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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一〇一章 天下大乱 百恐俱现

天愚身形巨大,形似黑色巨猿,每日能在方圆百里之内巡查走动,如遇干旱还会临时降些雨水用以救急。附近山峦、树林、水泽、深渊中的各类精怪,皆被天愚驱赶远离了此地百里之外!

让当地百姓和其他生灵可以安宁地生活、繁衍、生息。故而此地的村民除了按时会祭拜天地、四时、先祖之外,还要专门祭祀这位山神。虽然不用太牢之礼,但丰年也会用一些羊肉、猪肉或黑狗、白鸡等来感激天愚神。

天愚也不计较村民们祭祀时祭品的多少,只要有祭祀的地方就说明那里的人们需要他,他就会尽力前往巡视,以保当地平安。

他不常出没于村庄田野,也总是避开人类,但若有村民因被精怪妖魅祸害而来找他,他则是每求必应,必然前去驱赶!

故而,他今日刚出现在村庄附近,村民们便认出了他,互相间奔走相告,家家都打开家门,并在家中香案上点燃香烛等物品,以迎接这位善神的来访。

天愚刚进村庄,便见各户村民,早已扶老携幼,举家跪地,沿途口呼:“恭迎天愚神,谢山神保佑我村庄人畜平安,五谷丰登!”

也有人哭着诉说,家中遭了匪兵祸害,已有人惨死于匪兵之手,求山神能驱赶走这些匪兵,保护村民安宁。

天愚见村中死了人,只能暗下决心多加巡查之外,也无其他办法。找了个看上去清爽干练的中年村妇,示意她别怕,然后拦腰握住她,将她带到山上院中。

那村妇明白天愚的意思,径直进到洞内,就看到姜媱正满面彤红,喘着粗气,睡在床上,口中不停地说着“水……水……我想喝水。”

妇人伸手略微一试姜媱额头,“哎呀”一声道:“这样滚烫,定是发烧了!”于是,一边打了些清水,喂姜媱喝下。一边又按姜媱的吩咐在药材中找了些连翘、银花、竹茹、陈皮、蚕砂,姜片等药放于陶罐内泡上,重新点燃灶火,将药罐放到火上慢煎。

这村妇果然是个会操持家务的人,三下五除二,一会儿功夫便已将退烧药熬好,吹的温凉,喂姜媱服下。

她这才来到外边,向天愚神跪了下去,叙述了下匪兵们在村中做的坏事,并请天愚多多保护村民平安。

天愚虽然不善言辞,但他完全明白村民们的意思。答应会守在村庄附近,既是为保护村民也是为保护姜媱。

那中年村妇诉说完情况后又回到村中,回来时带了些小米、盐巴和两床半大被褥以及几件女子换洗衣服和澡盆等器物。

姜媱这时已经清醒,烧略退了些。她见妇人又回来,且还带了些村民们自己舍不得吃的盐、米,以及衣服被褥,立即跪在地上,千恩万谢,拒绝不收!

但妇人却将她扶起,说这些东西只是暂借给姜媱用的,并不是给姜媱的,等她病好了再将被子衣服洗干净还给她就行了。姜媱无奈,只能依着她收下,并又说了些千恩万谢的话,方才被妇人送回床上躺下。

姜媱号了号自己的脉,然后根据自己的脉症,又重新配了药。在原方中加了少许桂皮,用于扶正去邪,又让村妇帮忙煎好,自己趁热服下。

约傍晚时分姜媱又出了一次汗,妇人试了下姜媱额头,已不再感觉发热。于是将那熬好的黍米粥加了点盐,端到了床边,扶起姜媱,让她靠坐在床头。

姜媱烧退后,人也就不那么萎靡了,有了精神,也就有了胃口,看到热呼呼的黍米稀粥和百味之首的食盐,一天没吃东西的她,略微推让了下,便呼噜呼噜很快将一碗粥喝完。

姜媱喝完粥后,妇人便又让她躺下去,并为她盖好兽皮被子,嘱咐她先休息,别再受凉。

那妇人嘱咐完姜媱后,便在洞里找了一口大陶鼎,拿到外面洗净,又灌了些水带回来,架到火上烧了一鼎热水,倒到盆里,又取了些凉水兑上,然后起身关上洞门。她让姜媱起来脱了衣服,扶着姜媱到热水盆中洗了个热水澡,帮她换上了自己从家里带来的衣服。还在床上铺了床干净的粗布香蒲绒被褥,最后才让姜媱上床睡下。

姜媱退了烧,喝了稀粥,洗了个热水澡,又换上了干净的衣服,钻进了这暖暖的被窝,顿时感觉身上无比的舒适!上床后含着泪说了声“谢谢阿妈了!”便忍不住睡意,闭上眼睛,很快打起细鼾来。

这妇人做事也真是麻利,又将姜媱的旧衣服摸黑在池边给洗了,晾在洞外的绳子上,又进入洞中,为鼾睡着的姜媱重新掖好被子,熄灭了蜡烛,关好了洞门,告辞了天愚神,便摸黑下山去了。

天愚也是非常感谢她,陪着她一路,直至将她送到村口。

这一切隐飞都看在眼里,她感叹这里民风依然如此的淳朴。如果没有蚩尤给人间带来的这场战争,那么这些凡人会一直平静又安祥地生活下去。他们互敬互爱,互相帮助,幼有所育、学有所教、劳有所得、病有所医、老有所养、住有所居、弱有所扶……他们会将这些美德一代代传承下去。现在却因为这场战争,让这些变成了奢侈,因为战争打破了天地间千万年建立的秩序,让规矩不存,法制不立,善恶不分,邪恶难辨——而自己也是这场战争的制造者之一!

现在天下百姓是妻离子散,饿殍遍野,有的甚至于全村被屠!只因他们属于不同部落,不同族裔。他们将仁义礼智信,扔到了一边,留下的仅是杀戮和奴役。有的全村都被当作奴隶,象货物一样被贩卖,象牲口一样被杀死。

这都是由于蚩尤发动的这场战争造成的,这场战争打破了天下的安宁,让人间失了秩序,变成炼狱,人们第一次知道了和平的珍贵!

那妇人接连又照顾了姜媱两天,第三天早上,姜媱已经能下地自理了。她向早上又来照顾自己的阿妈千恩万谢,并让阿妈回家去忙自已的家事,说自己的病已经好的差不多,能够照顾自己了,并且说会抽空去阿妈家里答谢阿妈。那村妇人看了姜媱的情况,估计确实无大碍了,便依言回了村中,料理家务及农田上的事去了。

姜媱早上自己熬了些粥,吃过后,便下山来到村中,问清前几日屈死的巫觋夫妇和那个幼儿的葬身之处,便又回到山上。

带上燕子隐飞,四处寻找地鼠洞,在洞中搜寻了些干果、糈米、豆菽、每样捡最好的选了一小碗,分别用荷叶包好,来到山上那三个新坟前!挨个点起香烛,摆上干果、糈米、豆菽就当祭祀之品,并跪地为俩老人叩了头。又为那幼儿扎了些草牛、草马、草鸡、草屋烧了祭祀。

近中午时分她这才和燕子隐飞回到洞中,又给隐飞吃了干果,自己则将一些米和剩下的豆子混在一起煮成了一大碗半干稀饭,倒上仅有的一点点盐,拌了吃下,算今天的一天饮食了。

此时食盐奇缺,解州盐池的盐已被蚩尤部下控制,不许随便流出。没有盐,吃什么都无味,根本无法下咽。人也会得浮肿病,浑身乏力,许多人为了补充盐分,开始吃些泥土,百姓的生活变得越来越艰难!

这日是个晴天,午饭后姜瑶便趁着天气暖和,来到洞外,将那天晚上阿妈帮自己洗的衣服、被褥,用阿妈留下的骨针缝缝补补了半下午,又出了些汗,但却并不感觉很虚弱。

傍晚时分她看到天愚从山下上来,不知从哪抱来些莲藕和一些鱼儿?约有几百斤,他大部分送到村中,让阿妈帮忙安排分给了村民!也留了些给姜媱,姜媱将鱼儿洗净加了些莲藕一起煮了,算是来这儿吃的最丰盛的一顿!

虽然暮春的莲藕已开始发芽,但依然是可以食用的!只是少了盐巴提味,鲜香也逊色了不少,但能填饱肚子已经很不错了。

就这样又过了两三天,姜媱身体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她将阿妈带来的衣服被子换了下来,重新洗净晒干叠好。并带着一些花生豆类,一起送到了那妇人家里,并跪下道了谢。

回来后,姜媱又将自己采药时拾得的一些野蚕茧,用热水烫了,拉成丝棉,再一层一层的套在身上,又拿针线缝补了半天,做了件无袖短衣。虽没有那么光鲜漂亮,但和一般村中小女子一样,即能遮挡又透气出汗,是为自己过夏天准备的。

天愚每隔三差五的会弄些吃的送来,有木薯、有葛根、有蘑菇,有鱼虾,还有些植物根茎,都能拿来充饥。而隐飞这些天在附近村庄中飞行观察,未敢远行。

这一日,隐飞突然想要到稍远处看看,她想了解更多的关于这场战争的情况。

于是早上她便振翅出了院子,一路翻山越岭往北直飞了约一个时辰,她看到了那条巨大的河流——河水(黄河),又沿河水往东飞了一会儿,她看到了姬水……

姬水两岸早已不似当初,千村薜荔,万户萧蔬!偶尔见村庄有一两户人家,但却仅是些鳏寡孤独的老人,往往也就一个人,生死随安了。

各种不祥的禽兽邪魅出没于村庄阡陌中。

有巨大的一身两首蛇——肥遗,正拖着一个人的尸首,两个脑袋一边吞食,一边互相打斗着。

有酸与蛇,状如蛇而四翼六目三足,长的非常诡异!它的出现往往预示着那里将会发生极大的恐怖事件,象战争、洪水、天崩、地裂之类的事。它正吃的饱饱的,挺着肥大的肚皮仰面朝天睡着。

有堪鱼,状如小猪浑身有彘毛,此物出现,是有大洪水的征兆。它们正在水中撕咬着人的尸体,互相间因为争抢而发出了凄厉的惨叫。

有朱獳,状如狐狸却生有鱼鳍,此物出现也预示有大恐之兆!它们往往一群群地出没在荒芜的村庄巷陌,尾随老弱病残的人或家畜,等着他们倒下,便一拥而上,吞食还活着的人或动物身体!

也有一种叫絜钩的鸟,形状象水鸭子却有一根老鼠一样的尾巴,喜栖身在树上……现在它们正在树枝上聒噪着,浑身污秽不堪,且散发着腐臭的气味。

所有这些怪鸟怪兽都是些不祥之物,一旦它们出现,就会有旱灾,或者水灾,或者战争,或者瘟疫……总之,都是天下不祥的大征兆,因为这时正值涿鹿之战,所以天下凶险尽现!

因此时炎黄之军已往北撤离了中原,让东夷蚩尤军团占领了河水两岸。仁义礼智信五德尽失,天下早已经没了秩序。原来居姜水的炎帝族人被杀者不计其数,往往全村全寨尽数被灭!

隐飞之前在解州根本不知道蚩尤部族会如此凶残,自己后来虽然也听说过,但却没有这样亲眼看到,让她感觉震憾!

大部分村庄的人已经逃的逃,死的死。饿殍遍野,死尸塞途,村中出没的除了野兽虫蛇,便是一个个手持血淋淋的兵刃,正在四处搜寻找人的蚩尤部军卒!

树上绑着的是晒干的尸体,水里漂浮着是腐烂的残肢,田野里是食腐的野犬,山腰上是肚满的猛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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