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李俊卿事件之后,楚天狂似乎完全改变了择后初衷,对德妃异常宠幸,虽然他还时不时会查问骆清焉两名妃子的状况,但明显冷淡了许多。
骆清焉痛恨吕妃,自然不喜欢她成后,可是对乐玲珑却是越接触越欣赏。眼看楚天狂对乐玲珑总是一如既往的淡漠,她情不自禁在楚天狂面前为乐玲珑说了不少好话。
但好话说尽,楚天狂就是不与理会,开始,她还有些打抱不平,后来,想想这毕竟是人家的家事,自己着个什么急呢,再说,只要不是吕妃得逞,管她谁做皇后。
这样一想,心渐渐平静下来,也能安心与两位妃子来往,在楚天狂的疾言利色之下,她虽然憎恨吕良蓉,却不得不遵圣旨,每每看到那个罗小英,她都会视若不见。那个丫头自然知道她的心思,也总是对她横眉冷目。
气候转暖,人们慢慢换下笨重的棉装,心情也从冬天的阴暗转换为春的亮丽。
一个风和日丽的午后,骆清焉趴在桌上昏昏欲睡,反正皇上都不急,她也不再上心,决定下午偷得半日清闲,打个盹。
正当她迷迷糊糊似睡非睡之际,忽然被一声清脆的喊声,吓得一个机凌从有椅子上跳了起来。
定睛一看,咦,怎么是小楚荀?他应该在皇家学府读书的,怎会来这儿呢?
“姐姐,陪小荀玩一会儿好吗?小荀想听姐姐讲故事哦”小家伙伸出胖嘟嘟的小手扯着她的衣襟,奶声奶气地撒娇。
“小皇子,你先告诉奴婢,怎么没去读书呢?”骆清焉将他抱在腿上,故做严厉的样子绷起脸。
“小荀生病了,父皇准许小荀歇息几天的”说到生病,小家伙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是么?小荀哪里不舒服了?现在好了吗?”骆清焉笑着拧着他的小鼻头,怕他说谎。
“小荀烧了好几天呢,现在好了,父皇要我明天回学府读书,所以,小荀今天下午要玩一会儿”楚荀一边说,一边调皮地玩弄骆清焉衣服上的彩色丝带。
骆清焉暗叫一声苦,看来清闲的时光得就此打住,可是玩什么游戏呢?
忽然,灵机一动,她笑着问楚荀“就咱们两个玩多没意思啊,姐姐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楚荀闻听,晶亮的大眼顿时冒出光来,拍着小手高兴地直嚷嚷“好呀,好呀,姐姐,找很多人一起玩,行不行?”
小家伙露出讨好的眼光。
“行,没问题,不过,咱们只能在翠霞宫和七彩宫这两个地方中任选一个,小荀来选好不好?”
楚荀歪着头认真思索,半天,才撅着小嘴为难地说“小荀选不好,还是姐姐决定吧”
“要不,咱们先去翠霞宫,如果玩一会儿,你觉得不好玩呢,咱们再去七彩宫,好不好?”
“好啊,姐姐好聪明”楚荀一激动,巴叽在骆清焉脸上响亮地亲了一口。骆清焉笑着将他放在地上,一拍他的小屁股“走吧,小人精,姐姐还听说,翠霞宫有个叫罗小英的宫女,可会领小孩子玩游戏了”
“真的吗?那一定要让她陪小荀玩”
“你是皇子,她怎敢不陪呢?”骆清焉拉着他的小手,一边走,一边暗自盘算,定要让那臭丫头惹楚荀不高兴,使她受一阵责罚。
当两人出现在翠霞宫时,吕良蓉简直激动得手足无措,当然,她的激动完全来自于小楚荀,自李俊卿死后,她与骆清焉一直保持一种面和心非的局面,对骆清焉的偶而到来,她已查知那是奉旨之命,她虽然十分讨厌这名宫女,但面子上却不敢露出,因了李俊卿的事件,她爹爹礼部尚书吕纯德已以少有的严厉口吻教训了她一番,她不敢再莽撞行事。
小家伙楚荀一蹦三跳旁若无人地闯进院中,对吕良蓉的殷勤根本一点也没放在眼里,从下人端的盘中,随手拿起一个果子放在嘴里,一边嚼一边冲吕良蓉喊“叫你的人都出来,陪我玩游戏”
吕良蓉一听,二话没说,就吩咐全宫的下人都到院子里来,骆清焉暗自偷笑,这个女人怕对自己的女儿也没这么宠顺吧?抄着手,远远站在一旁,一副看好戏的架式。
楚荀看着一院子的太监宫女,忽然转头望着吕良蓉,咧开小嘴,一字一句问道“谁是罗小英啊?”
吕良蓉没想到他竟会知道自己宫中的丫头,喜悦之下并没深想,笑着大声喊叫“小英,你看连皇子都知道你呢”
罗小英听皇子说出自己名字时,心里就一咯噔,知道这中间必有蹊跷,随后听到主子的叫喊,不得不快步走出人群。一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骆清焉,见她一脸平静,并无异常,稍稍有些安心。
楚荀上下打量着她,奶声奶气的质问“你就是罗小英么?”
“是的,奴婢见过小皇子”
“听说你很会玩游戏是吧?”小家伙卡着腰,大模大样的摆出皇子的威风。
罗小风闻听,一愣“这是……。这是谁跟小皇子说的?”
“你别管,只管陪本皇子玩耍就是了”毕竟是帝王之子,小小年纪自有一股威仪。
骆清焉本以为他会说是她告诉的,没料想小家伙竟然没提,不吱声,只管抱着看笑话的态度站在一旁。
罗小英这时已察觉到大约是骆清焉捣的鬼,扭过脸恨恨地瞪了一眼骆清焉。然后求救地望向自己的主子。
“小孩子嘛,你就陪着玩玩吧”岂料,吕良蓉刻意讨好楚荀,根本不在意她的感受。
“可是……奴婢怕玩得不好,惹小皇子生气”罗小英低下头,心里将骆清焉八辈祖宗都骂了个遍。
“你是不是不愿意陪本皇子呀?”楚荀一跺脚,嘟着小嘴,样子可爱至极。
“小英……。”吕良蓉一看楚荀要生气,脸顿时沉了下来。
看情形,只有听命的份了。罗小英无奈地抬起头,不情不愿地问楚荀“小皇子,想玩什么游戏呢?”
楚荀一看她答应跟自己玩耍,小脸立时又挂上了笑容,歪着头,假装思考,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他在宫中除了读书,就是被人看着护着,很少玩耍,哪里能想出什么名堂,却又不想被人看扁,就故做聪明的吩咐“玩你最喜欢的吧”
这一说,可又难坏了罗小英,她自小生活在农村,跟小伙伴们常常都是没有规则的随意戏嬉,哪有什么“最喜欢”之游戏啊。
无奈,她随意编了个名字,叫上宫里其他人,跟楚荀玩起老鹰捉小鸡的游戏。楚荀扮苍鹰,罗小英带头扮小鸡,一时院子里响起惊惊乍乍的叫笑声。
看楚荀玩得开心,吕良蓉松了一口气,对骆清焉的敌意大为减弱。而骆清焉看着楚荀开心的笑脸,本来暗藏的叵测之意,也不觉有些消散,来日方长,报复不在这一时。
可是谁也没料到,意外竟来得如此突然。
楚荀不知是否因为跑得太快,还是有些累,突然一跤摔倒在地,而罗小英带着长长的人群,收势不及,一下扑压在了他小小的身上。刹那间便传出楚荀尖锐的哭声。
骆清焉来不及惊呼迅速冲了过去,她还未到,罗小英她们已以最快的速度爬起来,只见楚荀趴在地上哭得声嘶力竭,一群人傻瓜一样看着,好象全懵了。
等骆清焉将楚荀抱在怀里,吕良蓉才从惊吓中回过神,扑上来,颤声询问“小皇子,你伤到哪里了?”
这正是骆清焉还未来得及问的话。
“脚疼,好痛啊,呜呜”小家伙哭得惊天动地。
骆清焉一听,不敢犹豫,抱着他便向外冲去,吕良蓉也小跑着随在她身后。
到了太医苑,正好郑淮在,他认真为楚荀做了全身检查,除了右脚拧伤了筋脉,并无大碍,骆清焉跟吕良蓉都长长出了一口气,不然,她俩人谁也脱不掉干系。
“我要找父皇,叫我父皇来……。呜呜”小孩子有了痛楚,第一个想起的总是自己的亲人。
吕良蓉一听,脸色开始忽青忽白,对楚天狂的脾气,没人琢磨得透,虽然在她们眼里,小家伙没什么,但在做为父亲的楚天狂眼里,会是怎样的感受,她实在猜不到。
郑淮检察完伤情后,便给他上了最好的疗伤药,本想等他情绪稳定以后再去禀报,免得皇上看到他这个样子心疼,而责罚骆清焉,但看他一直哭闹不休,无奈,只好派人去找皇上。
没过多久,楚天狂便匆匆而来,脸上的阴云吓得骆清焉跟吕良蓉连大气也不敢出。
楚荀一看到亲人,本来已减弱的哭声立时又震天而起,楚天狂的心疼遍布全脸,小心地将儿子抱在怀里,轻轻为他擦着泪水,柔声哄着他“乖,莫哭,男子汉可不能随意掉眼泪,来,告诉父皇,是怎么回事?让父皇替你出气,好不好?”
小家伙靠在父亲宽阔的怀里,抽抽答答,将刚才的一切隔三片四说了一遍。因为记着罗小英的名字,所以在说到摔倒之际时,特别提出是罗小英压在了自己身上。
楚天狂很专注地听着儿子的诉说,没有因为他是小孩子而流露一丝轻视之意,他不想儿子因为娘亲不在,而感觉受到冷落。
听完楚荀说述,又让郑淮将伤情详细禀告一番,吕良蓉一直紧张地注视着楚天狂的脸色,看他没有明显怒意,不由放下一颗一直高悬的心,大着胆子说“皇上,既然小皇子是在翠霞宫受的伤,就由臣妾来照顾吧”
楚天狂轻轻一笑“只怕朕同意,荀儿也不敢再去了,莫风,去将那个什么罗小英重责五十大板”淡漠的声音就象一阵轻风吹过。
但落在众人耳中,却都身不由已起了一身寒意,一个弱女子受五十大板,那还有命在吗?生生将她打死还不如一刀下去给她个痛快。
莫风得令刚想离去,吕良蓉忽然扑通跪在楚天狂面前,她并不是担心罗小英的下场,常言说,打狗还要看主人,楚天狂这不是明显着给她好看吗?
“皇上,她纯是无心之过呀,你可以问小皇子的,当时小皇子突然摔倒,无论是谁也收不住脚的”她借着给罗小英求情,说明当时的情形。
楚天狂对她的话恍如未闻,只是笑着逗弄着怀中的爱子。
骆清焉一直在旁没有出声,心却如开了水的热锅,她虽然很想为李俊卿报仇,但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清楚,如果李俊卿跟梨美人一直保持关系,即使没有罗小英,他们迟早也会被人发现。
所以,她最初的怒恨已有些变质,除了不想使吕妃如愿以偿
登上后位,对罗小英,只想小小捉弄一番而已,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现在这种局面,她不想再有人因她而失去生命。
一念及此,她也出人意料地在吕良蓉身边跪下“皇上,奴婢做证,罗小英真的是无意之失”
“莫风,是不是刚才朕的旨意没听清?要不要朕再重复一遍啊?”楚天狂连一眼都不睬她们,淡淡的声音隐含一股冷气,莫风再不犹豫,迅速带着侍卫离去。
吕良蓉与骆清焉心忽忽下沉,情知楚天狂是铁了心要罗小英的命。都在心里画了一个大大问号,楚天狂是不是越来越冷酷了?如此草荐人命?楚荀只不过歪了脚筋,至于要人一条命么?
“郑大人,朕将小皇子交给你,你好生给朕看护,全问用最好的药治疗,一会儿,朕会让小皇子的贴身侍女过来,小皇子疗伤期间,若再有一点闪失,一律处死”说完,将已在怀中睡熟的爱子轻轻放在床上。然后在侍卫的簇拥下,步出房门。
看他走远,吕良蓉跟骆清焉无声的站起身,吕良蓉神情复杂地盯着骆清焉“你能为罗小英求情,本宫自会记在心里,不过……。也是因你她才丢了性命的,唉!本宫受了她的累,也受了你的累”说完,不等骆清焉答腔,便阴着一张脸郁郁寡欢地走开。
骆清焉呆呆地站在原地,想着至此,又有一个人因为自己而丢了性命,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对郑淮说的安慰之言,一字也没听到耳内,神情茫然地离开了太医苑。
等走到门前,才发现自己竟然回到了御书房,守在门前的小丁见她神色异常,不由关心地扯着她询问,她心一动,抱着一线幻想“小丁哥哥,求你一件事好吗?刚才莫大人领着几位大哥去对翠霞宫的罗小英执行杖责,你能不能帮忙问问,人现在怎么样了?”
“就这事么?不用问我也知道,刚才他们已回来禀告了皇上,不是五十板么?只执行了一半,人就没气了”小丁不知道这事跟骆清焉多少有点关系,直言不讳。
骆清焉只觉心一下凉到了底,象傻了一样机械地推开门走了进去。
楚天狂正跟李若兰说着什么,看她进来,都一下住了口,李若兰低声又说了一句什么,起身告辞而去。
骆清焉依着墙壁,心里堵得象塞了一块大石头。
“过来,朕有好东西赏你”楚天狂一边说一边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平静得好象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骆清焉暗叹,真是最狠莫过帝王心啊,却哪里有心思听他说什么,这时就是送她金山大约也无法令她心情好转。
“干嘛那么不高兴?这次朕真要好好打赏你呢”楚天狂莫名情绪很好。
骆清焉有些不解“为什么要打赏奴婢?”
“那个罗小英不就是偷听你跟俊卿讲话的丫头吗?朕早想将她处死,苦于一直没找着机会,你正好给了朕一个好借口”
“即如此,为什么不在李大人刚出事之时,就处死呢?干嘛费这么大周折?”骆清焉更加费解。
“那时怎可以?她发现此事并没错,她上禀主子更应加赏,只是……,只是因为是俊卿,朕才会有此一念,当时,若将她处死,朕今后还何以服众?但若不将她处死,朕却又寝食难安,明白了么?”楚天狂解释得意味深长。
“但小皇子只是那么一点点小伤,皇上就将人处死,难道不怕被人说闲话么?”
“一定会有人说朕太过狠辣,但也会有人体谅朕的心情,毕竟小皇子他们刚失去母后”
骆清焉只听得身上阵阵发冷,这个人怎么如此有心机,让人死都不知为了什么,忽然,她去意大起。
“皇上,不是说要打赏奴婢么?奴婢什么也不要,只求皇上能赐奴婢脱去宫籍恢复民女的身份”脑子一热,骆清焉没细加斟酌,就脱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