通红的夏宝珠。
“好了,知道子陌回来了你们都高兴,闲话就留到晚宴后再说吧。来子陌,尝尝这个,娘亲亲自下厨做的。”说着吴氏夹了菜递去。
接过吴氏夹的菜,恭敬地笑笑。“谢谢娘亲,出门这些日子孩儿很惦念父亲和母亲。”
“切莫儿女情长,要励精图治,你是夏府的长子,以后要继承为父的意志把将军府发扬光大,千万不要辜负了为父的期望。”夏炎一脸严肃,桌上的气氛立马冷了下来。
难得露出的笑颜被父亲严厉的训话给驱散了。“是,父亲,孩儿谨记。”
一顿饭吃的每个人都各怀心事,可是说是尽显人性丑态,夏简之也借此更看清了府中的局势。心想着出府的事怕是要加紧速度了。
宴会一直持续到天色暗下来才结束,夏简之被这些人虚伪嘴脸恶心的够呛。好在可以独自一人在夜色里走走,吹吹风,舒缓一下心情。
不知不觉,又走到了白天遇到夏子陌的凉亭。想起白天时他那针锋相对的样子,不禁觉得好笑。都是命苦之人,又何必相互伤害呢?
看着凉亭中还未下完的棋局,想起了自己以前在现代时努力学习棋艺的日子,那些与智者切磋技艺情景还历历在目。到了这边以后,一直都没有机会下棋,现在看到这盘残棋倒是手痒了。白天被夏子陌搅乱了心思,都没有好好研究棋局。现在趁着晚上无人打扰,便好好看个究竟吧。研究了半天,才看出了端倪。看似疑云密布,无处可寻,实则都是故弄悬虚,只要找到对手想隐藏的布局就可迎刃而解了。下定心思,将棋子布好,这下,对手就再无回天之力了。终于解了这难局,心满意足地伸了个懒腰,约么着时间也不早了,还是早些回去吧。径直穿过回廊,往自己的屋里走去。
看着夏简之走远了些,夏子陌才在凉亭后边的竹林里出来,径直走上了凉亭,可看到桌上已解的棋局,抬头又望向夏简之离开的方向,不禁皱起了眉,在凉亭中思虑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