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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饥饿

四周都是狼群,班纳深知:拼速度自己肯定死翘翘。虽然奶奶教过他风属性的魔法,但狼群想追上他也是易如反掌。

幸亏奴隶营周围有数千年的巨大黑柏树。这意味着班纳可以在树上躲避狼群的追击。

黑暗魔法教给他的第一个法术,就是将心身溶于黑暗,这样夜晚就不会有任何一个生物发现他的踪迹。只不过他只能在黑暗中藏匿半个小时,时间一长,孤寂感会吞噬掉他。班纳可不敢用的太久,鬼知道他会不会成为黑暗中的一部分,永远也出不来了。

但是凭着这半个小时,班纳有信心穿过两米高的篱笆,在人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跑到主营那里去。

两百米外的狼群中,已经有三头狼静悄悄地摸过来了。显然狼群低估了班纳。

班纳现在能够释放所有一阶的元素魔法,对付三头凶恶的冰原狼还是绰绰有余的。不过他可不敢尝试去和那三头狼交手,万一纠缠上了,后面的狼群发觉不对劲,那自己可就是死路一条了。

班纳找到了周围最近的一棵黑柏树。

这种黑柏树是极北地区为数不多的树种了。这种树生命周期长,相传最古老的一棵黑柏树能有几万年的寿命。它们的枝叶十分的厚重,与其它植物相比,最古老的枝叶是长在最顶上的。而新嫩的枝芽会从下面长起。数量繁多的枝条和叶片,在树的顶端盖起了一个厚厚的大帐篷。下面的嫩芽经历一个冬天,几乎连一片雪花都碰不到。这种树是四季开花四季结果的。奶奶曾经说过,这种树是植物里面和人类最像的,凭借着顽强的生育能力占领了一大土地。

德拱城是要求在北方留一片黑柏树林的。北方席卷而来的风雪将在黑柏树林的重重阻隔下变的温和。如果没有北方的这片黑柏树林,德拱城的地理位置起码会再向南方挪个一百公里。

当然这个树对他也有独特的意义:嫩芽下鼓囊囊的青色果实是可以吃的。班纳常常挨饿,尤其是冬天。前年冬天奴隶厂的母亲去世了,他无依无靠。去年冬天也被人赶了出来,不过还好他能爬树,只要他挂在枝条下荡上一圈,很多饱满的果实就会落下来。这就是他活命的保障。

这种果实水很多,碗状大的果实需要吃七八个才抵得上一块面包。而且果实很苦很涩,那味道绝非常人所能忍受。这么说吧,除了快要饿死的人,那种有面包的绝对不会想着去吃这种东西的。

不过班纳并非常人啊!饿得时候吃,不饿的时候也吃。每当被欺负,被侮辱的时候,他就会去抓一把。似乎只有这种苦涩感才能抵消他内心的伤感与疼痛。

如今黑柏树又救了他的命。狼群将奴隶营团团围住,他只有爬到离地十几米高的树梢上才不会被狼群捉到。

班纳从小爬树的本领就很强,现在学习了魔法,给身体附加一个风属性增量那更是轻松呀。

粗糙的树皮能给他良好的发力点,本身不重的身子配上风的祝福,一抓一拱、一抓一拱,像个毛毛虫一样就上去了。

底下的那三头冰原狼只能呆呆的看着他。冰原狼可没学过爬树啊!他们住的地方本来就是光秃秃的冰原,他们只会打洞,哪有大树给他们爬?

班纳看到他们爬不上来,松了一口气,随后想到了什么,脸上微微一笑,把自己的麻批裤子一脱。手将小雀儿扶正,一股热乎乎的淡黄色尿液,落到了白色狼头上,然后注入大地。

那三头冰原狼,呆呆的。他们不时抖动着自己的皮毛,然后互相舔来舔去。等皮毛都干了以后,又把鼻子低到地面,嗅了嗅,像是发觉了什么似的,开始围着树转圈圈。

树梢上的班纳让自己的小雀儿飞了一会后,才意犹未尽地把裤子提了上去。

狼没过多久就离开了,班纳还不敢下去。今天的事情都太诡异了,虽然奴隶厂冬天死几个人不是什么新鲜事儿,但今年真的死的太多了,光是路上的雪就不知道埋了几层尸体了。可能今天死了一匹人,大雪埋了一层。明天又死了一批人,大雪又埋了一层。而且发生悲剧的不只是这一家奴隶厂,北方的所有奴隶厂都或多或少的发生了奴隶大量死亡的事情。不然光靠一家奴隶厂是不可能吸引到远在巨龙雪原的冰原狼过来的。

班纳知道目前最该干的事情是了解奴隶厂的状况。他需要寻找到一个知情的人。不过这一切都得等到夜晚,那个谁都发现不了他的时间点。

……

夜色降临,白天通过睡觉度日的班纳终于醒了。晚上仍有狼嚎,但班纳已经不再那么害怕了。不过在下去之前,他肚子饿了,奶奶那的食物不多,所以他没好意思带走很多,现在挎包里的食物已经没了。四周看了看,班纳发现了一个白天他都没注意到的事情——树上苦涩的青果都不见了。

不过饥饿忍忍还是可以的,先搞清楚奴隶厂的状况要紧。

班纳心中默念:“我为黑暗!我为黑暗!……”

他的身体在夜色中淡去,即使今天的月光不错,但是依旧照不到他的身体。

班纳感觉自己进入了一种空冥的状态,此时他能感受到方圆一百米任何地方的风吹草动,甚至连冰原狼体内的心脏跳动都能感受到。他仿佛真就是黑暗一样,无所不透,无所不见。

不过这种空冥的状态正在吞噬他的感情。这是黑暗的两种极端中的一种。消磨掉你的感情,让你变成黑暗。孤寂感或许是最后一个被吞噬掉的。

班纳现在还有恐惧的感觉。在面对那头巨大的冰原狼王的时候,他还是能感觉到弥漫在黑夜里的杀意。

班纳穿过奴隶厂的篱笆,当他溶于黑暗时,他能穿过任何物体,甚至是生物。

走过奴隶营,地上的雪积了厚厚的一层,高的都快将半扇门给盖住了。按照往年冬天的情况来说,监工是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的。哪个奴隶宿舍敢让雪堵住门口,哪个宿舍的奴隶就会挨一天的鞭子,外加给道路清扫一个月的积雪。

班纳用神识往屋内看去。黑暗无比的屋舍里淡了许多,班纳还是忍不住内心的悲伤与恐惧。一间间的看去,无不是黑暗的屋子与冰冷的尸体,没有一个活人。

班纳感觉到自己的情感越来越模糊,孤寂感也正在消失。时间已经到了,他必须停止这个黑暗魔法。

从黑暗中退出,班纳跪倒在地上。他脸色痛苦,一只手揪着胸口。情感一股脑儿的涌回来,那感觉可不好受。

从刚才的观察中,班纳知道奴隶厂经历了前所未有的饥荒,至少在他呆过的这几年里,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饿死了那么多的人。

班纳在道路间独行,四周静悄悄的完全看不出来是有几千奴隶的副营。

昆卡监工在哪呢?按照昆卡监工的性子,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班纳打了个寒颤,昆卡监工算是奴隶厂为数不多的好监工了,他如果出了什么意外。主营的奴隶肯定就不好过了。想想副营的山姆去主管主营的奴隶,那是多么恐怖的一幅画面啊!

班纳极力的寻找活人的踪迹。他需要了解情况。哪怕只有一丁点儿也好。

走着走着,班纳来到了一个熟悉的地方。他之前咬断了傻子一根手指的那个奴舍。奇怪的是,那个奴舍是整个副营里唯一有亮光穿出来的地方。

班纳慢慢地摸了过去,他尽量不发出什么声音。

走到奴舍旁边,他脚底踩到了一个突兀的东西。低下头一看,是一只只有四根手指头的断手。班纳并没在意,刚才的尸体看了太多,对于一只断手他没有注入过多的感情。

屋子有光,但是很暗。奴舍里是那种半抬式窗户。里面的人把窗户抬起来,然后用一根木制支架撑着,十分的简陋。班纳其实可以把脑袋伸到里面去,但是这样很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所以他只能偷偷的听里面在讲些什么。

奴舍里的人一般都会以唠嗑来打发时间。今晚还早,他们应该不会那么快就睡觉。

“老大,你说那群吸血鬼什么时候才会过来?”(吸血鬼是奴隶对监工的蔑称)

“春天吧,或许更晚。”粗犷的声音,班纳很熟悉,是那个老大。

“昆卡监工怎么会做这种事情!我们都看错他了。果然监工没有一个是好东西的。”

“我听一个主营的哥们说,昆卡是去城里监督一个工程去了。整个冬天都不会回来的。”

“他们这是违反了奴隶保护法!都饿死了多少人了!要不是……”

“哼!臭胖子你别多嘴!要不然下个吃的就是你!”

“你凭什么敢吃我!你个臭崽子,凭什么来挑拨我与宿舍其他人的关系!我看我们下一个就应该把你吃了!你个没爹没娘点崽种!”

“你个肥猪!我们宿舍里就你肉最多,不吃你吃谁!”

“给我滚去睡觉!谁也别提这件事情!”

老大发话了,众人悻悻散去。

班纳像是听到了什么让他十分恶心的东西,完全呆住了。过了许久,他看向后面那只只有四根手指的断手,脊背上的汗毛竖起。

乌云遮住了星光。奴隶营一片漆黑。班纳第一次发现,世界也有比夜晚更加黑暗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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