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瑶默了默，给他盛满了。
“喂，你是谁，你快下来！”小鬼在土台下面气得又叫又跳，“喂你别喝那么多啊。”
只见那男人仰头，咕噜咕噜几大口就把一碗孟婆汤喝完了。
“咳咳，真难喝！”他擦了擦嘴，手上一用力，“啪”地一声，碗在台子上摔成了几瓣。
小鬼瞪大了眼，苏瑶也呆住了。
这碗虽不是什么仙家法宝，不过是一件地府出来的普通灵器，但胜在大小合适，结实耐用，一代代孟婆不知传了多久，到自己手上也是当个宝贝用着，今天就让这个不知何处来的人给摔了？
在男人疑惑的眼神中，她蹲下来，颤抖着从地上拾起一块大的碎片，小心翼翼地揣进袍子里。
【这块好像还能继续用。】
“敝帚自珍？”男人语气玩味。
她裹了裹身上的灰袍，低着头，像是一只受伤的刺猬。
“哪来的鬼魂，好大的胆，呜呜……”黑无常捂住了还想继续叫骂的小鬼，给了白无常个眼神。
白无常向前走了一步，小心行了一礼，脸上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不知大人是哪位上仙，我们两只小鬼可有值得大人差遣的地方？”
先前这个男人不知怎么地混在投胎队伍中，刚才一个眼神就直接定住了自己和黑无常，根本不是二人这点微末道行能冲撞地起的。
“青阳门下，觉道子。”男人瞥了他一眼，淡淡说到。
“啊，原来是青阳道祖的高徒，不知大人来这阴间有何贵干。”白无常又行了一礼，语气更恭敬了。
黑无常也跟着行礼陪笑，恭敬地说:“这孟婆法力低微，日日受那孟婆汤熏染，神智是不太清的，如果她哪里冲撞了大人，我们二人代她向您赔罪了。”
“嘿嘿，赔罪倒是不必。”觉道子脸上似笑非笑。
说着，一股无形的威压升起，直冲而上，推开头顶积云，再猛的落下来，罩在众人身上。
“啊。”
一众投胎灵魂和那只小鬼，没有修为，在受到冲击的瞬间，只感觉一柄大锤大锤砸在头顶，直接晕死过去。
仙威扩散开来，远处大山上有碎石滚落，地面颤动，原本缓缓流动的忘川涌起波涛，涨落不定，像是一条惊恐扭动的黄龙。
此人竟动念间撼动天地！
黑白二人心惊肉跳，神怒般地“势”笼罩下来，背上也感觉像是有巨石压下，冷汗顷刻间流了一身，却是一动都不敢动，脸上的汗擦都不敢擦。
只能在心中暗暗叫苦，不知是何处得罪了这么一位煞星。
这时觉道子才慢悠悠地说道:“我现在问你二人一些话，只要如实回答，我自然不会为难你们。”
“上仙只管发问，小人必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啊！小人受不住了，大人息怒，大人息怒啊。”
无尽仙威持续压下，黑白无常浑身打着哆嗦，只感到元神都要溃散，站都站不稳，面露惶恐之色，赶忙求饶。
觉道子眉头一挑，微微收力，问道:“此处地府设立有多久了？”
二人顿感身上一轻，白无常顾不得擦汗，赶忙又行了一礼，慌慌张张应答道:“呃，呃，容小人想想，容小人想想，大概有一万多年了吧，一万四千年，是一万四千年！”
“你不用紧张，我非不讲理之人，只要你乖乖答话，我不仅不会为难你，还会有好处给你，”觉道子嘴角翘了翘，继续问道，“你现在想清楚，务必不得有虚言。”
“上仙大人啊，小人万万不敢有一句虚言，是一万四千年，真的是一万四千年啊”白无常哪还敢想什么好处，只要能在这煞星面前保住性命，就谢天谢地了。
如果不是自己从属阎王座下，不敢向其他仙神跪拜，否则阎王也不会饶过他，他早就直接跪下了。对于凡人和一般修士来说，黑白无常是神，但在真正的大神通者面前，和一般的凡人也没什么区别。
“好，我再问你，现在的孟婆当值多久了？”
“这个小人记得清楚，孟婆苏瑶是三千年前开始当值的。”
“那三千年前？”觉道子不经意地轻吸了口气，背后的手掌渐渐握紧，“她是被你们从哪寻来的？”
“呃，她当初只剩元神，在人间四处飘荡，除了自己名叫苏瑶，什么都不知道，小人当初见她懵懵懂懂，无处可去，地府上一代孟婆又长期被孟婆汤腐蚀，渐渐不堪用，便向上报备了她任职新的孟婆。”
黑无常抬头瞥见觉道子状似沉思，一言不发，又赶忙补充道:“待到阎王大人施展神通，将她转化成鬼身，授予官位之后，阴间十万地府，她便一直在我们这第九百零八号地府工作了，从未离开过。”
苏瑶看着黑白无常在觉道子面前毕恭毕敬，山川在觉道子在莫测修为面前也被撼动，亦是瘫在地上，低着头，心中无比惊惧。
“呵。”觉道子看了她一眼，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手掌松开，天地也骤然平静。
“瑶儿，”他换上一副温和神色，“走吧，我带你离开这里。”
苏瑶抬头愣愣地看着他，完全没反应过来。
【带我离开，去哪？】
黑无常闻言大惊:“上仙大人，容小人多嘴一句，可有阎王法旨，没有法旨，阴差是不能走的啊。”
“我想要带人走，何须他人法旨。”觉道子说着，心中默念法诀，单手掐印，朝苏瑶头顶一指，“显！”。
铁链滑动的声音响起，一根根青黑色的锁链显现出来，拷住苏瑶的四肢和脖颈。这是阎王授官时亲自加持在她身上的地府法链，可轻易决定鬼差生死，没有阎王本人的法旨，鬼差和一般人都不可能解开。
“断！”觉道子一声轻喝，手上法印一变，一道明亮剑影从小指弹出，青黑色锁链全部应声而碎，化作一股黑气消失。
苏瑶感觉身体一阵轻松，束缚自己的某种法则之力已经全部被斩断了。
“上仙，法则之链断了，会招来无穷无尽的神罚，是避不过的啊。”白无常惊恐叫道，黑无常亦是面露绝望之色，“神罚浩大，连我们也会受波及的。”
果然，顷刻间，天空中便有乌云积聚，目光望去根本看不到尽头，滚滚雷音响起，黑色的云海中像是有血光在翻涌。
黑白无常顾不得再多，驾起两道青罡，冲向远方，逃命而去。
“神罚？”
觉道子没有管他们，注视着天空，念叨什么。
浩大的雷音一声比一声震耳，像是天神的战鼓，越来越急。云中血光越来越盛，觉道子看清了，竟全都是赤红色的闪电！
无穷的力量积蓄，有股毁天灭地的威压笼罩下来，这是真正的神怒！
